齐风想想有多久没有见到言若此时这般入神的笑,勾了唇角,敛了眉,温顺纯良得像一只羔羊,于是也笑,边走边骂了句神经病。
沥水因为初来日本不太适应,加之来了寒潮,这几天有点感冒,窝在床上。
微博私信。
“你好。”
她瞥见那个熟悉无比的微博名吓了一跳,自己不是和保罗说好了吗?他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毕竟换了一个名字。
她迟疑地望着那两个字,看得过于专注,于是眼前出现了移动的光斑。
沥水晃了晃脑袋,先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一不留神好不容易通了的鼻孔瞬间又堵上了。沥水恼火,这边倒腾那边倒腾,终于好了,坐在床上后怕地吸鼻子,眼睛心有余悸地瞄着手机。
十几分过去了,还是那一句简短的话,你好。
客客气气,妥妥帖帖,完完全全是一句标准的礼貌用语。
于是不争气地失落了,啪啪啪在键盘上打起来,“恩,如果感冒并且在收到你的消息时鼻塞算还好的话,那我还好。”
那边迟迟没回,沥水又一次失落了,他想着言若一定是在工作的间隙随手发的,于是孩子一般莫名其妙地赌气去洗了衣服,就算,就算她知道言若并不知道她是谁。
经过高琪房间的时候听见高琪在里面用中文大骂,骂了一阵子猛然拉开门,看见沥水,两人俱是一怔,高琪显然是没大睡醒,头发乱蓬蓬的,路过时摇头,“我现在才觉得以前真是可怜你了”,啧啧感叹,“太幼稚了太幼稚了。”等他喝了冰水稍微清醒一点,猛地扭头,表情惊悚,“你要去干吗?洗衣服,姑奶奶,你就当行行好,衣服给洗衣机洗就好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她手中的洗衣盆夺走。
沥水怔在原地,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于是试探,“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又想吃火锅了?”
高琪愣了半晌,心灰意冷肝肠望断地摇头,“我怎么就没想到近墨者黑呢。”
沥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于是作罢,回房。
微博提示一条未读私信。
“你要不要去买一个睡袋,野地行军用的那种,很暖和,不感冒。”
沥水冒汗,“那我觉得你还是劝我多喝喝水靠谱。”
一分钟后,高琪猛然推门而入,端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笑得很热烈但是让沥水很胆战心惊。
“好吧,我们转回正题,希望你把地址发给我们,便于我们邮寄礼品。”
沥水皱眉,“你为什么要挑中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有人明明买了彩票,中奖了却又问为什么是她中奖的,所以你为什么买彩票?”
沥水眼睛一亮,刚想打“难道你的大奖是百万现金”,言若先发制人,“这位海外的爱猫协会成员,你的微博上开启了卫星定位功能,现在我已经准确获取了你的地址,这几天请注意收货,谢谢,祝你身体健康。”
沥水一口水喷出去,连打了十几个愤怒的表情过去,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气馁,什么嘛。
高琪探头,弱弱,“沥水,我饿了……”
两人一人煮饭,一人洗菜。高琪一米八几的大个蹲在一旁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抓起来抽胆汁的大黑熊一样惨遭压迫,关键是投诉无门,甚是委屈。
高琪瞅瞅沥水,系着围裙,一脸平静,姿色算是上等,性格也是极好的,但哪怕就是这样,以言若的条件,国内也是一抓一大把,为何分手了又念念不忘,倒像是比正牌还要亲密几分?
他存了心思,试探,“你前任是个什么样的人?”
沥水扇了扇从油锅里面冒出来的烟,呛得咳嗽,说“你说什么?”
高琪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好奇,为什么全世界都看得出来,你们却要把全世界当成傻子。
言若到了左滨公园门口,站在冷风中五分钟,明溪才捂着奶黄色耳捂裹得像棵圣诞树一样从马路对面冲过来。
她举着一根棉花糖,递到言若面前,“吃吗”,言若刚想接过去,她指了指对面,“去那边买吧。”
她看着言若瞪得大大的眼睛,笑得捂肚子。
言若指了指腕表,“你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我知道啊”,明溪伸出舌头舔了舔棉花糖,“但是书上说这种情况下应该让男方先等十分钟,我在对面看着你怕你不耐烦先走掉了就提前过来了。”
她说的一本正经,笑得眼睛弯弯,煞是好看,唇瓣上裹了一层浅浅的蜜糖,饱满鲜艳。恍惚间忆起另一个女孩的笑靥,言若不自觉地咳了咳,插在兜里径自往前走。
“最近鲜花滞销了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卖?”
明溪穿着黑色的雪地靴跟在他身后,郁闷得想拍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笨,今天是情人节,”
哦,言若恍然,他看了一眼身后鬼鬼祟祟的狗仔,“那你也好歹让人家放个假。”
明溪反应过来,也往身后看,回过头来时表情有点失落,喃喃,“跟他们没关系。”
言若穿了一件黑色风衣,脖子缩在灰色的围巾里,俊秀的脸蛋埋了一半,看着有点像糟老头,悠闲地左右转脑袋,“那我们今天就逛公园吗?”
“逛公园?那是普通人干的事。”
然后……然后言若眯眼看着那个有点类似花果山的洞穴门口挂着的英文标牌,“现在连鬼洞也是进口的吗,里面该不会是僵尸吧?”
明溪顿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那是符,符知道吗?不是英文。”
洞门口守着的老大爷在看报纸,对洞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惊悚叫声置若罔闻,看见他两,有点吃惊,“今天是情人节,你们年轻人倒是有兴致啊!”
明溪只顾着低头数钱买票,言若只在一旁淡淡笑。
到了洞门口,明溪怯步,拉了拉言若的袖子,“你一会儿别跑,要不然我会把你供出来让鬼去抓你的。”
“你不知道那些鬼只守在自己的工作区域不乱跑的吗。”
明溪顿时无力得目瞪口呆。最终言若还是反过来握住了明溪的手,虽然觉得好笑,但存了耐心,“跟着我就是了,我会像哥哥一样保护你。”
明溪怔了怔。
光线突然变暗,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压抑,只有手和手的接触让人感觉到彼此的相连。
渐渐的,一些五颜六色的灯被装饰在洞岩上,照亮的区域有限,却足以烘托出气氛的森然。
明溪在后面走着,试探地叫了一声言若,发现洞穴里面的回音有点恐怖,连忙住了嘴,却从前面非常近的地方传来轻轻的“恩?”,不经意地,甚至可以说是微微的不耐烦的。
明溪却不自觉地笑,悄悄地握紧了他的手。
一个长头发,白衣服的鬼“嗖”地飘过,明溪连忙贴到言若的背后,啊地尖叫起来。
“鬼”在言若面前晃了晃,没反应,不死心又晃了晃,最后气得撩起头发,说了声“没劲”,蹲到旁边继续吃快餐。
不远处的第二个鬼猛地吼了一声,被言若一瞥,气势矮了半截,弱弱地躲到那块写着不准殴打工作人员的标牌后面。
于是前半段明溪还时时保持着警惕,渐渐地开始和各路出现的鬼一起鄙视言若,还贴心地听听鬼的抱怨。言若郁闷,蹲在一旁,画圈圈,忽地想起了今天是情人节。
他想啊还是中国的情人节好,架一座鹊桥,多大的海都能跨过去。
两人出洞,老大爷贴心地问,“小姑娘,吓晕了吧都进去一个小时了,好在有男朋友陪着。”
言若微不可查地敛了神情,眉目淡淡。明溪看见,于是只是朝老爷爷笑笑,垂眉。
一个穿得白衣飘飘的工作人员跑出来,撩了撩长发,“姑娘,你的钱包掉在洞里面了。”
老大爷一看慌了神,拿拐杖赶他,“你怎么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了,把人小姑娘吓到怎么办?”
那鬼捻了个兰花指甩媚眼嗔怪,“她刚才还在洞里面请教我怎么化这个妆,万圣节的时候想模仿来着,怎么会吓到?”
言若开车到阿丁店里面吃饭。明溪跟在言若身后,看着他熟稔地和那个男生打招呼,动手动脚的,然后男生一回头看见了她。
阿丁心里自是清楚她是谁,礼貌地笑笑,眼角看向言若,想捉摸着他是个什么态度。
言若表情淡淡,煞有介事地研究着菜单。好在明溪也不是个认生的主,自己在房间里面东瞅瞅西瞅瞅,捣鼓着那些古香古色的东西。
阿丁曾经问过尘决是怎么一回事,尘决含糊,“现在的情形不好说,但是你只要知道,日本那个不管走多远,他都能把线拉得足够长。”
明溪问言若几点了,言若看了看表下意识,“八点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淡淡开口,“是七点。”明溪本来不在意,咬酱汁排骨,这时候倒是探脑袋,“你手表上显示的是八点啊。”却在一瞬噤了声。
北京和日本,相差的是一个时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