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宁重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将头紧紧贴在地上的宁婉茜,目光冰冷。
“父亲,请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在越国,我真的没有挑拨你和越国的关系,更加没有唆使南宫皓然找借口进攻大周。我假冒南宫皓然的女儿的时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凤栖止去死,并没有想过针对您。当时南宫皓然想要进攻大周,那只是他的野心使然,我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的。”宁婉茜伏在地板上,不敢抬头,用沙哑着声音朝着宁重解释道。
宁重紧紧盯着宁婉茜,仿佛在心中衡量着她说的话的可信度。他曾经怀疑宁婉茜忽然冒充南宫皓然的女儿,并且唆使南宫皓然找机会出兵大周,是为了给她母亲报仇。所以他才会对深陷越国牢狱的宁婉茜不闻不问。
如今宁婉茜却告诉他,她没有唆使南宫皓然出兵大周,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宁婉茜了。
“父亲,我句句属实,请您相信我。”宁婉茜继续道。
宁重冷眼看了宁婉茜许久,才缓缓开口:“世人有流言蜚语,说本王心狠手辣,为了进宫,连妻妾都杀死,你怎么看?”
宁婉茜猛然抬起头来,消瘦的脸颊上和没有光泽的眼睛之中带上了一丝疑问:“父亲,你说什么?您以前不是告诉我,母亲和三位姨娘是突发时疫,交叉传染才不治身亡的吗?难道……难道……”
宁重微冷的眼眸静静看了宁婉茜许久,他发现他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宁婉茜有任何的破绽。不是宁婉茜真的不知道内情,就是宁婉茜装得太像了。
“不不不,父亲,你不是那种杀妻灭妾的人,对不对?你不是的!”宁婉茜摇着头,看向宁重,仿佛有些失控地道,“如果父亲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玖州哥哥和瑾瑜妹妹的娘亲也不会活着,对不对?”
宁重闻言,心神有些恍惚。
“父亲,我说的对不对?”宁婉茜却依然追问道。
“你母亲和三位姨娘自然是突发时疫,不治身亡的。只是本王听了这些流言蜚语,觉得生气,才会来问你的。”宁重声音缓和了不少,他觉得,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你也说了,如果本王是心狠手辣的人,玖州和瑾瑜的娘亲也不会活到现在。”
宁婉茜这才低下头,仿佛松一口气一般道:“父亲说的是。”因为她低下了头,所以没有人看到她嘴角的冷笑。
她自然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因为她当时是亲眼看到的,不过是宁重以为她不知道而已。她母亲和三位姨娘被宁重杀死之后,宁重没有立即发丧,而是将尸体放进冰窖之中,随后对外宣称她母亲染上了时疫。最终说三位姨娘在照顾她母亲的过程之中,也染上了时疫,最后的最后四人都死于时疫。
她自然也知道宁玖州和宁瑾瑜的娘亲为什么没有死。他们两人的娘亲是宁重很喜欢的女人,却也是宁重的外室。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连宁家都没法进的女人,她自然不用死。如果那个女人当时已经进了宁家,已经成为宁重的妾室,那她肯定也活不成了。关于这一点,宁婉茜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你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两天之后,一起去春猎吧。”宁重对宁婉茜的戒心放下不少,朝着宁婉茜道。
“是。女儿告退。”宁婉茜爬起来,拿了一旁的披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宁婉茜不敢停留,迅速离开。直到远离了御书房,她才靠着宫墙,微微喘息起来。宁重的那一关,她算是暂时过了。但是她不敢放松心弦,今天因为提到她母亲死因的事情,宁重心中有鬼,所以他暂时忘记问南宫皓然放她回来的原因。但是她想,宁重迟早会想起这个问题的。
南宫皓然放她回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让她帮凤栖止杀死宁重。
她心中也是愿意的。她此生,希望能够达成的,只有两件事。其一嫁给容安,其二是杀死宁重为她母亲报仇。
第一件事,她是没法做到了。
以前她号称天下第一美人,芳华绝代;如今她面容憔悴,失去了以往的光彩,她衣服覆盖下的皮肤上,全是斑驳吓人的疤痕。以前她都做不到,如今更加没法做到了。
她身上的疤痕自然是拜南宫皓然所赐,可偏偏她一点都不恨南宫皓然。她恨宁重,恨凤栖止,甚至恨容安,可就是不恨南宫皓然。或许是因为南宫皓然曾经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父爱,或许是因为是她先骗的南宫皓然,又或许是南宫皓然在打她的同时,也打了他自己。
总之,她并不恨南宫皓然。反而感激他将她放回来,给了她找宁重报仇的机会。
第二件事,她必须做成!
宁婉茜想着,握了握拳头,将手中拿着的披风披上,披风上的帽子也戴上,尽量将自己包裹在披风之中,一瘸一拐地往宫门口走去。
……
两天之后,众人果然开始出发前往云州猎场了,凤栖止和容安也不例外。
东方启和端木浅、唐满自然跟着凤栖止和容安去的,此外还有小轩和苏姬月。因为小轩闹着要跟着一起去,所以最后连苏姬月也一块去了。
对于队伍即将出发前蹦出来的沈律言,凤栖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也默认他跟着了。
原本凤栖止和容安是一人一辆马车的,但是出发之前,凤栖止还是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上了容安的马车。
凤栖止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和容安沉默相对,两人都不说话。算起来,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说过话了。自从那日因为誓言的事情不欢而散之后,两人便一直没有再好好谈过。
此时,纵然身处小小的马车之中,两人依然不说话,因为两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总不能开口聊一聊今天的天气吧?
马车缓缓出城,然后在官道之中快速行走,很快便走出了百余里路了。
“容安……”凤栖止终于忍不住了,眼睛巴巴地看着容安,可怜兮兮地开口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