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是听老人用自己丰富的一生经历惆怅的说,翻过一座山,还是山,山山相望,山山相连。山成了一道道横跨的障碍,翻过去的迷茫,翻不过去的动荡。
李生若有所思的说,这个穷地方,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是随处可见的高山,遍地散发着让人急迫的芳香。
当然,得等他活蹦乱跳时,时不时的冒出一句让人沉思的话,没等细细琢磨,他大跳跃似的转口说起无比顺溜的淫话。
“别听他瞎扯”梁俊丝毫不给面子的反驳,大概是报夜里闻臭蛋的愤恨。
山的另一边是宽阔的平原和连天的海,是大海将天染成了蓝色。
这下换振远瞠目结舌,多大的海才能把天空染成蓝色,没有山的平原,是不是任意的行走畅通无阻。
无法解释这青年野性的问题,换得一个白眼,我哪知道,转移无聊的话题。
无限的遐想,分心的干活,终于一个趔趄,身子任性的抛空,几秒钟的空白,一声闷响。
呼喊声,由远到近,一个个身影挡去刺眼的光,一声声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话呀”王冲的五官快凑到一块了,振远从没见过师傅如此的面容。
“快送医院吧,别摔傻了”梁俊操着带刺的话说,脸上紧张的表情出卖了这个善于冷言冷语的人。
身下挤进去几双手,小心翼翼的抬起来,叽喳的询问,一点点的挪步,放在软和的平板上。
“李生去准备车,吴嫂打点水来,你们不要动他”振远睁着眼睛,奇怪的看着各个五官聚会的脸,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传来,语调严厉又关切,多么复杂的强调。
振远想笑,后背揪心的疼扯着嘴角。
“马上送你去医院,坚持会”王冲看着有些动弹的振远,连忙说道。
半天没动静的人有了一点反应,立刻引来七嘴八舌的吵闹,“你们先别说了,问问振远哪不舒服”又是那个声音,不容反驳的严厉立刻让屋子安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振远恍惚着问
“你从竹架上掉下来了”王冲低声的说,语气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哦”振远努力的回忆着,后脑勺尖锐的提醒,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先试着动动胳膊,腿,看能不能动”人群里,那个声音在此响起,振远听话的一一照做。
“你觉得哪疼”
“后背,后脑勺”振远呲牙说道。
“嗯,没多大事,没见血,可能是地上的砖块石子膈到后背和头了”
简短有力的说辞,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松懈,“王贵,你好像学过一点皮毛,快瞅瞅”王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
王贵被推搡着坐到振远面前,粗糙的手在身体上轻轻的碰触,依旧简短精干的问词。
所有人盯着这个内敛沉默学得一点皮毛的人巧指熟练的游走,不由的发出啧啧称赞,只是那些用词实在是……让塑像似的脸越发的阴沉。
“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石块膈到脊梁骨了,”王贵铁着脸,冲出人墙,清醒一下被特有的词语轰炸隐隐作痛的大脑。
吴嫂被安排照顾静躺的振远,王冲从村民家买了几只鸡专门给患者补身子,其他人也关切的问候着,乐呵呵的抢夺鸡肉。
“你躺着别动”床上躺了两天,振远就受不了,浑身的酸痛,发胀的大脑让他叫苦连天,挣扎着爬起身,吴嫂连忙喝止。
“吴嫂,你就让活动活动吧,我现在浑身都疼,脑门都快炸了”振远哀求着。
“王贵让你躺几天,这才两天,你就不老实了”
振远眼前一晕,吴嫂这会怎么听话了,干活时,时不时的偷懒他可全看在眼里,“吴嫂,我就屋里走走,就走走”
吴嫂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下穿好振远的鞋,搀扶着胳膊,让其站立,“谢谢,吴嫂”振远感激的说道。
吴嫂微微一笑,轻哼一声,脸上划过一抹红晕,振远并没有看到。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振远贪婪的吸了几口,每天夜里被李生的狂轰滥炸生生的夺去新鲜空气,白天只能闻着水泥灼人的气味,很少能闻到这诱人的香味。
“吴嫂,你真香”振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
吴嫂的脸彻底红了,涨红的如少女般的羞涩,怒斥道“看你挺实在的人,怎么跟他们一样流氓”
振远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哪个意思?”吴嫂紧追不放。
“我……”
吴嫂噗嗤一笑,笑的花枝乱颤,振远慌乱的心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会,振远似乎听到胸口有异样,扑通扑通的撞击着胸膛,滚烫的脸让他羞涩,嗓子干涸的难受,振远不由自主的吞咽,咕噜咕噜的发出声音。
吴嫂突然咳嗽一声,振远恍惚的眼神立刻重新聚光透亮。
“那就走走吧”吴嫂打破尴尬的气氛,振远连声应承,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一番。
他没有观察到吴嫂脸上异样的神采,一颗心方才迎合的跳动。
“可以了,快回去躺好”
“等会,在走走”
“不行,走太久了”
“哎,我觉得身子好多了,头脑也清醒不少”
………..
“在多走走,说不定,明天我就能干活了”
“哎呀,我感觉现在身轻如燕”
“在走走,在走几步”
“在走,你是不是要展翅高飞了”吴嫂彻底被眼前的人打败,哀求的眼神融合了孩童的顽皮、稚嫩的耍赖,神采奕奕的散发着朝气蓬勃。
一颗沉寂的心也随之唤醒,责怪着任由他无条件的耍赖,一双手紧紧攥着结实的臂膀,给予脆弱摇晃的身体最强有力的支撑。
俩个孤独的灵魂,在一间数十平方的房间里盘旋着飞舞着,悄然撞击,在当事人浑然不知的时候,纠缠在一起,慢慢的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