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死
悟天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老人,看着他那苍白的双鬓,额上如蚯蚓般张扬的皱纹,心中的感受如刀割般绞痛,面对这位让人心生敬意的老人,他已无话可说。
暗黑的夜色笼罩在时府的每一栋建筑里,除了灵堂中渗透出惨白的光亮外,再没有任何地方还有光线渗出,那种悲痛的气息流动于空气之中,阴风惨惨,充斥了时府的每一个角落。
偌大的灵堂中,香烛缭绕,阴幡随风舞动,黝黑的棺木边坐着一身孝服孝帽的悟天,黑白相映出一种极为莫名的诡异。
“当……”一道悠远的钟声敲响,从城中的一处不知名的鼓楼中传来,在寂黑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悟天的眉间一跳,人缓缓站起,当他确定灵堂的附近再无一人时,他的手轻轻地在棺盖上轻敲了三下。
但是就在悟天敲了三下之后,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砰砰砰……”手叩棺木发出的空灵之音竟然是从棺木中传出。
悟天丝毫不显诧异,而是眉间带喜,轻轻打开棺盖,“腾”地一声,从棺木中跳出一个人来,竟是才死未久的悟德。
“属下参见悟帅!”悟德跪拜于地,低声呼道。
悟天一怔之间,这才明白父亲已将他作为整个计划实施的统帅,有指挥大权,以利他见机行事,当下扶起悟德道:“德爷不必多礼,你对悟家的忠心与高义,我是早有所闻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快谈正事要紧。”而我等期盼大统一之期。
悟德点点头道:“当年属下奉老主人之命,带一万钱入关中创业,迄今为止,不仅有三千匹战马,更有积蓄十万,在宁秦城中,属下对官府势力尽心结纳,与张家中人也有往来,悟帅以我之名,可以顺利进入咸阳上流社会。”
悟天闻言不由大喜,始知父亲的这个计划实在是妙不可言,一旦自己能混入高层人士之中,对登龙图便自然多了三分把握,不由赞道:“你果真是一个罕见的人才,怪不得我父亲会安排你这项重任。”
悟德道:“这是属下的荣幸,也是属下应尽之责,想我八大家族分手已有百年,,岂敢不尽心尽力?”
悟天这才知道悟德也是悟家的人,同时想到了昌吉,不由问道:“这昌吉莫非也是我七家中人?”
“他是属下最好的朋友,虽非七家中之人,但是忠心耿耿,足以信赖。”悟德答道。
两人相坐而谈,悟德交待了不少事情,使得悟天对明月马场的一切有了大概了解。当悟德说出了几桩马场要务之后,不知怎地,他的眼中竟然多出了两行泪水。
“德爷为何这样?”悟天惊问道。
“属下见得悟帅如此干练,登龙图必是囊中之物,可惜的是,属下却见不到这一天了。”悟德眉间锁愁,淡淡地道。
“德爷此话可令我摸不着头脑了,你此去回到悟家,只管听我的好消息便是,又非生离死别,又何苦说出这等伤心话来?”悟天奇道。
“与悟帅见面之期,便是属下归天之日。”悟德道:“当老主人制定计划之时,就曾考虑过今日属下的去向问题,属下是惟一知道悟帅真实身分的人,为了预防万一,所以必须死去。”
悟天大惊,没有想到悟德的结局竟会如此,急忙说道:“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悟德淡淡笑道:“登龙图的归宿,不仅关系到悟家的利益,也关系到我们悟家的大一统大计。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少一个人知道悟帅的身分,便多一分成功的机会。是以这虽是老主人的命令,但也是我悟德心甘情愿之事,何况我的死讯已经传出,一旦有人发现了棺木中另有其人,或是一副空棺,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面对如此残酷的一个事实,悟天真的是难以置信。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是何等的沉重,看着悟德平静安详的笑脸,他已知道,任何劝说都不可能阻挡悟德必死的决心。因为,为了大一统大计,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悟天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老人,看着他那苍白的双鬓,额上如蚯蚓般张扬的皱纹,心中的感受如刀割般绞痛,面对这位让人心生敬意的老人,他已无话可说。
“我希望我的努力不会白费!”这是悟德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回到了棺木中,静静地躺下,当悟天俯身来看时,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悟天的心中徒增一种失落,他知道,这一次,悟德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缓缓地盖上棺盖,整个人只觉得透心发凉。也许在这之前他并未有全力以赴的决心,事在人为,若实在不能盗取登龙图也就罢了,但是悟德的以身殉职告诉了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那就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即使是破釜沉舟,还是不择手段,他都必须将登龙图带归问天楼,否则,他将愧对悟德的在天之灵。
登龙图,悟天只知道它是真正能够一统七家的东西,其余别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已经是如此的残酷,未来又将是什么样子?悟天几乎不敢想象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悲情,透过一格窗棂,望向那暗黑的苍穹深处,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地孤苦与无助,在凄寒的心境中,他想到了乐小可她们,想到了孙童……
夜是如此的寂静,静得让人心悸,就在心悸的一刻,悟天的眉心一跳,感到了窗外不远处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呼吸。
他的心蓦然一紧,冷汗如豆般渗满全身。无论此人是敌是友,无论此人是有意还是无心,悟天都绝对不会放过他,否则悟德的死,以及问天楼这十年来的苦心经营,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人仿佛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一般,凝立不动,毫无表情,但他的思维却在高速运转着,判断和分析着来敌:
――昌吉的忠心自不待言,这就说明在灵堂五十米外的戒备极度森严,一般的人绝对不可能在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灵堂;若是自己人更不会不尊号令,如此来者必是敌人。
――此人既然能够靠近灵堂,而且连自己也未能及时察觉,这就说明来者定是高手,而且其功力之高,自己未必能与之比肩;
――从位置来看,两人相距至少三米有余,无论自己攻击还是追击,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近身,一旦来人发力奔逃,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截。
悟天迅速得出了结论:自己若要成功地将敌人阻截,只能智取,不可力拼!匆忙之中,他心中一动,不由自语道:“想不到为了主公,你这般努力,居然把银镯也弄到手了,我一定将它交给主公!”同时,他玄阴真气提到极限,清楚地掌握窗外之人的一举一动,他只愿对方能靠近几步。
窗外之人虽然听到了悟天自语,真气竟一阵波动,显是对银镯二个字动了心。悟天心中暗笑,背对窗子,临窗而立,又道:“悟德啊悟德,他现在把他交给我,我也不能及时交给主公,看来还是先将它藏妥,待我大事一成再转交主公吧。”
窗外的人影终于挡不住的诱惑,犹豫半晌,开始向窗前靠近,显然是想看清银镯的收藏地点,可他却没想到这竟是一个陷阱。
悟天提聚真气,他仅从空气的些微异常的流动中就能感觉到来人的方位。
“一步、两步、三步……”当悟天数到第七步的那一瞬间,他动了,动得很快,如撕裂乌云的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