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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致空

逃到了一个山崖边,下面是一个大水塘。水潭的后面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明,可能这里就是这个结界的尽头了。退无可退,也不知道猫女具体在哪个方位,但肯定就在这附近!在哪棵树后面窥视着自己,打算随时用丝缠住自己,来一个大爆炸!谋生亲夫一样的!果然是猫女会干的事情!

天灰蒙蒙的,灰的过分。不好!致远醒悟过来的时候,天上极细的网已经罩下来了,将致远全身束缚。被这种网罩住,致远的瞬闪就无法施展,而大爆炸接近着就来了。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预感到这次来的是超级的杀招。

果然,猫女现身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实在太性感,扎着马尾辫,尖俏的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越来越冷漠,越显得冷艳性感。爱死了!可也苦死了!

猫女站定,双手掌心相对,两掌之间开始凝聚起紫色的光球,刚才那几次来的都是小小的“炸弹”,这一次,可是“超级炸弹”,不同的是“超级炸弹”需要耗点时间凝聚,一般性凝聚好了,敌人也逃了,不过现在致远可是被网罩住逃不掉了。

猫女离致远站的很近,猫女的脸可以看的很清楚,她清白美丽的脸上,滑下了泪水。致远忽然明白了,这个炸弹炸下去,不但致远,还有猫女都会被炸没了。致远如果不能突破到十阶,那致远就要死,猫女愿意陪致远一起死!

天哪!逼人太甚!

致远口中咒语狂念。咻……一个复制体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致远被复制了出来,站在网之外。复制体致远一个瞬闪到了猫女的身边,搭住猫女的肩头,瞬闪的离开。留下网内的致远发愣。刚才……我的十阶突破了。复制的我带猫女去哪里了?刚不会连着和猫女都被炸没了吧?

“蓬~~~!”远处的山林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产生的风暴带着树木残渣吹袭而来,大风拂面。致远的心一凉,闭上了眼睛,感到一阵心悸。

忽然感觉到了猫女的气息,致远赶紧睁开眼睛,看到复制的自己带着猫女回来了。复制的致远冲着致远微微一笑,然后消失了。致远苦笑。猫女已经泪流满面,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致远!

致远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这样抱过!这么紧,这么舒服,这么淋漓尽致的抱!身材真好!致远心想,她明明这么瘦,该发育的地方怎么正好都发育到了呢?想想,忽然想明白了,她是妖魔,变回人形,当然能控制自己的体型了。这样想来,她如果再活个几百年,不是几百年都是丰满清瘦小萝莉的样子?哇!自己真是太有福了!

猫女不知道致远心里想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又哭又笑。结界已经消失了,变回了摆满魔法石的灰色小石房。

猫女放开了致远,擦了眼泪,含着泪冲着致远笑,道:“恭喜你突破到十阶了!”

致远也笑了,刚才猫女愿意跟他一起死,他也满感动的,虽然她一直以来与妖魔为伍,但比一般人更讲情义,也更像一个人!

致远忽然问到:“我可以拉你手吗?”

猫女愣了一下,然后羞涩的低头一笑,说:“好!”两只手牵起来,然后变成了十指紧扣,走出了小房间。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只觉得一股狂飙扑面而来,致远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呢?”站在结着玉串封印的是巨大岩洞门口,致远疑惑的仰视着猫女精致的面庞。

这座无名岩洞位于深处,靠近临海悬崖。通向此地的道路就如同迷宫一般,还设了好几重禁区结界,若无猫女引导,恐怕无论是谁都无法抵达。隐藏的如此谨慎,看来这不起眼的岩洞封印着猫女无比重要的秘密。

猫女目不斜视,郑重地解开结界。洞内的寒气刹那间奔涌而出,甚至穿透衣层,致远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

“害怕吗?”猫女微笑着瞥了他一眼。致远顿时挺起胸膛:“我不怕,有寻找针,我连死也不畏惧,何况这小小的岩洞?”

“很好……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大体猜到你的身份和目的,也知道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慈悯的笑意更深了,但眼底却流动着脉脉的悲伤,她接下来的话语让致远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所以,就带你去见针的使用者吧……”

珊瑚礁岩洞不断朝地下深处延伸,幽邃奇寒,砭人肌骨,冷气渐渐在人头发和睫毛上凝起一层严霜。

致远的嘴唇冻成薄紫色,脚步也踉跄起来,猫女却衣袂飘然,匆匆走在前面。黑暗的洞穴里,星星点点、若有若无微光正透过单薄的衣衫,在猫女匀称的背部隐约闪动,若非此地伸手不见五指,这异状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人面前。

致远努力跟随才不致迷路,两人间的距离却越拉越远,他不甘示弱咬牙追上前去,刚走近猫女身边就感到一阵微温。

这亲切的温度来前方一道天然形成的石拱门,艳橘色火光从那狭窄的珊瑚岩壁间透出,似乎一团篝火正在石洞最幽邃处熊熊燃烧。是谁居住在这冰冷的石室之中,点燃期待火焰,像指引远方游子的慈亲!

“是他?难道是他?”致远心中一动,脱口大喊着跑向那团火光,像奔入慈爱的怀抱中一样,致远瞬间被包围在一片无法形容的温暖中,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然而那并不是有形的拥抱,没有轻柔的手臂和宽容的胸膛。

致远睁开眼,眼前看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只有暖洋洋的火光灌满倒悬下来的珊瑚天顶——这里全部的光与热都来自石室中央一座精致的石龛。

石龛中央重叠着盈盈欲滴的半透明叶片,如同最纯粹的翡翠一般,碧叶中央优雅地挑起一枝长长的绿萼,一朵辉煌璀璨的金色花朵便盛开在花萼顶端。

仔细看来,那纷繁的花瓣竟是由炽烈燃烧的火焰组成,煊煊赫赫,如同沉睡在冰冷石洞中的一轮小小骄阳。

即使在银月山中,也没有这样高贵美艳的鲜花,致远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炎之花,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慢慢浮现在心头。疑问堆积如山,反而无从开口,她只能凝视着猫女慢慢接近的步伐。

“是草……”随后走入石室的猫女凝视花朵低声说道,虽然火焰的热力迫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但她的语声依然无比缱绻温柔。

“我要找的人呢!”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致远,他转身拉紧猫女的衣袖,热切的呼喊道。猫女藤色眼瞳中荡漾着哀伤的微笑,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炎之花:“那就是你要找的人,针的使用者,银月一族的致空——致远的哥哥。”

“你说……那草是我哥哥!”致远松开猫女,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然而他的衣袖早已鼓荡而起,灌满奔涌的火焰:“你再说一遍,你说这草是什么!”虽然语声凌厉逼人,但从看见草的第一眼起,致远心中便早已隐约预料到它与自己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才如此激烈地反抗着即将到来的真相。

“除了致空,还有谁的灵魂能有如此光华,需要最幽深寒冷的洞穴才能隐藏?”

致远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猫女,拼命支撑住自己才不致慢慢跪倒,失声痛哭:“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针的下落;好不容易才到达这地方……只要这个男人能活过来,让我亲手了结,即使一切艰苦从头来过,我也可以忍受;可现在你却告诉我,说这朵花就哥哥!”

猫女摇了摇头不再解释,只是将致远推近石龛,炎之花似乎在安慰他一样,轻轻摇曳不已,致远忍不住抚摸着火焰的花瓣,泪水却崩溃似的坠落下来,他却浑然未觉:“谁害你的,姐姐?谁害你变成这样!”

“因为‘针’……”猫女慢慢垂下眼帘,“为了永远守护住属于他的‘针!”

致远忍无可忍的高喊:“针,针?针究竟是怎样的一把剑!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得到它!但他为何也被它害成这样?”

猫女合上眼睛,发出叹息般的低语:“只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原来是你!还他命来!”突然爆发的怒火让致远纵身跃起,双手掌心蕴着一团烈火,猛地向猫女激射过去。

猫女不闪不避也不张开结界,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动弹一下——她竟要以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接下致远的重击!若非决意求死,谁能视这迫近眼前的危险如儿戏!火球倏忽飞近猫女眼前,连纤长的睫毛都被热力燎得翻卷焦枯,眼看她便要葬身烈焰之下,却见炎之花突然光芒暴涨,一下子将猫女包围在重重萼片之中。

双重火之术法相碰,炎流四溅,那威力相当惊人,珊瑚礁岩壁也承受不住那猛烈的震撼,纷纷碎裂掉落。待炫目的火光渐渐褪去,无名洞穴再度陷入一片昏暗,片刻后炎之花暗淡的光芒从黯黑中浮现出来,像一点烛火,照亮静静对峙着猫女与致远。

“怎么会这样!”在看清眼前猫女的那一刻,致远突然发出难以置信惊叫声。由于火焰的冲击,猫女的衣早已凌乱,从那烧焦的丝帛之下赫然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那光芒不像刚进入岩洞时那样若隐若现,而是像无数排列整齐的星辰一样,绽放出夺目光华。

致远一时忘了礼仪,目瞪口呆的凝望着那不断闪烁的炫光,那些光点是整齐排列的黑白珠玉,中心四枚白珠排成地方之势,其余双色宝珠围绕它们逐步展开成天圆之形,这些珠子为数不多,但排布之机巧变化令人眼花缭乱,东木南火西金北水中土无一不蕴含其中,此消彼长,相克相生,整个宇宙仿佛都被这简之又简的图形囊括,正生生流转,演化不息。

这图形包蕴万有,点水不漏,唯独正中央的位置却有一点灵壳虚开着,不时吹出细细的灼热火流,似乎在猫女修长的体内正封印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它不住蠢动着,伺机要撕裂那脆弱的表皮,挣扎而出。

将全部宇宙置于体内,并以它封印某种排山倒海的巨大波动,一个人的肉身以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折磨!致远不由得忘记愤怒,失声问道:“这……这是什么?”

冰冷的汗珠从猫女额角滚下,但她的表情依旧淡然,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痛苦。她苍白的唇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这便是针。它封印着黑暗主魔魂的魂魄……他无时无刻不想……撕裂我,获得自由……”

“火之主炎帝?”致远惊视着那不喷涌的炎热波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针封印着黑暗之主的魂魄,这对致远来说毕竟只是一句抽象的言语,而此刻猫女那痛苦的姿态,那随时都会崩溃的绝望表情,活生生的烧灼着他的眼睛。

“让致空掌控针的原因就在于此——他的职责是以他柔性元素力抚慰怨魂戾气,而这里最恐怖的怨魂并非珊瑚海鬼火,而是黑暗之主魔魂!”猫女缓缓掠起长发,说出了令人震惊的事实——黑暗和光明决战后,光明之主败黑暗之主,毁灭了他的肉身。然而黑暗之主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他的精魂不但无法消灭,甚至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疯狂。光明之主只得将我继承的针作为封印,但那魂魄的怨气暴戾无比,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承受,光明之主便打开针的灵窍,让那戾气得以时时散出。

而掌握灵窍的锁钥——针的重任,责无旁贷地落在我的身上,那便是针。

而拥有纯净宽容的心灵,娴熟平息邪气的元素力,又能唤起早已化为怨魂的魔魂最后一点温柔慈爱的,就只有致远了。

银月一族的灭族则是因为针而起,所以致远离家之后便来到这里,代价是不再伤害银月城。不明真相的致空为了拯救族人接受了这个任务,可他如何知道自己的任务,其实是封印自己的祖先!

“怪不得姐姐会变成这样,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针’……”终于明白这人人争夺之物究竟是什么,致远心中百味杂陈。

猫女轻轻的点了点头:“在暴风城,致空被软禁不得与一切人接触,他最亲近信任的人就是我父亲,一天父亲和致空在提起针封印之事,却被藏在屋外的父亲听去,转告了致空,第二天,致空便幻化成了草……”

“难怪他会化为草,因为草木无情,一株草是不懂得为难,不懂得伤心的……”致远喃喃地说,有些寂寞的微笑起来。

“为什么要为难呢?那个时候我其实知道我父亲在窗外,我就是希望他能把真想传达给致远……”猫女的微笑越来越哀切了:“就算他无力解开封印,放出魔魂;只要毁了针,让怨气积累到极限,将我撕碎也可以。我随时准备好用我的万劫不复换他一个微笑,可他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施舍!”

“你爱着他吗?”致远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猫女微微一惊,最终放弃一切似的点了点头:“我一直幽居此地,那里终日阳光,万里无云,我一直在想,能看见一丝云也好,能落下一滴雨也好……当致空来的时候,我果然看见了朝云暮雨,但那毕竟是留不住的……”

这一瞬间,致远原谅了面前这个哀恸的猫人——哥哥一定深深的爱着她吧!如果不存在着份感情,知道真相的哥哥完全可以拼尽全力解放魔魂的魂魄;可他没有,因为一旦如此,这猫女必将被喷薄而出的火焰撕裂。所以哥哥一定每天都生活在进退两难的维谷之中,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缘,一边是难以割舍的眷恋,在这恩与仇的反复折磨间,哥哥才慢慢化为不听,不看,不哭,不笑的瑶草,没有喜怒哀乐,就不会痛彻心扉。

就此原谅这个女人吧,因为她所怀抱的,无法传达的痴恋,绝不亚于化为草木的姐姐。他无法不听,不看,不哭,不笑,无法停止那暗火般默默燃烧的思念。所以每一天每一天,他不仅要承受封印带来疼痛,还要承受着心灵的煎熬……

这煎熬还将永远持续下去,只要两派间的仇恨依然存在,战火依旧燃烧,就如同发狂的魔车不断碾碎前路的一切,身不由己的人们,不是被拽向残酷的权欲贪念,就是被推入绝望的哀恸伤悲。

“很羡慕你啊,哥哥,至少你可以和她在一起;可我心里的那个人,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了……”致远低语着的走向石龛,轻柔抚摸着炎之花,火焰的花瓣是致空真魂所化,即便是猫女轻易也无法触碰,一般人跟是根本无法靠近,致远却将那花朵拥入怀中,“我不恨了,哥哥,我不能在恨下去了!我发誓会勇敢的,但不是为了复仇,我会勇敢活下去,勇敢地面对一切,再不逃避!”

这一刹那,草的火焰突然百倍暴涨,瞬间吞没致远和猫女,那火苗沿着珊瑚石的甬道汹涌而出,竟像春风一样和煦熏畅。火光一掠而过,炎之花花瓣随即化为透明琉璃,片片零落,整株草瞬间化为旖旎的烟云,旋转着包围住即将永别的亲人,随即飘散,只余下一粒晶莹通透的针躺在致远手心。

“致空!”猫女惊呼起来。呼应着那粒宝珠,她身上顿时光芒四射,白虹玄霓交错着,像天网般织满整座石室,光珠则涨起层层五色瑞气,与天网交相辉映……

变化的光影里,猫女露出虚幻的微笑,朝致远伸出手:“请将针交给我,此去泉台路途遥远,我不放心致空一个人独行……”

他要阻塞灵窍,让无处疏导的冤魂戾气撕裂自己!女娃下意识的收拢五指,将那粒混沌髓光珠紧紧握在手心。

就在这时,珊瑚岩洞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强烈的摇撼使猫女和致远站立不稳,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石室穹隆已被强大的雷击劈开,珊瑚礁碎块纷纷落下,顿时将二人埋在废墟之中。

坍塌的石洞上方,琴威风凛凛的驾驭着一头雷龙,俯视下方得意大笑着:“父亲所料果然不错!继致远之后猫女拒不交出针,果然就是在勾结银月一族余孽!”

胡老板乘在悬浮的智珠之上,尾随在琴身后,智珠那光滑漆黑的表面上还残留着致远和致远交谈的画面——原来他们早已通过这可以窥测万物人心的神器,了解到了珊瑚礁岩洞内发生的一切!

胡老板冷笑道:“猫女风雅多情,定是被致空迷惑!只要依照光明之主安排将他沉到雷泽底就行,那里终年雷电不断,任魔魂魂魄再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琴的笑声越来越阴冷残酷,“至于那致远那小子,一刀杀了永绝后患!”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气流突然旋转着吹起,坍塌的碎石像被无形的手纷纷抛上半空,顿时膨胀成一个半圆形穹隆,猫女的身影依稀出现在被毁坏的珊瑚礁岩洞下,她一手扶着昏迷的致远,一手高高举起,呼唤盘旋在海上的疾风。那风势锐不可当,连驾驭雷龙的琴都被远远吹开。

然而猫女的脸色却随着狂风的鼓荡而渐渐转为不正常的淡金色,长久以来,她一直苦苦支撑着一点点被不安蚕食的身心,而此刻勉强施展的术法则急速消耗她全部的力量,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意识到这一点,猫女却毫不迟疑的再度唤来一阵强风,气流裹挟着致远飞扬而起,她想将他送到安全之处,自己则拼尽最后的力量,与琴等人全力一搏。没想到胡老板早已料到他的意图,致远刚离开猫女的保护,他就乘着智珠倏忽拦住其去路:“好一阵微风啊!这就是猫女曾经移山填海的力量吗?”说着他稳操胜券地举起手,携带殷殷黑气,挥向昏迷未醒的少女。

“看在血缘的份上,请保护她!”被琴的攻势所迫,无法脱身的猫女突然朝胡老板喊出了毫不相干的话语。这令胡老板一时有些意外,手指略略滞了滞,却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是自然……”

伴着话音,冰冷的刀刃刷地划过胡老板的颈项,随着飞溅的鲜血,那刀锋瞬间散为泠泠水花。胡老板无头的尸体从智珠上跌落下去,逆光里一个修长的黑衣身影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他长臂轻舒,一把抱住乘风而来的致远。

颠簸和嘈杂让致远的意识渐渐恢复,缓缓睁开眼睛,黑衣人那剽悍峻捷的身影映入他朦胧的视野中……

“猫父!”致远下意识的惊叫起来,却在看清那个人的面目时,怅然呼出:“猫父……”

“正如激烈的暴风雨不可能终日肆虐一样,战争不可能永远持续!请忘掉仇恨自由的活下去,这比王权与征服重要千倍!”猫女呼喊回响在致远耳际,离别的那一刻,这位看似放弃一切的淡泊猫女第一次爆发如此激昂的情绪;那话语像一道闪电,许久后依然将残影深深烙印在天空。

致远随猫父疾行过曲折的山道,遮天蔽日的高大岩礁落下浓郁的阴影,即使白天看来也一片昏黑。不知走了多久,一道明媚的阳光突然投射到猫女眉梢,海风扑面而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他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块斜插入晴空,凌驾海面的巉岩之上。

站在钓台形的岩石上放眼眺望,只见护送冒牌乐正的船队鱼贯排开,列在森然开启的巨大水门前,水门上珊瑚栅栏像猛兽的獠牙般闪着冰冷的白光。

致远突然忆起这正是暴风城的入口,自己曾经过此地,虽然这一切只是发生半月之前,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人感觉恍如隔世。

“致远!”猫父的呼唤惊回致远的思绪,他回头看时,却发现平日潇洒不拘的猫父竟单膝跪倒在自己面前,“果然没错,你就是我们的少主!”

“‘你们的少主?”猫父的措辞令致远大惑不解。

猫父恭敬地应道:“猫族一直就是银月一族的附属,这一下命运回到我们这边啦!”

“既是银月一族,当年为何没有保护我的哥哥;既是这样,如今为何又来保护我?”这句质问到了致远嘴边却还是被忍了下去。银月一族的附属,猫父求生,他一定忍受着难以想象的艰苦,又怎么能苛求他忠孝两全?更何况正如猫女说的那样,战争不可能永存。在这发疯的世界前,一个人的力量固然微不足道,但战争停止的小小契机,也许就萌芽在一个人的忍让宽容之中。

猫父一下子抬起头来,“也许会握住痛苦,但那不是全部——只要把您‘针’给我,我将去夺取一切,供奉在您面前!”

“针!”致远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又是针!连你都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说针!”

“就是它!只要把它交给我,你就再也不必去辛苦把握什么,我会为您重新夺回天下!”猫父猛地拉住致远,眼神燃烧着难以想象的灼热。

“天下?”致远下意识的重复着。

“是的,天下!看见您的第一眼,我就决定要为您夺取天下!”猫父站起身来,一把握住致远紧握成拳的右手。

致远痛心的凝视着自己曾一度信任的猫父:“为什么骗我……难道针值得你出卖灵魂吗?”

“针!”阴郁而暴虐的疾风突然刮过猫父的脸庞,“你知道‘针’的真面目!原来猫女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未等致远开口,一道白光蓦地疾射而来,她急忙侧身避闪,衣服重叠的袖口却已被割裂,右腕也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几粒水珠凝在伤口附近,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致远难以置信的朝白光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猫父缓缓抬起双手,空气中的水汽在他指尖渐渐凝成两柄刀锋。

“躲过了吗?下次就不会失手了。您身上针的波动逃不过我眼睛!再赌一次吧,致远——它是藏在右手里,还是左手呢?”猫父冷笑着,挥动利刃一步步向致远走来。劝诱不成,他要切致远的手强行抢夺!

“同为我的附属,你竟为了所谓针而加害于我!”致远按住伤口,不但不惧,反而怒不可遏的呼喊着。

“何止你,猫女我不一样杀了吗?”猫父发出了不屑的啐舌声,“她实在多事,我利用琴和胡老板杀了她也算一举两得,让你早一点继承针,好助我夺取天下!”

“何必扯上我,怀着吞噬天下野心的根本就是你自己!”见猫父终于说出了真心话,致远怒斥道。

猫父也不再掩饰,他目不转睛的逼视着致远:“这是天命所授!不然致远您怎会出现在珊瑚海结界中?一见你我就知道——等待这么久,一潭死水般的暴风城终于要开始动荡了;因为你的到来,随致空一起失踪的针就快浮出水面,它将成为我夺取天下最重要的砝码!”

致远紧握的指尖不断颤抖着。“你就不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致远忍无可忍的高喊。

满意地看着致远的张惶;“谁会怀疑到我呢?”

致远凝视着猫女慢慢移动脚步,碎石不断跌进珊瑚海里:“别人暂且的残暴不论,为什么连你也……”

“我受够了!”猫父工突然爆发般的怒吼起来,“没有人生来就像当下人,即便我也一样!”

鲜红的火光燃烧在猫父眼底,但致远一瞬间却将它错看成漾溢的鲜血。

猫父的声音里浸透着疯狂:“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点——如果不想被别人左右命运,就必须先左右别人的命运!针,只要得到它,征服天下的力量将会重新属于我!”

原来针拥有征服天下的力量,难怪猫父将野心全部压在针上!

“不能让你继承针!”致远的嘴角浮现出嘲讽的冷笑,“并不是因为你是银月一族的附属,而是你……你根本不配继承针!”

似乎被这句话猛地刺到痛处,猫父的狂笑戛然而止,缓缓转头凝视着致远,他的表情渐渐亲和,但眼神却越来越冰冷:“我不会和你计较的,因为你是我的少主,我说过要给你幸福……把针髓给我。”这语声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倜傥,此刻听来却格外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谁能从谎言中得到幸福呢,就像谁能怀抱着仇恨成为圣王。”看透一切的澄明笑容浮现在致远眼角,此刻的他心头再没有一丝畏惧,“我不想死,但也不惮去拥抱它!”

意识到致远接下来的举动,猫父惊呼着抢上,却只抓住衣边,致远的身影已不可挽回的坠落下巉岩。那一瞬间,致远是在微笑着的——即使死掉也好,如果在珊瑚之海的结界中化为魂火,那谁也不能从她那里抢走针,在本已战乱不息的大地上,再度挑起干戈。

就在这一刻,一道黑光突然跃出幻水,珊瑚海的白波簇拥着那强劲的流线型躯体,似乎连无边结界也向这强有力的化身臣服——那是一条蜿蜒飞腾的黑猫,她敏捷地接住跌落悬崖的致远,一边高高跃上半空,一边射出犀利的青影,不断袭向猫父。

猫父被迫连退几步,他手中的两柄水剑顿时飞散,再度化为水汽蒸发消失。黑猫伺机背负着致远降落巉岩,瞬间化为傲然挺立的猫女。

“你还活着!”猫父一下子面如土色。

猫女冷笑道:“我岂会被你这小人暗算得手!”但紧靠身边的致远却发现她脸色苍白异常,再看时他差点惊叫出来,原来猫女背后的黑衣被锐器割开一道长长破绽,露出皮肉翻卷的裂口,那凄惨的伤处不仅有灼烫的痕迹,还被幻水侵蚀得腐烂发白!

“受了一记沸刃掉进珊瑚海结界中,居然还能活下来,果然是北之颛顼啊!”猫父不怀好意的赞叹道,他缓缓举起双手再次聚集水汽,这次掌心中逐渐凝结起一柄长枪。

“托你的福,胡老板他们才那么信任我,让我轻而易举就杀了碍事的胡老板!”伴着话音,猫父长枪一震,顿时散出可怖的高温,他指着猫女放肆的笑道:“所以我让你走得干脆一点!”

猫女一语不发,只见青影携着刺骨的寒气,再度从他掌心飞出——那正是曳影,猫女无往而不利的长剑!而猫女的身形随着曳影同时发动,从另一侧攻向猫父。

这一刹那,致远看见他的嘴唇翕动着,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从那唇形可以看出,猫女在说——快逃!她想牵制住猫父,好让致远逃脱!

猫父手中的长枪卷动沸腾的空气,猛地袭向猫女,灼热的蒸汽与极冷的寒气相碰,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爆裂声。仅

仅一招胜负立判,水雾蒸腾的岬角上,一线的实力之差已决定了对战两人的命运——因为重伤在身,猫女在交锋中顿处下风,猫父的长枪击溃曳影,撕裂空气直刺向她的面门!

如同条件反射般,致远一下子拦在了猫女身前。这一刻,猫父无比凌厉的攻势的突然一滞。

生死关头的时间仿佛被异样的拉长了,随着几绺鲜红短发四散飘飞,锋锐而富有弹性的青影倏地闪过致远鬓边,划出完美的弧线,一下子没入猫父胸膛,而猫女背后的伤口也因用力过度而再次崩裂,迷离的血雾霎时喷溅出来。

抓住猫父瞬间的迟疑,猫女一击得手,曳影剑已在对方身上留下致命的创伤!

曳影剑的冻气霎时浸透猫父身体,而猫父到底是足以继承针的强者,重伤的他不待猫女收回便一把抓住剑身,这来去倏忽的神器第一次露出它的真面目——那是冰一样透明的软剑,涌动着苍青光流,散发出彻骨幽寒。

因为主人重伤,曳影的力量大打折扣,一时竟无法取敌人的性命。

猫父受伤之处虽然瞬间凝起坚冰,飞速蔓延开六道裂纹,但与猫女同属水系的他仍能调动术法,全力对抗在体内运行的寒气。这一刻,猫父脸上浮现起阴毒的冷笑,从他握住的曳影剑一端,缕缕妖异的紫线蓦地渗透入剑身,迅速向猫女那一端侵蚀过去……

“蛇衔!”猫女脱口惊呼。

没想到猫父竟在体内藏着这刚猛无比的毒液,此也他料定猫女不会轻易放开佩剑,便破釜沉舟,要与对手同归于尽!

不待猫女松手,致远早已一语不发的抢上前去拉开曳影,完全忘记如果被割破皮肤的话,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然而他刚碰到剑身,右手就爆出串串电光,一粒神彩夺目的宝珠顿时从掌心飞出,将巉岩上的三人远远弹开。

那正是致远从致空处得到的“针”,人人觊觎的针!它悬浮在空中,暴涨起层层光云,霎时笼罩整个岬角,将致远等三人的全身映得五色斑斓。

猫父身受曳影重创,头发睫毛结满冰屑和霜花,眼看已然不治,没想到在针脱离致远掌握的一刹那,他竟拼尽最后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跃起,显出猫的真身,瞬间攫走这秘宝!

仗着针的支持,猫父所化的猫身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无视天空结界盘旋冲上云霄。

此刻支撑他的,与其说是针的力量,还不如说是爆发的狂气,伴着双翅每次扇动,冰屑,鲜血和蛇衔毒液不断落下,但那巨大的身影依然向着青空深处猛冲。身负种种重创,还要承受针启动的巨大冲击,可能此刻的猫父就已经死了吧,但他却怀抱着比死更坚定的决心——去更高之处,去可以看见整个天下的高空!

片刻之后,丛云中突然闪过一团强光,随即传来遥远沉闷的轰鸣,猫父那疯狂高飞之势终于到达极限,巨大的尸骸裹挟着雷火电光,朝暴风山迅猛地俯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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