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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仇人

朱夜和这个黑衣人正拼的火热,今夕收起思路,看着不远处的战场。

突然内心仿佛是感到一阵恐惧,今夕转过头去,看见心魔正趴在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今夕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感觉那个人身上有我所恐怖的气息。”心魔颤抖着说道。

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陈耀的脑海。

仿佛是一道记忆一般,画面中有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的修为简直让今夕感到惊讶,随手一翻,大地便裂开,一拳打去,仿佛连天空都在颤抖。

而更令今夕吃惊的是,这些人的额头上都有第三只眼睛。

“吾辈三眼一族,历尽万难,终要这枷锁烟消云散!”为首的一个三眼族人,头顶上泛着蓝色光芒,狂傲的说道。

随即画面消散,转换成另一幅画面,只是,这是一个今夕说不上来的地方,四周有着许多球型的东西,甚至有一颗巨大的火球,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吾乃三眼颜清,今日借星之阳火,照亮吾等方向!”这个自称是颜清的男子说罢,便来到那个火球的旁边,引动火球上的烈焰,对着背后无尽星空黑暗的地方,冲了过去。

随即身体便如同烟花一般爆炸,绽放出美丽的花瓣。

突然画面中断,眼前又是朱夜与那名黑衣男子较量的场景。

只是画面中,今夕依稀看到,那个自称颜清的男子,仿佛身上绑着无尽的枷锁。

转头看着还在发抖的心魔,今夕问道:“心魔,这是你让我看到的吗?”

心魔抬起头来,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光看着今夕,眼神里透露出无尽的恐惧,然后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颤抖着。

“三眼一族又是什么?那个男子所在的地方又是在哪?”今夕心里又多出了许多问号。

“山崩地裂!”朱夜咆哮道。

今夕转身看过去,四周的天地仿佛几近崩塌一般,竟然缓缓开始剥落。

只是所在这片天地之中的黑衣男子不为所动,“果然下界的实力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这就让你感受下什么叫做天的力量!”

随着这个黑衣男子的话音落下,四周的空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强大的气势在这个男子身边围绕,“雷!”这个男子大吼一声。

突然天空乌云便筹集了起来,一道道惊雷不断劈下,仿若炼狱一般。

今夕转动额头的第三目,紫关闪烁,收回心魔,运转出狂风,不断闪躲着惊雷。

瞥了一眼战场,只见朱夜正负手站在万雷的中央,今夕刚欲提醒。

猛然间,一道惊雷出现在朱夜的头顶上,只是在距离朱夜不足五步的地方,轰然改变了轨道,没有劈中朱夜。

不管雷霆怎么落下,似乎都不能劈中朱夜,只是在朱夜身边不断爆炸。

“你还有点实力,这下子没那么轻松了。”只见这个黑衣男子,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沧海桑田。”这个男子平静地说道。

陡然,大地产生剧烈的摇晃,雷霆在天空不断落下,四周的土地竟然渐渐破裂,化作一块块碎石。

满满碎石汇聚,仿佛是一条巨龙一般,嘶吼着朝着朱夜奔去。

“朱老小心!”今夕在一旁大声叫道。

只见朱夜转过头来一笑,说道:“小子一直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你看好了,这招是老头子当年的成名绝技!夜魅魔!”

随着朱夜的话音落下,四周的环境仿佛发生了变化,黑暗渐渐地笼罩在这片天地,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摇晃,而头上的雷霆似乎都惧怕着这一摸黑暗一般,发出软弱的咆哮,然后渐渐散去。

渐渐从黑暗之中,露出一丝白皙,这丝丝白皙渐渐扩大,仿佛一道山缝一般,缓缓打开。

渐渐地,四周的环境恢复正常,没有扭曲,没有那般地动山摇。

那个黑衣男子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伸出食指,指着朱夜。

一道金黄色的光柱朝着朱夜奔去,朱夜用手一挡,便将这道能量弹开了去。

伸出手臂,朱夜说道:“小子,看好,第二招!”。

只见四周渐渐被血红的光芒笼罩,仿佛出现了一道门,这道门内仿佛传来无尽的嘶吼,一双双手臂从里面挣脱而出,随着朱夜手臂摆动,这些手臂突然消失,只剩下一道大门耸立在那里。

“阿鼻地狱!”朱夜开口说道。

只见四周的天体仿佛都换了一种颜色,似乎又有无数厉鬼出现在黑衣男子的身旁。

随着画面回复正常,朱夜缓缓开口说道:“第三招!小子,这招是老头子的最强一招!”

话音刚落,那名黑衣男子竟然七窍同时喷出血柱,轰然倒下。

“咦?怎么就死了?老子都还没使用最后的杀招呢?”朱夜看着倒下的男子,叹了口气说道。

今夕这下是彻底震惊了,震惊于朱夜的实力当中。

“小子,怎么的,不认识老头了?”朱夜看着今夕惊讶的表情很是爽快的笑着说道。

“朱老竟然这么强?”今夕收拾起震惊的心情说道。

过了一会儿,今夕大致给朱夜讲述了一下在外围猎场的遭遇,“朱老千万别轻易去渡武圣劫!”今夕在最后叮咛道。

“知道了,不过,照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那个心魔惹的祸?”朱夜开口说道。

在看到今夕点头确认之后,朱夜竟然对着天空哈哈大笑着说道:“本来我只是打算毁约出来救一小子,没想到竟然让我知道这么多辛秘,当年之约并不算数!”

陈要在一旁也是感觉有些温暖,没想到朱老竟然会违约来救自己,这可是朱夜极为不情愿的事情。

“小子,趁他们还没发现你,你赶快走!”朱夜开口说道。

今夕摇了摇头,说道:“小子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妥。”

今夕从朱夜那里得知,有几股强大的气息碰撞了起来,眼中竟然露出恐怖的疯狂神色,他要趁乱去杀了罗辉!那个曾经让自己吃尽苦头的男人!

朱夜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天空,“小子你要做什么事情一定得赶快结束,我要去和那心魔一决死战!”

今夕感受到朱夜的决心之后,也是没有说话,缓缓一抱拳:“朱老小心,待会儿我们一起逃跑!”

朱夜转过来看着今夕,露出一个微笑:“放心,这个心魔附身在罗空的身上,修为应该大不及当初,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再加上这一战的消耗,应该这个心魔也是没有多大的力量了。”

今夕点头表示同意,在感受了一下四周,锁定了罗辉的气息之后,今夕抱拳,正欲离开,只见朱夜回头说道:“你自己也要一切小心啊。”

今夕点了点头,便奔了过去。

朱夜也是抬头看着蓝光闪烁的天空,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感受到气息越来越近,今夕身边的气流越转越快,彷如一道龙卷一般。

“心魔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参战,以我的实力应该足以杀死罗辉!”今夕在心里想到。

一道人影出现在今夕的视野中,是罗辉!

二话没说,一腿奔去。

罗辉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慌忙抬手与今夕战到一起。

罗家现在很乱,乱得出奇,可以说,自从罗家在九鼎城立足之后,就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变故,家族里的精英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在罗辉的心里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随着几招过去,罗辉也是渐渐落入下风,隐隐有了不敌的迹象。

就在这时,从远方传来一阵爆喝:“休要对二弟出手。”这声音的主人是罗欢。

罗欢的身影急速赶来,把正在战斗中的今夕和罗辉强行分开。

“不管阁下是谁,这是我二弟,请高抬贵手。”罗欢的声音不大,但是在罗朝听来,却又是一种别样的温暖。

这就是自己的大哥!自己竟然一直妄想取代大哥,坐上罗家下任继承人的位置。

罗辉只觉得心里一暖,“大哥,我们共同击败这个混蛋!”

无言,只有狂风的呼啸声和罗家兄弟不断穿梭的身影。

“这个罗欢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夕一边交战,一边观察着罗欢,这个罗欢竟然没有留手,招招都是朝着今夕的要害招呼。

今夕下定决心,狂风旋转更胜,仿佛是雨点一般,一招狂风暴雨顺势而出。

这时,天空中的战斗似乎都出现了结局,那个黑衣人捂着胸口,急忙退去。

只见天空换了颜色,一道黑暗的光线在天空升起,随即便掉下来一个人影,此人正是罗空!

朱夜的神色冷淡,一把抓住一道正欲飞走的黑影,一口吞了下去,转头看着不远的处的黑衣人,露出凶狠的目光。

“老祖!”罗辉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

今夕听着这道吼声,注意力渐渐转移到战场中间,只见罗辉已经有些脱力发白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

罗家一直一来最大的凭仗,竟然就这么陨落了。

今夕冷色没有说话,刚欲动手,只见罗辉已经被一道寒峰刺穿了胸膛。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了一下,今夕停止了攻击,看着这惊人的一幕。

“大哥?为什么?”罗辉转过头去,看着正面露寒光的罗欢。

“不为什么,去死吧,二弟。”罗欢残忍的一笑,手上劲力一转,罗辉便四分五裂了。

这时,罗欢缓缓从头顶一按,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便印在了罗辉分解出来的脑袋上。

一个小小的第三只眼睛,出现在罗辉的额头上。

“我知道你不明白,不过,比起这个,我现在是应该称呼你为朱耀先生,还是今夕先生呢?”罗欢转过头看着那阵狂风说道。

今夕现在无比的震惊,缓缓站住,看着罗欢,“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欢笑了,笑的很是放肆。

“从你见我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应该就是当年二弟关在地底的那个陈耀先生了,只是没想到你还没死而已。”罗欢解释道。

这时,一阵轻纱舞动,一位绝世佳人出现在战场的边缘!

“罗欢,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别忘了!”婉鸢大声说道。

今夕刚欲说话,只见罗欢用食指按在自己的嘴上,“今夕兄弟,下次见面再说罢,如果真的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只见罗欢身边突兀多出了一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看着地上躺着的罗辉,说道:“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长着第三只眼睛的人?”

罗欢抱拳示意,这个黑衣人袖口一甩,便将罗辉的尸体吸收了进去。

与此同时,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同时出现在今夕的面前,与之一起来的还有罗家半数的精英,另外一半,早已经魂归天际了。

“嗯,你做的不错,关于你的提议我们也接受。”为首的黑衣人的衣袍随风而动。

“那就多谢大人了。”罗欢微笑着说道。

“就是他,就是他杀死了我的丈夫!”婉鸢在这个时候,一惊一乍地从旁边跑过来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陈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所有人仿佛都针对自己一般。

突然,天空中一道身影急速闪过,抓起今夕,变向外面飞去。

“小子,刚才那种情况就不要多想了,赶紧逃跑保命要紧,你没发现吗?这些人都是针对你我而来的。”朱夜在抱起今夕一边极速移动,一边说道。

今夕点点头,转眼便来到九鼎城门口,纵身越过,来到一片开阔的土地上。

“追的还真是紧啊。”刚站稳,朱夜就开口说道。

一把抱起今夕又一次急速移动了起来。

九鼎城,罗府。

现在罗府里面也是嘈杂一片,“我要为我儿报仇!”罗辉的父亲大声咆哮到。

罗欢也是在微笑着站在罗辉父亲的旁边没有多说话。

只见罗辉的父亲起身一抱拳,“欢儿,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为叔的不为难你,为叔离开,以后整个罗家就靠你照顾了,你今天表现的很好。”

说罢,罗辉的父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只剩罗欢一个人的笑声,放肆的笑声中,仿佛有那么一丝的孤寂。

两天便这样过去了。

两天里,一路上跟黑衣人摩擦不断,朱夜已经略受轻伤。

“小子好好把我的这三式绝学学会,以后也没多少人敢欺负你。”朱夜语重心长地说道。

今夕点了点头,朱夜之前没有展示的最后一式武技,仿若惊天动地。

今夕刚想说点什么,只见朱夜眉头一皱。。

“又来了吗?”今夕小声的问道。

“小鬼,这样,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定料不到你会与我分开行动,记住千里之外,他们就不可能再察觉到你的气息!”朱夜似乎是拿定了主意说道。

今夕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两人都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于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相见,没想到随后又是分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男子汉的,不要那么扭扭捏捏了,日后有缘再见吧!”朱夜微笑着说道,只是朱夜都有那么多离别的伤感。

“嗯。”今夕点点了头起身准备着逃命。

在朱夜飞奔出去之后,今夕也是转头玩命地跑着,没日没夜的疯狂逃跑,这股狂风没有一丝停歇,一连几天的奔走,终于今夕感觉十分疲累,跌落了下来。

噗通一声,跌入一道涓涓的溪流中,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不知多久,在溪流的下游。

一个牧童,正骑在牛儿上,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口衔嫩草,布衫草鞋,整个画面好似春芽嫩发,仿佛是白纸上渲染出的黑色墨迹,流水,牛儿,牧童。

扬着手中的鞭子,牧童突然看到一个人正漂浮在水中,赶紧从牛儿身上跳下,将这个人救了起来。

这是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这个男子正是今夕!

现在的今夕脸上的伪装已经被流水冲走,露出本来的俊秀的面庞。

让牛儿背着这个人,一路上唱着不知名的山歌,欢快地行走在小路上。

比起办公室里一本正经的样子,穿着运动服的田军,显得异常随和。他起身让座,“是致远啊,来,坐坐。”

致远正中下怀,连忙致谢,还未正式落座,程睿敏已经打开一罐汤力水递过来,声音很低,却充满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说:“确实,很巧!”重音完全放在最后两个字上。

锻炼后的他一额碎汗,头发濡湿,看上去心情愉快,比平日精神得多。

致远猜测,也许是刚刚送走大老板,一时间如释重负的缘故。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温和地回答:“当然,无巧不成书,无利不起早嘛,程总。”

言下之意,不用挤兑我,您在这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程睿敏摸着下巴笑一笑。

田军没有注意两人眉毛眼睛来来去去的官司,只是打量着致远堪称专业配置的球衣和球拍,好奇地问:“怎么,致远你也喜欢壁球?打得怎么样?”

“还行。”致远小心地回答,“以前练过,扔了一段时间,觉得其他锻炼强度都不够,就又拾起来了。”

“嗬!”田军几乎被惊着了,“壁球的速度比网球快得多,很少有女孩子的体力,能坚持半个小时以上。敢这么说话的,还是头回见到,真的假的?”

程睿敏望着她似笑非笑,在旁插话:“真的假的练练不就知道了?”

致远趁机拎着拍子站起来,“田总,早就听说,您的水平够专业级的了,我仰慕已久,可是一直不敢露丑。今天这机会实在难得,您要是不嫌弃我资质平庸,就帮我指导指导?”

田军还在犹豫,致远已经打蛇随棍上,“田总,是不是要我叫您一声师父?”她活泼地抱拳,“师父在上,徒儿这厢有礼了!”

田军忍不住笑,拍她的肩膀,“好徒儿,来!”

他分明来了兴趣,拿掉颈间的毛巾,开始活动腰腿和手臂。

致远转头,“那就对不起程总了,要不您先自己练着,待会儿我陪您玩一局?”

程睿敏眨眨眼,只是轻笑,但没有出声,似乎明白她的言不由衷。

田军也抱歉,“致远,不好意思啊。”

程睿敏摇摇手,“你们玩你们玩,我耐力不行,干脆休息会儿。”

一局下来,田军顿时对致远刮目相看。

她的球风快而犀利,角度刁钻,节奏感却非常出色。

致远自己也有些得意,十年间每天晨跑几公里练出来的体力,一般人一时半会儿还真达不到这境界。

田军十分惊讶:“每天?我的天,女孩子能这样意志坚定的,确实不多见,你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什么呀?”谭斌一直不明白,不过每天一个小时的锻炼,很平常的个人习惯,为什么人人都把她当异类?

田军递饮料给她,闻言抬抬眉毛。

致远接着解释,“肯定也有想偷懒的时候,比如三九天,冷啊,不想出去。那就对自己狠心一点儿呗,这么个小事都搞不定,那我基本上不用出去混了。”

田军忍俊不禁,对程睿敏说:“发现没有?你们两个说话的口气非常象,到底是一家公司出来的。”

程睿敏不经意地问:“有吗?我没注意过。”

“以前你说过,不能控制自己的人,就不可能控制别人。记得吗?”

程睿敏想一想,摇头,“忘了。我说过这么唯心的话?”

致远意外地抬起头来,奇怪,她分明记得。

当她还是销售新人的时候,程睿敏时任北方区总监。在新人的入门培训课上,面对台下十几张年轻热诚的面孔,他这样开始他的致辞。

“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你所有的抱负和激情,只能为自己所控制,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人能够完全代替你,也没有任何人任何环境能够毁灭你的光荣和梦想,除了你自己!成功的机会总是留给那些能够控制自己的人!”

thegloryandthedream!

培训教室里十几颗同样年轻的心灵,顷刻间被他煽动得热血沸腾。

致远亦不例外,该刹那只觉双眼湿润。她甚至把整句话做成屏保,一直用了三年,直到更换电脑。

但是这句话的原创者,如今却是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愿再提起。

致远不禁沉默。

田军抬起手腕看表,她这才惊觉,立即建议,“田总,您看正好到吃饭点儿了,今天您一定得给我个机会,一起吃顿便饭。”

这次田军没有拒绝,问程睿敏,“你也一起来?”

程睿敏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促狭,“和美女共进晚餐的机会,多难得啊!我不能做这电灯泡。”

他拎起球包甩在肩上,真的说走就走。

田军只好对致远笑着摇摇头,并不以为忤。

去饭馆的路上,致远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五个单词:,girl!

她握着手机,悄悄扬起嘴角。

田军象是对她发生了真正的兴趣,不再冷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笑起来神色明快。

两人聊天的话题很发散,从行业新闻开始,到网上最热的话题,后来不知怎么转到孩子的教育上。

提起十几岁的女儿晴晴,田军不胜烦恼,终于露出感性的一面。

“我想早点送她出去读书,可这孩子,英语成绩一直提不上去。”

致远斟出红酒,慢慢说:“小孩儿贪玩,又在青春逆反期,您不能逼着她学,最好找点好玩的东西,让她先提起兴趣。”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英语夏令营,带她出国玩,家里接待交换学生,都没用,这孩子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致远适时地叹口气,以示同情,“还是她自己肯学才行。最好有语言环境,没有就要费点功夫。”

田军问:“致远,你进外企前,英语是怎么学的?”

致远低头笑一笑,“不瞒您说,当年我应聘mpl时,英语也不好。和面试官面谈,他能听懂我说话,我却听不懂他说的。他很坦白,说欣赏我的工作能力,可是很为我的语言能力遗憾,搞得我也很郁闷,我跟他说,不是有三个月试用期吗?给我三个月,不行我就自己走人。”

“立军令状啊,你可真狠,那后来呢?”

“他居然真的收了我。我自断退路,只能背水一战。用的方法比较笨,就是找来喜欢的电影,隐藏字幕,一遍一遍反复看,直到演员说了上句,我马上就能接下面的台词,然后再换另一部。等我看完十几部,有一天突然发现,哎,日常工作中的交流居然没问题了。”

田军听得忘了动筷子,“整个过程有多长?”

“四个月左右吧,过程很枯燥,可是凭着对片中帅哥的热爱,硬是坚持下来了。”致远笑起来,蘸着酒在桌上画一条折线,“您知道,语言能力的提高,往往不是曲线上升,而是一个平台期接一个平台期的跳跃,关键是持之以恒的坚持。”

田军盯着那条折线迟疑片刻,“致远,你看要不这样?下周六打球我带上晴晴,有空你和她聊聊。我和她妈说话,对她根本就是耳旁风。”

致远一口答应,“行,我试试。”

能进行到这一步,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这顿饭收获颇丰。

余永说过,只要用心去寻找,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而田军的软肋,看来就是他的女儿。

想起程睿敏临走时那个可恶的微笑,致远不禁出神,这家伙的软肋又在哪儿呢?

他和田军的关系,乍看过去相当随便,鉴于之前他与mpl的恩怨,会不会对集采有消极影响?

致远骤觉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一片混乱纷纭,不由皱起眉头。

回家途中经过超市,她停车,买了不少水果,又拨电话给文晓慧。

文晓慧接得很快:“不过去了,每次都连累你睡不好。”

“没事儿,不是周末嘛,你来吧,我做水果沙拉给你吃。”

“算了,你自个儿留着慢慢享用吧。”

“放我鸽子,真没人品。”致远倒在沙发上,以手覆额连声哀叹。

文晓慧没有反应,听筒里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致远心里一沉,这是打火机的声音。几天的功夫,向来反对抽烟的文晓慧,已经手势纯熟。

“哎,告诉你一秘诀啊,”文晓慧笑得轻松无比,“碎果肉配上八喜的朗姆葡萄,再加点百利甜,味道好得没话说。”

完全地若无其事,不愿再提起当日的旧话题。

致远不好勉强,也许文晓慧想一个人静一静。

停一停她说:“出去玩一趟怎么样?最近马尔代夫和巴厘岛都在打折。”

“去过了,都没什么意思,哪哪都一样。”

“或者去欧洲?晓慧,你试试,也许你觉得世界很大的时候,那个让你伤心的人,不过是其中的一粒沙子。”

文晓慧沉默一会儿,“让我想想。谢谢你,致远。”

“你甭跟我见外,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好。”

“晓慧……”

“什么?”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对吧?”

文晓慧吓一跳:“你想干什么?和我绝交?”

“不是,我只是觉得,每次我有事,你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帮我打点一切。轮到你,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个白痴!”虽然用词贬损,语气却是温柔的。

“真的,晓慧,我很抱歉。”

那一头的文晓慧托着下巴,啼笑皆非地考虑着如何回答。线路间一片寂然,静得似乎能听到她手中纸烟燃烧的声音。

过一会儿她开口,声音平静,“致远我跟你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也许是我咎由自取,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有父母和你这个朋友。将来哪天无论我混到多惨,总算有父母可以投奔,他们会随时无条件收容我,无论别人怎么想,只有你永远不会错看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挂了电话,致远握着话筒呆半晌,文晓慧能想开了她自然欣慰,可她更习惯那个言行无忌的旧友。

另有一件更让人不安的事,她想起来就心惊肉跳。

三四天过去,沈培依然无法联络。

她和沈培的联系方式,就是一部手机,手机信号中断,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消失了。

要到这个时候,致远才发觉,虽然和沈培相处了两年,但对他生活圈子的了解,依然停留在最浮浅的表层。

沈培的父母,她只见过照片,素未谋面。

沈培带她见过几次朋友,很想让她慢慢适应小圈子的风格。

致远并不抱怨,可每次都闷得几乎流眼泪,沈培察觉,也就停止了努力。

她也从未带沈培进入自己的社交圈,是怕双方话不投机,尴尬至无言以对。

临到今日,想找个人打听消息,都无从下手。

致远踟蹰很久,终于翻出兰州同事的电话,硬着头皮拨过去。

那位同事的老公,在当地移动公司工作,可以用某种方式,查到手机机主与移动网络的交互信息。

半个小时后消息回来,沈培的手机最后一次网络登记,是上周六下午五点零七分,位置在广河县三甲集镇的国道附近。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手机再没有开过机。

同事是个热心人,不住地宽慰致远,说沈培他们的车队,可能是进了无人区,没有网络信号,或者找不到手机充电的地方,一直没有开机。

她还说,七八辆车十几个人在一起,没有消息就代表好消息,否则不会一周都不通音信。

致远握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

“周一我再找公安局的朋友打听,cherie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好心的同事犹自说。

勉强笑着谢过同事,谭斌打开google的页面,输入“甘肃三甲集镇”几个字。

仿佛是为了加重她的不安,随后跳出来的信息,象烧红的烙铁一样,灼伤了她的眼睛。

“三甲集镇,曾被美国《时代》周刊称为中国最大的毒品集散地之一。”

她呆呆盯着这行字,脑子里嗡嗡直响,似一群黄蜂在头顶盘旋。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惴惴地等待,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崩溃。

而其他该做的事还要接着做,世界不会因为她的焦虑而停止运转。

周一例会完毕,致远照例向刘树汇报集采进度,包括周末和田军的接触。

但她隐去了程睿敏在场的若干细节。

原因很简单,一是刘树不见得喜欢听到程睿敏的名字,二来她也不能确定,程睿敏和田军的关系,是否真的会影响到集采。

她决定缓缓再说。

刘树听她讲完,并没有马上做出评价,垂下眼睛思考片刻,把液晶屏幕转过去对着她,“这份report你看过吗?”

致远凑前细看,原来是乔立维的客户关系报告。

她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收过乔利维的任何报告。”

这是致远对乔利维最不满的地方。

除去一些敏感和保密信息,致远所有关于投标的邮件和报告,是向整个投标团队公开的。

她相信,信息公开与共享,是维持团队凝聚力的重要方式。

但乔利维的报告,她却看不到。

大概她没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暴露在脸上,刘树看着她笑一笑:“整体的customerrelationship,大家做的都不错,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致远立刻支起耳朵,凝神聆听。

“利维说,做responsibilityassignment的时候,你选了田军和刘裕泰,这两个人是有名的难缠,而你的长项在工程部和设备部,为什么反而选他们?”

致远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屏幕,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措辞。

乔利维在背后扎针,是意料之内的事。她只是踌躇,此刻该不该说实话。

想一想,觉得对刘树,还是应该实话实说。

她放下纸杯,态度相当严肃,“我是bidmanager,要对集采的最后结果负责。而mr.田是keyperson,我别无选择。至于刘裕泰先生,我觉得短时期内说服一个成年人放弃他的成见,几乎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我选他,是想让其他人,不要在他身上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

刘树仿佛有点意外,抬起眼睛。

“boer给我们带来的。中国的老话也说,有舍才能有得……”

刘树失笑,长长叹一口气,“行了,我明白了。先放下这件事,我们来revie北方区三季度的sales。”

时间又逼近季度末,销售目标的完成情况,再次成为每一个销售总监头上的紧箍咒。

致远感到头疼。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开始无声振动。

是一个北京的市话,非常陌生,谭斌伸手挂断。

刚打开自己的电脑,那个号码又顽强地拨进来,按了,没过一分钟,手机再次嗡嗡振动。

致远几乎恼羞成怒。

刘树只好说:“你先接电话吧。”

致远抱歉地笑笑,站起来走到一边。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女声:“是致远吗?我是黄槿。”

黄槿?致远快速在记忆中搜寻一遍,一无所获,顿时有点不耐烦,“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您是……”

“我是沈培的朋友。你们夏天来过我们家,昌平,还记得吗?”

昌平别墅里秀丽好客的女主人形象,一下子浮现致远眼前,她恍然,“哦,你是黄姐?”

“是我。”

“黄姐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在沈培的父母处,你现在能来一趟吗?我告诉你地址。”

致远感觉诧异,却隐约有点不详的预感,“我正在开会,请问什么事?能不能等我开完会?”

黄槿显得焦躁不安,“你最好马上来,致远,沈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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