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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4:行不通(1 / 1)

964:行不通

“那么,就放其他人走吧!”宝姨说道。

“我对其他人没兴趣。”詹达尔说道:“所以我会把他们留给凯杜尔大人。据我猜想,他可能会觉得留着活口大有不便,不过呢,这都听凭他处置就是了;反正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你这个禽兽!”宝姨无助地骂道:“你这个脏臭的禽兽!”

詹达尔不动声色地笑着,然后伸手重重地打了宝姨一巴掌。“你真的得管管你的舌头,宝佳娜。”詹达尔说道。

嘉瑞安的脑袋几欲爆炸。他在模糊之中,看到杜倪克和其他人被军团兵制住,但是似乎没有人把嘉瑞安当成危险人物。嘉瑞安想也不想地朝着生平大敌走去,手则往匕首摸去。

“不是这个做法!”一直待在嘉瑞安心底那个慧的声音说道,但是那声音不再消极旁观。

“我要把他杀了!”嘉瑞安无声窗在脑海里说道。

“不是这个做法!”那声音再度警告嘉瑞安:“他们不会让你——用刀子是行不通的。”

“那要怎么办?”

“贝佳瑞斯和你说过的——就是‘愿心’和‘真言’。”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做不来。”

“你就是你,你一定做得来。怎么做我现在教你,看好!”然后嘉瑞安脑海里,出现了不请自来的影像,那是索烈魔全身浴于雅杜圣石所迸发出来的烈焰的情景,而且那一切清楚得就像是嘉瑞安自己当场目睹似的;嘉瑞安看到索烈魔的脸孔融化,手指着火,然后那脸孔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终变成黑暗的监视者的那张脸——而那黑暗监视者的心智,乃是自嘉瑞安小时候起,就与嘉瑞安相连的。嘉瑞安感到内在一股可怕的能量不断蓄积,而詹达尔则站在自己面前、全身浴火。

“就是现在!”那声音命令嘉瑞安道:“去吧!”

那能量一定要爆发出来;除非把那能量爆发出来,否则嘉瑞安的愤怒无法平息。嘉瑞安突然冲到那奸笑的安嘉若祭司面前,快到军团兵没一个来得及挡住他;然后嘉瑞安挥出右臂,而在手掌碰到詹达尔右颊的那一刻,嘉瑞安瞬时感到蓄积在体内的那股能量,从掌上的银色印记一涌而出。“烧!”嘉瑞安命令道,并集中愿心,观想它发生。

措手不及的詹达尔,连连退了几步。他脸上出现一时的怒意,然后他双眼明睁,因为他终于领略到这是怎么一回事;詹达尔以彻底恐惧的眼光瞪着嘉瑞安看了一下,接着便因痛苦而扭曲。“不!”詹达尔以粗嘎的声音喊道;然后他的脸颊开始冒烟,而方才嘉瑞安的印记碰过的地方则喷出火焰。詹达尔的黑袍上升起一簇簇的浓烟,好像这袍子才刚从烧得火热的炉子上拿起来似的。接着詹达尔厉声尖叫,并抓住自己的脸;他的手指也冒出火焰。詹达尔再度尖叫起来,并扭曲地倒在地上。

“你站稳了!”这次是宝姨的声音,在嘉瑞安的脑海里对嘉瑞安叫道。

现在詹达尔整张脸孔都化为火焰,而他的尖叫声则在昏暗的树林里不断回响。军团兵畏缩地退后,嘉瑞安则突然感到不适,他开始把火头转开。

“不要软弱下去!”宝姨的声音对嘉瑞安说道:“继续发挥你的愿心!”

嘉瑞安站在全身着火的安嘉若祭司身前。地上潮湿的树叶,一被烈焰焚身、挣扎不已的詹达尔沾到,便开始燃烧、冒出浓烟。詹达尔的胸前喷出火焰,尖叫声也变得微弱。他费尽千辛万苦,挣扎地爬起身来,哀求地对嘉瑞安伸出双手;他的脸已经化掉,油腻的黑烟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然后沉在他脚下飘荡。“主子。”詹达尔嘎哑地叫道:“发发慈悲吧!”

脸面之情拉扯着嘉瑞安;过去两人之间长年的秘密联系,使得嘉瑞安倍受羁绊。

“不!”宝姨的声音坚持地命令道:“如果你放过他,他会把你杀了!”

“我下不了手。”嘉瑞安说道:“我要停下来了!”嘉瑞安像方才一样,再度集中愿心,并感到愿心像同情与怜悯的大潮般,在他身体里不断蓄积;他朝着詹达尔伸出手去,并集中想像着复原的景象。

“嘉瑞安!”宝姨说道:“杀你父母亲的,就是詹达尔!”

嘉瑞安心里的善念冻结了起来。

“詹达尔害死了杰隆和伊黛拉;他把杰隆和伊黛拉活活烧死——就像他现下的模样一般。你要报仇,嘉瑞安!继续用火烧他!”

从老狼大爷把父母遇害的事情告诉嘉瑞安以来,嘉瑞安便念兹在兹的所有悲愤与怒火,又重新在他心里燃烧起来。那火,前一刻几乎已被嘉瑞安浇熄,突然又嫌烧得不够了。嘉瑞安本因怜悯而伸出的手,冻结在半空中,然后嘉瑞安在大怒之下,高举右手,掌心朝外。嘉瑞安的掌心传来前所未有的感觉,然后那手也浴于火焰之下;那艳蓝的火焰从他手上的印记喷发出来,沿着他的手指向前蔓烧过去时,嘉瑞安并不觉得痛,连热的感觉都没有。那蓝色的火焰愈来愈亮,最后亮到嘉瑞安无法直视。虽然承受着极大的苦楚,但詹达尔那安嘉若祭司仍缩身躲避嘉瑞安手上的烈焰。詹达尔粗嘎且绝望地惨叫一声,想要举手遮住焦黑的脸,接着他蹒跚地倒退了几步,然后像着火的木屋那样,砰然地倒在地上,沉入大地之中。

“这行了!”宝姨的声音再度响起:“此仇已报!”然后宝姨欢欣激昂的声音在嘉瑞安的脑海里回荡着:“贝嘉瑞安!我的贝嘉瑞安!”

原来曾是詹达尔的那堆灰烬仍冒着烟;面如死灰、四肢发抖的凯杜尔回过神来,倒抽一口冷气道:“法术!”

“一点也没错!”宝姨冷冷地说道:“我看你是没本钱玩这种游戏哪,凯杜尔。”

四周的军团兵嚇得连连倒腿,方才那一幕,使他们看得连眼睛都突出来。

“我想皇帝一定会严格追究此事。”宝姨对众军人说道:“尤其他要是听说你们本有意杀他女儿,只怕就难以秉公处理了。”

“我们没起意杀害公主。”一名军团兵立刻说道:“那是凯杜尔出的主意,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他们也许会接受这个借口吧!”宝姨怀疑地说道:“不过,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我一定会送个礼物给皇帝,以表明自己的心意——当然了,最好是那种应景的礼物。”宝姨刻意地看了看凯杜尔。

有几个军团兵领略了她的意思,于是拔出剑,走上前去把凯杜尔大公团团围住。

“你们在做什么?”凯杜尔质问道。

“我看你今天丢掉的,还不只是个王座而已,凯杜尔。”宝姨说道。

“你们不能这样做!”凯杜尔对那些军团兵说道。

一名军团兵举剑直指着凯杜尔的咽喉。“我们效忠于皇帝,大人。”那人不怀好意地说道:“我们就此以叛国的罪名,即时将你逮捕,如果你给我们惹麻烦的话,我们也愿意只是把你的首级送到贺奈城——这意思你懂吧!”

一名军团军官恭恭敬敬地在瑟琳娜面前跪下。“帝国公主殿下。”那人说道:“您有何吩咐。”

仍然嚇得苍白发抖的公主定了定神。“把这个叛贼送到我父亲面前。”她以银铃般的声音说道:“并且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他知道。你就禀告他说,你们是依据我的命令,而逮捕凯杜尔大公的。”

“立刻去办,殿下。”那军官说完便起身,接着朗声下令道:“把那犯人链起来!”然后他转向瑟琳娜问道:“我们能不能护送您前往目的地呢,殿下?”

“那倒不必。”瑟琳娜对那军官说道:“只要别让这叛贼碍了我的眼就行了。”

“遵命!”那军官说着便深深地一鞠躬。接着他挥了个手势,于是众士兵便把凯杜尔带走了。

嘉瑞安瞪着手心的印记;方才那火焰,丝毫没有在他手上留下痕迹。

士兵松开了杜倪克之后,杜倪克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嘉瑞安,然后小声地说道:“我还以为我认识你哩!你到底是什么人,嘉瑞安?还有,你是怎么弄的?”

“亲爱的杜倪克。”宝姨一边碰着他的手臂,一边温柔地说道:“你还是只信自己眼见的事情啊!嘉瑞安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一点儿都没有变。”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是你做的?”杜倪克往詹达尔的躯体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把眼光移开。

“当然了!”宝姨说道:“嘉瑞安嘛,你是知道的,他是全世界最平凡的男孩子。”

但嘉瑞安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刚刚那个“愿心”,是出于他自己的观想,而“真言”也是出于自己之口。

“别轻举妄动!”宝姨的声音在嘉瑞安脑海里警告他。“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你为什么叫我做贝嘉瑞安?”嘉瑞安无声地质问道。

“因为你的名字就叫贝嘉瑞安。”宝姨的声音答道。“现在你尽量保持自然,别再用问题来烦我;我们随后再谈。”然后宝姨的声音便走了。

众人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军团兵带着凯杜尔离去。然后,等到官兵都走得不见人影,也不需要再保持帝国公主的自持仪态之后,瑟琳娜便放声大哭;宝姨把那小女孩搂进怀里,柔声地劝慰。

“我看我们最好把这个埋起来。”巴瑞克一边说着,一边用脚碰了一下詹达尔的余烬。“如果我们就这样走开,任它继续冒烟的话,树精们可能觉得受人冒犯。”

“我去拿铲子。”杜倪克说道。

嘉瑞安转身走开,并经过曼杜拉仑的希塔面前;嘉瑞安的手抖得很厉害,而且人疲倦得几乎抬不起脚来。

刚刚宝姨唤他贝嘉瑞安,而这个名字令他心头一震,好像他自己本来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感觉上,仿佛他这短暂的人生一直都不圆满,直到这名字出现的那一刹那才补全了似的。然而贝嘉瑞安是懂得“愿心”和“真言”,而且在一碰之下,就使活生生的人浴于烈火之中的人。

“是你做的!”嘉瑞安指责待在心里某个角落的那个性灵。

“不。”那声音答道:“我只教了你该怎么做,至于那‘愿心’‘真言’和手指的那一触,可都是你自己所为。”

嘉瑞安知道此话不假。他在百般恐惧之中,想起了他的大敌临死前对他苦苦求饶,以及自己如何以那缠绕着烈焰的手,严峻地拒绝了对方恳请他大发慈悲的哀求。过去几个月来,急欲为父母复仇雪恨的嘉瑞安,终于得以一偿宿愿,然而这个结局,实在是太苦涩、太苦涩了。

然后嘉瑞安的膝盖一软,人便跪倒在地上,像个心碎了的孩童般哭泣起来。

大地依然如旧,树木也没有变化,天空也仍高挂在上;现在还是春天,因为季节仍以庄严的步伐前进,并没乱了调子。但是对嘉瑞安而言,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一行人穿过树精森林,朝着特奈隼南边的界河而去,而且这一路上,嘉瑞安发现伙伴们不时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们的眼神充满疑问,欲言又止,而那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杜倪克的举止则几乎显得惊惶害怕。唯一看来毫无变化、一点也不在意的,只有宝姨。“别担心,贝嘉瑞安。”宝姨的声音在嘉瑞安心底说道。

“别叫我贝嘉瑞安!”嘉瑞安答道,他的思绪很混乱。

“那是你的名字呀!”宝姨无声地说道:“你不如早点习惯的好。”

“让我静一静。”

然后宝姨盘据在他心头的那个感觉就消失了。

一行人走了好几天才走到海边。天上仍不时点缀着乌云,但是并没有下雨。他们走上河口的宽广沙滩,便感到强劲吹来的海风;海浪顶端碎为白沫,浪花打在沙滩上时,发出隆隆的声响。

一艘修长黝黑的吉鲁克战舰停泊在重重的浪花之外,船的上空尽是盘旋尖叫的海鸥。巴瑞克拉住马,以手遮阳,细看了一下。“这艘船挺眼熟的。”巴瑞克一边热切地打量那艘快船,一边低沉地说道。

希塔耸耸肩。“在我看来,不管什么船都是一个样子。”

“什么话,船哪有一样的,差得可远了!”巴瑞克说道,听他语气好像有点愤愤不平。“我要是告诉你说,全天底下的马,长得都一个样子,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会当你瞎了眼。”

巴瑞克露出大大的笑容。“一样的道理嘛!”他对希塔说道。

“我们要怎么让他们知道我们到了?”杜倪克答道。

“他们已经知道啦!”巴瑞克说道:“除非他们通通喝了个烂醉。水手们总是钜细靡遗地监视不友善的海岸。”

“不友善?”杜倪克问道。

“每当吉鲁克战舰现身,每一处海岸都会变成不友善的地方。”巴瑞克答道:“据我看,这有点迷信的成分在内。”

那船拉起船锚;船浆像是细长的蜘蛛脚似地动了起来,于是那船便仿佛漫步般地走过重重白浪,向河口而来。巴瑞克领着众人走到河岸上,然后独自骑马入水,沿河而走,直到他找到一处水深得足够泊船、可以让船靠岸的河湾为止。

把缆绳抛给巴瑞克的那几个身穿毛皮的水手,看来很是眼熟,而第一个从甲板上跳到河岸上的人乃是哥第克,他是巴瑞克的老朋友了。

“你这一趟南来,走得可真远。”巴瑞克也不寒喧,便劈头说道,好像他们俩才刚分手而已。

哥第克耸了耸肩。“我听人说你需要一条船。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有什么大计划。”

“你跟我堂兄谈过啦?”

“林奈格?那倒没有。我们揽了一批德斯尼亚商人的货,从寇图城送到贺拜城;然后我正巧碰上艾铁格(elteg)——这人你记得吧!黑胡子,只有一只眼睛的家伙?”

巴瑞克点点头。

“艾铁格跟我说,林奈格聘他到这儿来接你们;我想到你跟艾铁格老是处不好,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地说我要代替他前来。”

“所以他就答应了?”

“才不呢。”哥第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胡子。“老实说,他叫我别管闲事。”

“这我倒不惊讶。”巴瑞克说道:“艾铁格这个人贪婪得很,何况林奈格大概是开了个很好的价码。”

“准是这样。”哥第克咧嘴笑道:“不过艾铁格倒没说那价码到底是多少。”

“那你是怎么劝到他让步的?”

她指了指一艘细长的银色飞船,飞船就停放在一个硕大的墙架上,奎恩发现跟他和杰生?科万乘过的那艘飞船大小差不多。

“设计这艘飞船是为了飞回地球,那是它的港口。但它还从未发射过,因为公司担心他把它用于测试新的发动机,或者用来联系光圈中你妈妈那些远方的朋友。有一天奥拉夫和六七个好朋友突然失踪了,怀疑是投奔了圣族人。”

“对你妈妈说来,这是一件残酷的事,她被扣押起来严加审问,但她声称不知道奥拉夫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意图何在。最终你妈妈获释了,继续进行有关天鱼的实验,但是要在卫士的监视下才能进行。”

他们继续朝奎恩妈妈的实验室走去。这个实验室要小一些,屋内一片狼籍,是炸弹爆炸后的结果。高高的金属隔板断成了两截,被烟熏得黑黑的,中间有一些黄色灯泡样的东西,那是干粉灭火器救火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椅子就在那边,”敏迪指着一个空地方说,“一颗威力很大的炸弹,圣族人是制造炸弹的专家。她肯定死于当场。三个赶来救援的人也在浓烟中窒息身亡。”金属地板上有一个大大的黑点,那是他妈妈的血吗?他感到已失去了知觉,他转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炸翻的工作条凳;烧得卷曲的实验仪器和金属碎片;脚下踩得哗啦哗啦的玻璃残屑。敏迪跟在他身后,同情地紧捏着他的手。

他漫无目的地踢着脚下的垃圾:烧成灰烬的纸堆面上挤着一串串黄色的泡沫;闪亮的计算机碎片;融化成一团的胶片。地上扬起的灰尘夹杂着一股呛人的味道,他弯下腰打了个喷嚏,突然看见了一张照片。

秃顶的克雷正朝着他傻笑。他蹲下身拾起这张照片,拂去面上的薄灰。他在杂物中又翻了翻,找到了一张烧得半焦的照片。照片中的小孩,正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在他身后那个狭小房间的床铺上,放着几个太空包。

“你的照片?”敏迪惊呼了一声。

“在简诺特照的。”他的喉咙里像有块硬硬的东西,隐隐作痛。

“在我妈妈太空船里的房间照的,那一天她就要走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他蹲下身又找了找,这次找到一张保存得完好无损的照片,照片还未褪色,是他美丽而又年轻的妈妈冲浪时摄的,她金色的长发仍在风中自由地飘动。

“有一次我问妈妈地球是什么模样,她就给我看了这张照片。”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她说是我爸爸拍摄的照片,我一直希望她能告诉我爸爸是谁。”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拿照片,吹去附在上面的微尘,突然发现背面写了些东西,是一串数字,墨迹已褪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念了出来。

“是个电话号码。”敏迪说。

“我爸爸的?”他看了她一眼。“是吗?”

她点了点头,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他说,“也许是。”

天鱼被关在实验室尽头一个阴暗的地方。他从钢柱间朝里瞧去,太阴暗,什么也看不见,直到敏迪指着角落一块灰色的东西,他才知道那是天鱼。这时他从沉闷烟熏的气味中嗅出了一丝清新的气息,陌生、甜蜜、淡淡的神秘气息。

他跪在地上看着囚在里面的天鱼。天鱼的线条修长而又优美,尾巴越来越细。最后细成一个点,身上有两块覆盖物,一直垂到槽底,像翼,又像是鳍。天鱼的脸怎么没见?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去,触摸天鱼那柔软的肌肤,当摸到一条又长又细的伤痕时,他悚然缩回了手。

激光的烧伤!

他莫名其妙地自哀自怜起来。这里就有一只太空的动物,身在没有空气的永恒黑暗中却能安之若素,而人类却需要借助复杂的装备才能在此生存。天鱼朝他们游来,也许没有恶意,或许还希望结交一些人类的朋友,谁知它却被囚在了这里,失去了自由。

“我过去常常跟你妈妈到这儿来,”敏迪说,“她把它从地球实验室内解救出来,那里的专家让它谈话的努力失败后,就怀疑它的智商,但你妈妈却发现它同我们一样的聪明。”

“也许还更聪明一些。它有电子感官。你妈妈确信,即使没有任何装备,它也能接收到电波。我亲眼见过它读书看报。它翻页的速度好像有一目十行的阅读本领。”

“但它不说话,连跟你妈妈也不说。安全部门动用了种种逼使手段,比如说强光,比如用像要伤到它的噪声,甚至用牛角刺。你妈妈诱使它说话的方法温柔得多,但它还是不说,连对你妈妈也不说。”

“我说——”他蹲下身又去看天鱼。

“你妈妈认为,由于我们来到了这个光圈,太空中的动物受到了惊吓。她以为天鱼是派过来监视我们的,所以它决心不泄露任何秘密,以免背叛了它的世界。”他点了点头,伸手又去摸了摸天鱼。

想到神秘的天鱼不能在无尽的黑暗中自由地遨游,他颤抖的手再一次停了下来,心中溢满了怜悯。

“现在呢?”他问道,“现在又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敏迪不安地耸了耸肩说道,“我命令把实验室封起来,以保护天鱼。但没有人知道它需要什么。它不吃东西,也不呼吸。它把你妈妈贴在伤口的防腐衣撕了下来。它的新陈代谢还不为人所知。安全部门的科学家设法抽取血样,但它却把他们的针夹和刀片损坏。科学家们尝试运用x光线,天鱼却放射出自身的神秘光线模糊了他们获得的图片。”

“你妈妈放弃了这些手段,她叫奥拉夫设计了一个磁场装置。

奥拉夫发现天鱼体内有一个巨大的磁场,他认为其结构与自己设计的新型发动机内的磁场结构相似。他想知道其能量是否就是核能。

很多人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天鱼为什么能在太空中生存下来呢?为什么它不需要食物,空气和热量?”

好奇心令他浑身激动得发抖,他弯腰再次看了看天鱼。

“你认为它明白我们现在说了些什么吗?”

“我相信它不会明白。”她拉着他的手退后了几步。他感到她的手在颤抖。“我无缘无故就会感到害怕。我们很多人都这样。很多人知道你妈妈让它念东西后都惊骇不已。他们担心它洞悉了我们的秘密后会逃逸回去。”

“那也许就是这里遭炸弹袭击的原因。”

天鱼躺在那里,扁扁的灰扑扑的一团。他竭力想像着它在太空中的生活,它究竟洞悉了人类多少的秘密,它又有何感想。想到这些,他禁不住浑身颤抖。这里除了刺骨的寒气,还有更加刺骨的东西。

“你认为——”他害怕得说不出话,把她又拉开几步。“它会被杀死吗?”

“还没有判决。”她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了。“巨头亲自任命三十人委员会调查所有的报告。或许以后还有一场争论。科万家族的有些人希望重新努力让它开口说话,在判决前——”

她轻叹一声说道,“我希望它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

奎恩摇了摇头,在离开之前,再次侧过身去看了看天鱼身上那道伤痕。

他们回到贝尼托?巴拉卡的豪宅时看见来了许多仆人,个个皮肤黝黑,穿着白衫,正准备一场盛大的晚宴。这些仆人没有太阳标记,也没有佩戴黄色的徽章。奎恩的机器翻译机被安全部的人带走了,所以他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敏迪把他引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面前,这个男人正在吩咐仆人干这干那。

“奎恩,这就是贝尼托。”

贝尼托的皮肤跟手下的仆人一样黑。一个英俊的男人,奎恩暗想,头发整洁而光滑,修剪整齐的黑胡子下面闪着一口皓齿。

“奎恩,你好。”贝尼托好似随意地点了点头,但一双敏锐的目光还是仔细地打量着他。“欢迎你到艾尔尼都。”

“谢谢。”

奎恩把手伸出去,但贝尼托却装着视而不见,侧身把敏迪揽在怀中。看着他们热烈地拥在一起,长长的热吻,奎恩心里妒意难耐,只得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他嫉妒的不是贝尼托的高位和财富,而是他夺走了心爱的敏迪。

敏迪最终松开了贝尼托,回到奎恩的身边。

“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她的声音很温柔,眼睛长久地凝视着他,他心想,她肯定感觉到他强烈的醋意。“你最好去休息一下,好吗?”

他把突如其来的醋意强咽在心中,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回到宽敞的客厅。他又感到浑身在颤抖,好似生病了一样,好似药效还在体内发作,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说话。

她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贝尼托。他的母亲是阿兹特卡的一位巨星。他父亲(据他的母亲说)是一个有着太阳血统的记者,到阿兹特卡去采访她时留了下来,成了她的情人,兼做她的经纪人。

“这桩恋情触怒了圣族人,他们称他的母亲是妖妇,于是丢了一颗炸弹在她的卧室,正巧他的父亲也在里面,双双身亡。那时贝尼托才五岁。”

“我叔叔克劳迪奥?巴拉卡收留了他。他一直赞助贝尼托母亲的事业。他肯定是她的另一个情人——我相信他才是贝尼托的父亲,这就是为什么贝尼托也姓巴拉卡的缘故。”

他们这时候正好走到客厅门口,她停住脚看了他一眼,好像很不高兴。

“敏迪——”他痛苦地轻唤了一声,“你与贝尼托——要成亲吗?”

“当然不会,奎恩!”她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是不合法的,尽管太阳帝国的人并不像圣族人那样要谋害我们,但惩罚却是难免的,就是动手术抹去太阳标记,然后逐出太阳族。”

“你爱他吗?”

“哦,奎恩!”他看见她眼中有泪光闪动。“不得不离开你,我伤透了心。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中间又多了许多曲折。”

她侧过身来吻了他一下,轻轻的一吻,短暂的一吻。“求求你,把该忘记的东西都忘了吧!”

他多么渴望把她拥在怀里,但此时她已准备开门。只听见锁咔嚓一声,他身后的门便悄然地打开了。

独自站在客厅,敏迪的芬芳气息还依稀可闻,他感到是那么彻底的无助。巴拉卡的豪宅比卫士的审讯室要舒适得多,但他的未来却未见光明多少。

他身不由己地恨起贝尼托?巴拉卡来,也不由自主地想敏迪跟了他是否真正会幸福,但即使她不幸福,他又能怎样,还是爱莫能助。自哀自怜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他想起了那条囚在实验室中的天鱼,一如他那样的无助,等待着他人的裁决,也许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要能找到了爸爸——他又把在实验室里找到的三张照片摸出来。秃顶的克雷在傻笑。那个大眼睛的孩子。他妈妈早已凋谢的美丽,还有那串写在照片背面墨迹已褪的电话号码。

打电话能找到爸爸吗?过了这么多年,他想,不大可能了吧!

但是他还是走到那张大床前,拿起电话,电话里一阵盲音之后,传来了电脑的提示:“该用户电路出现故障。该用户——”

他胡乱地拍打着数字键盘,电脑提示声戛然而止。这时电脑屏幕上闪出一个女人,嘶声哑气地唱着一首好像忧伤的外国歌曲,他没有理会她,只管让她唱下去。卫士给他服过的药现在在口中泛出一丝苦涩的余味。他坐在床沿上,茫然若失地盯着电脑屏幕。

歌星的头像眨眼间便消失了,屏幕立刻现出一串新闻,报道启示者唆使的犯罪事件:一个发电站遭到破坏;一个食品厂被炸;泛非地区发生骚乱,动乱分子纵火焚城;阿兹特卡的罢工遭到血腥镇压。

“以下几点是他的非法信号。”

屏幕上闪现出一个阴险的黑脸,黑色的眼睛发出愤怒的火花,白胡子闪闪发亮。这就是启示者,又吹又擂,又唱又跳,声音很有磁性,使人昏昏欲睡。开始时不知是哪国文字,但一眨眼间头像消失后,变成了英语。

“我是阿尔法,为上帝保佑的孩子闯出了一条神圣的路。我是欧米加,挺身而出杀死撒旦的孽种,那些家伙天生没肝没肺,注定是要在他们虚幻的天国垮塌之时毁灭。对所有的偶像崇拜者,野兽罪恶的种子,在他们死后,我要来超度他们的灵魂,哇!哇!哇!

“我预言他们的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临,他们亵渎神灵的巴比伦塔即将陷落,因为我看见圣徒约翰说过的红色巨龙给他们带来了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他们饮着圣徒的血,生活在罪恶之中却觉得甜美无比。

“我已经看见了怪兽朝他们飞来。他们的空中舰队,他们的邪恶奴才,他们天生就应下地狱的巨头,救不了他们。太阳标记是他们遭到诅咒的符号,他们救赎无路。他们不会忏悔,因为他们没有灵魂。他们已经听到了启示录,但他们不会相信。

“但是一个证人便活在他们中间,一个被虐待的可怜人儿,他发誓也看见了怪兽。这个撤旦的孩子,孕育在地狱最黑暗的地方,他警告过他们末日的来临,但他们依然不会相信。只有等到他们建造在空中的巴比伦塔陷落,所有的罪恶主子和他们身着紫衣的娼妓都葬身其中,他们才会相信。

“现在,他们却要把这苦命的孩子,这个看见了怪兽的孩子处死,因为统治着他们的恶魔禁止让他们相信末日的到来。”

奎恩惊惧万分,慌忙用手胡乱地拍打着数字键盘。

是他,看见过启示者说的怪兽!

王后飞离她母亲的星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她一直没有进食。肚子里已经没有了新的金属食品,以后嗷嗷待哺的孩子只有吞噬她的肌体了。她的新窝刚刚筑好,临产前的痛苦就把她折磨得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肚子已经没有了。刚出生的孩子已把她的肚子吃光,把她的盔衣也裹在他们的身上。她成了残废,喷气机式的液囊也没有了,她再也无法飞翔。

她也失去了第二次做母亲的机会。她的肚子里宝贵的精液像点点圣洁的火花,这些火花本可以在好几千个武士儿子的体内燃烧,以便能补偿他们的父亲所做的牺牲。可是现在她却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她拖着残废之躯照料着正在孵化的卵,然后一瘸一拐地来到洞口,以防食肉动物的袭击。她的双耳充满了蚊虫令人作呕的叫声。

她坚守着自己武士家族不可征服的精神。她的王子并未白白地死去,她也不会。她会和儿女们开始新的生活,更加幸福灿烂的生活。

急切的她觉察到新的生命在第一个小卵里萌动。炽热的蛋壳开始破裂,她帮助自己第一个儿子获得了自由。她舐掉紧贴在儿子身体上的外壳,将他放进她的小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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