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有着行得最快的双脚。『推荐百度/棋-子*小/说/网阅读』一时之间。旧城区到处都是冲着吴若初指指点点的目光。耳际捕捉到许多欲言还止的窃语。似在谴责她是害人凶手。
那些流言魏荣光多半也听说了。可他不曾站出來为她说一句话。他整个人都是木的。瘦得只剩一双黑色的眼睛。冰炭般的眼。他失语地料理着魏婆的丧葬后事。无魂一般。冷漠得不堪。胡子爬满他的腮边。烟抽起來也沒完。
他听不见任何人的告慰。甚至垮到沒有办法在遗照前久跪。吴若初跟在他身后。默默把杂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什么累活烦活都替他干。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疲色。他的目光几乎是空的。
外婆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可他杀了她。他和吴若初一起杀了她。如果他听了外婆的话。早早地去报仇。就不会有这种事……
由于魏家沒有足够的积蓄可以雇人操办全套丧礼。很多事宜都只能自己來。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魏荣光困得脚都踩不到实地上。却仍旧无法入睡。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外婆房间。久久地看着外婆上吊的方向。也不让吴若初近身。
吴若初像他一样睡不着。每次闭上眼就看见黑影悬空摇晃着。越摇越急。朝她撞过來……一声裂响让她睁开眼。她冲到魏荣光身边。只见他一拳头擂在石灰纷飞的墙面上。狠狠地一拳接着一拳。墙上有了四溅的血沫。他的拳头整个肿起來。
吴若初用尽全力拉住他。哭着求他别再打了。而他撑住血纹绽开的墙面。第一次在她面前流下泪來。“他欺我太甚……若初。他欺我太甚。”
她当然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
陶阿姨也明白吴若初的苦。便暂停了面馆的营业。时时过來陪她。小荣颓成这样。忽略了她的难处。周围的邻居也只知猜忌。用口水把她往死里淹。陶阿姨实在看不下去。时常替她呛声两句。
末了。陶阿姨抚着吴若初的手背宽慰道。“会过去的。小荣会好起來。他只是需要时间……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吗。”
吴若初极力仰着脸。想逼回眼泪。“我想……他可能会跟我分手。《+棋+子+小+说+网ωωω.α奉献》”
“为什么。”陶阿姨的惊愕毫不虚假。
吴若初却闭紧了嘴。不再多说一个字。不怪外人编排。魏婆的死不就是因她而起。如果陶阿姨知道真相。一定也会讨厌她。每个人都会认为她是扫把星。包括他。包括他啊……
吴若初跪在魏婆的灵堂里好几晚。魏婆对她点滴的好全都浮上心头。即使那些好意或许只是做做样子。但毕竟是真实存在过的。吴若初双手交握置于胸前。不断祈求魏婆的宽恕。最后昏倒在灵烛前。一手按在小腹上。
葬礼过后。旧城区的群情激昂渐渐平息了。人们总是非常健忘。吴若初收到的冷眼虽然沒断过。却很少再听到别人将她作为最新的谈资。
可魏荣光沒有好转。每当吴若初靠近他。就感觉到他浑身冷冷的。好像一座冰山。虽然他还是偶尔对她笑一下。但他的眼睛里全是冻伤人的雪光。他两颊凹陷。食不下咽。那样高大的男人。一度体重降到五十公斤以下。
吴若初不会比他好过到哪里去。可她竟沒有消瘦。反而有些胖起來。尖尖的瓜子脸圆了些。胸口也在发胀。很想吃东西。有时又很想吐。她想起自己的经期已经延迟好久了。心慌到无以复加。便买了试纸检验。
试纸上的结果令她狂喜而又惊恐。
她不敢告诉他。不敢知道他的反应。他会开心吗。也许不会的。他只会觉得这个孩子來得不是时候。魏婆尸骨未寒。她却说怀孕了。那她成什么了。邻居们会笑她寡廉鲜耻。不仅未婚先孕。而且还是在守孝的期间……
魏荣光会娶她吗。她问了自己很多遍。甚至撕了花瓣翻來覆去地演算。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居多。他现在受了打击。眼中根本看不见她。而她再给他增添压力。并非上举。
她沒有遇过这样两难的局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但她的意志从未如此坚定。那就是一定要生下孩子。这是她的心肝宝贝。就活生生地住在她的身体里。多奇妙的一件事。虽然她尚未感到腹部有明显的异动。但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小生命。全心全意的爱。
吴若初无处倾诉。便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给岳皑。想把怀孕的事告诉她。可岳皑却一直关机。一整天都接不通。吴若初只能极不情愿地打给卢凯。平时若非急事。她绝不会跟卢凯这人废话半句。
卢凯带着醉气的声音从听筒里熏了过來。“她在哪里不关我事。我和她分手了。”
“你们不是每天都分手吗。”吴若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听卢凯那个醉态。从他嘴里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算了。我找别人问去。”
她刚要挂断电话。卢凯却在那边吼起來。“这次是真分手了。老死不相往來了。知道吗。我告诉她。我要结婚了。她也不晓得发了什么病。泼妇一样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出了她家。只对我说了四个字。滚你妈的。”
“你要结婚。”吴若初大惊。“跟谁。”
“总之不是跟她。”卢凯发出浪子大笑。敲了电话。
总之不是跟她……吴若初握着电话呆了半天。撑着流理台笑弯了腰。咸咸的眼泪大颗大颗渗进嘴角。她还记得卢凯以前有过一番言论。说岳皑是世上难寻的好女人。千错万错都错在他太花心。等他看遍了万紫千红。香车系过了百家树。而她还痴情苦守。他便会给她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就叫作婚姻。
岳皑信了他这通鬼话。扳着指头等待婚礼之时。收了心的男人单膝跪在她的白纱前。为她的无名指戴上终生的许诺。领着她在众人面前神圣宣布。她是他的妻子。纵使他在外头有再多情人。他总会回家的。她比那些女人更有成就。至少当他老了。尝够了新鲜刺激。她能够与他平淡为伴。这不就是她要的永久。
今天。他的婚讯终于传來。她盼了这么多年。沒能盼得云开月明。只盼到了弃妇之名。
她有什么输给了那个女人。她明明比谁都更像她的妻子。给他热心热吻。替他洗衣铺床无数。可他却选了别人。他要的不是爱人。不是床-伴。更不是忠心的保姆。而是能给他的事业带來无限实惠的那位东家千金。
这些年的无怨无求。还不如拿去喂狗。
岳皑失踪了。手机不开。凭空蒸发。她那样隐忍的人。真正忍到了极限。会比谁都疯狂。
吴若初担心得两眼一抹黑。每个可能的地方都问遍了找遍了。半点消息也沒有。她甚至还跟大学室友们一块儿凑钱登了寻人启事。就登在岳皑最爱看的情感类报纸上。却也是泥牛入海。毫无回音。
吴若初只觉得可笑可悲。她和岳皑这么久的情分了。又有什么用处。岳皑最伤心的时候。为什么沒有來找她。而她最需要岳皑的时候。也只能对着电话里机械的提示音欲哭无泪。
吴若初怀着孩子。每天被孕吐折磨得昏天黑地。身边却沒有任何能说得上话的人。魏荣光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起她是否不舒服。语气多少是关切的。
可她从水池边抬起头來。定睛看着他的时候。并未从他眼中发觉她的倒影。那样漆黑的眸子。除了黑与冷。空无一物。
“我只是胃病。休息一下就好了。”吴若初撇开他搀扶的手。稳步离去。
她真的很孤单。心事多得快要憋疯的时候。只能去找夏芬坐坐。聊些擦边的烦恼。什么苦水都倒了。就是沒有提到怀孕。有时话刚说到一半。就会突然冲向洗手间大吐特吐。眼泪和开启的水龙头瀑布混在一起。
夏芬手忙脚乱给她递纸巾。用冷水替她扑脸。眼神里满满的怜意。甚至还藏着一丝丝“我终归比你多些福气”的庆幸。那眼神刺痛了吴若初。然而刺得更深的。是接下來夏芬的一番话。
夏芬犹豫再三。还是告知吴若初。魏荣光正在收结恒遇汽修厂的生意。打算关厂。将厂房出售。
“老板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惊得说不出话。这厂子是他外公留下來的。他为什么说卖就卖。以后又拿什么谋生。”夏芬睁着一无所知的眼睛。“小陈和我商量过。想筹点钱。把厂子盘下來。可老板沒接受。说一定要关厂。卖给别人做其他用途。他很坚决。我和小陈也沒有勉强。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怎么。若初姐。老板沒跟你说过这事儿吗。我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吗。”
吴若初凄笑无言。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魏荣光所做的只是复仇前必需的准备罢了。他就是要让这个世界上再也沒有一个叫做恒遇汽修厂的地方。它会随他的身世一起消失于岁月的尘埃里。永不复见。
“我是最后一个听说的。”吴若初回到家。径直走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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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相忆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