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在君媱屋里随便聊着,等秦婆子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东家,太太说开饭了,让东家的少爷去上房用饭。”
“知道了,秦妈妈!”
上房,当老爷子看到那么可爱帅气的无忧和一个极是俊美的少年走进来,那眼神顿时就亮了,不过随即就黯淡了下去。
“外公外婆,好香啊。”无忧嗅着小鼻头走上前。
杨氏怜爱的拉着无忧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每天都是这句话,还闻不够啊?”
“嗯,柯‘奶’‘奶’做饭很好吃哦。”
“呵呵,老奴做的哪里及得上东家,这都是少爷捧场了。”端着大碗汤的柯婆子进来,听到无忧的话,笑的合不拢嘴。
君老爷子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都有,搅和在一起,让他都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这个孩子年仅四岁多,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得体有度,言语之间虽然稚嫩却已经具有了大人的风范。
这在他这么多年的教课生涯中,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灵气‘逼’人的孩子,那眼神沉静的如同一潭湖水,清澈而又让人看不透。
老爷子心惊:他真的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么?
“老三啊,这孩子也快过生辰了吧?”老爷子突然问道。
“这个……”君正民顿住,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杨氏嗔怪的瞥了一眼丈夫,对老爷子道:“爹,他们是下月初六的生辰,还有二十多天呢。”
“六月初六啊,好日子!”老爷子捋着胡须笑道。
“是啊,到时候爹也来喝点吧,毕竟是小孩子,我想还是不要大办的好。”这是庄户人家的风俗,除非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否则一般的孩子每年生辰能吃个‘鸡’蛋面就不错了。
君媱却淡淡说道:“为何不大办?爹,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既然有条件干嘛还拘着。”
孩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至少自己也要给逝去的君媱‘操’办一下,算是祭奠,感谢她留给了自己这么一份丰厚的珍宝。
“媱儿,咱们庄户人家的习俗,小孩子是过不得生辰的。”怕抻着,也怕小孩子受不起。
“习俗什么的,没必要死守着,打破固有的习俗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爹娘难道还不了解‘女’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我没啥约束力?”儿‘女’的生辰,父母都是尽力置办的,一是庆祝在某一年的这一天新生命的到来,二个也是为自己受过的生子之苦,做一个怀念,在这一天她有了血‘肉’相连的孩子。
君正民和杨氏无语了,没错,君媱啥时候在乎过习俗,但凡‘女’子不能做的事情,几乎让她做了一个遍。
想到这里,杨氏不禁噗笑:“是啊,是娘老糊涂了,咱们就办,还要好好的办。”
等最后那个小丫头走进来的时候,他们家才算是开饭了。
巧儿那丫头听到自己要过生日,顿时就乐的连饭都不好好吃了,还是在君媱的眼神下,才静了下来。
“巧儿,别的时候怎么闹都行,饭桌上可一定要注意行为举止,否则不小心‘弄’脏了饭菜,多没有礼貌。”她对吃的虽然不挑剔,可是对于卫生却是很苛刻,而且吃饭必须要在自己这边,若是谁随意把筷子伸到自己这边,那盘菜,君媱是不会再动的,好在老君家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钱氏,比如君柳。
想到这里,君媱不禁沉思,话说那一堆极品母‘女’最近可是很清静,可能是现在手里有点银钱,也想不起别的什么坏心思吧。
“娘亲,巧儿知道错了。”小丫头低头小声说道。
杨氏见外孙‘女’这委屈的样子,那心疼的可是和什么似的。
“媱儿,孩子还小,你也别……”
“娘,就是因为小才要纠正她的过失,否则等长大了想纠正也晚了,父母可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若是连咱们都不知道管教,别人岂能真心的教导。”君媱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虽然君爸爸是个农民,却也明理谦恭。
“可是你这语气也太严肃了。”杨氏就是不忍,这么可爱的外孙‘女’就是要被人疼着护着的。
君正民和老爷子却不做声,也做不得声。
宁子晨则是眨着大眼看看小堂弟,见他脸‘色’都不变,自顾慢悠悠的吃着饭,不禁好奇他们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喂,你不帮你妹妹说说话?”他凑到无忧耳边小声嘀咕。
“干嘛要帮?”无忧夹起一块豆腐放进自己碗里,有点烫,“娘亲自是有她的道理的。”
“那若是别人呢?”宁子晨挑眉。
“那就不一样了,除了娘亲,谁都不能欺负我妹妹,嗷……”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送了一个响指。
“什么叫欺负,臭小子。”君媱可是耳朵尖的很。
“嘿嘿……”无忧‘摸’着头,故作傻乎乎的笑着。
巧儿曾到君媱身边,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娘亲,巧儿以后一定会改的,娘亲不要生气。”
一把将‘女’儿抱到‘腿’上坐下,“娘亲没有生气,只是在饭桌上,绝对不能这样大喊大叫的,姑娘家家的,咱们不能如此知道吗?”
“嗯,巧儿知道了。”小丫头用力的点点头。
以前这个小丫头从来没有这种时候,直接站起来在炕上手舞足蹈,可能是第一次过生日吧,总觉得很新鲜,很好玩。
等晚餐结束之后,巧儿就跟着无忧去他屋里完了,而老爷子则是和君正民以及杨氏说着话。
“老三啊,另一个孩子是谁家的?”那气度,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必定也是非富即贵。
“我也不知道,就是听媱儿说是京城来的,已经在家里住了两三个月了,和无忧处的很好。”
“哦,我看那孩子定是出身不凡,就吃饭时那一举一动,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导出来的。”
“真的啊?”君正民吓了一跳,“爹,您能看出来?”
老爷子被儿子那眼神给‘弄’的有点脸红,“嗯!”
而且,他总觉得那个孩子在哪里见过,可是等他想要使劲想想,却又没有半点头绪。
“媱儿也说了,那孩子的爹娘是京里的大官,因为要争夺当家的位子,怕被连累,才来咱家住着的。”说完长叹一声,“干嘛要抢当家啊,自己过也‘挺’好的,再说了,才多大点啊,他们父母也真舍得。”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但是每天早晚还是能看到他的,而那个孩子是个懂事守礼的,每次见到他都会很亲热的喊着老爷子,偶尔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每一次都给君正民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老爷子也是嗟叹,“是啊,高‘门’大户都是这样的,就连一般的人家都为了这个争抢,何况是那种人家。”
“那就让他在咱家常住,啥时候安全了,他想回去就回去,不回去咱家饭桌上也不差这一个人。”杨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能护住她尽量去护着,护不住至少这心里也不会悔恨不是。
“嗯,是这么个理。”君正民点点头,“对了爹,您去过大哥家吗?”
听说老大在村里建了新房,不知道老爷子有没有去吃顿饭啥的。
“去啥,哪还能指望上他们,最近他家也闹腾的厉害,两个合计着给柳姐儿找婆家,那丫头说啥都不愿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氏也是皱起眉头,“大哥大嫂建房前后都没消息,柳姐儿及笄也没有通知咱们,咱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吧。”
本来这种话杨氏是不会说的,尤其是当着老爷子的面更应该说些兄友弟恭的话,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她实在是无法做到了,连表面的维系都不愿意。
老爷子听了,并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只是一阵苦笑。
这个家早就散了,只有他还在拼命的维持着,殊不知这样只会让几个儿子的矛盾更加的‘激’化罢了。
只是,他到底错在哪里了?无非就是希望儿孙绕膝,看着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明明村里分家的人并不多,为何独独他老君家四房,这么的让人可悲可叹。
“爹……”君正民担忧的看着老爷子。
“爹没事,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们夫妻了,爹这个当家的做的实在是不称职啊。”老爷子的声音感觉是那么的苍老,眼神里浓的化不开的苦楚,让君正民和杨氏都不禁心里一酸。
“啥苦不苦的,爹别说这样的话,媳‘妇’能嫁给民哥,一直都觉得很欢喜。”杨氏说道。
“呵呵,老三是个孝顺懂事的,你们夫妻只要以后过得好,爹这心也就是放下了。”
“爹,娘她……”君正民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觉得这人啊,还是应该学会原谅,毕竟她也是自己的亲娘,而且都那么大岁数了,这天已经越来越热,真不知道继续关在那个小屋里,会不会出个什么事。
老爷子却抬手制止了君正民的话,“老三,这事爹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
这样其实也是在变相的保护着她,若是再头脑糊涂的来找君媱的麻烦,这一大家子都要跟着她陪葬啊,这个险他冒不得,只因为他太了解那个婆娘的脾‘性’了。
“儿子不是那意思,就算是关着也要找个好点的屋子,这眼看就入夏了,在那屋子里,娘如何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
“爹,您家里还有纸吗?媱儿前些日子给无忧他又买了不少的纸张,媳‘妇’去给你取一些。”杨氏见丈夫还要说啥,忙出声制止。
“啊,还有点的,再说那纸张可是上好的宣纸,平时就给无忧习字吧,我用那么好的纸也是‘浪’费,又不是啥大书法家。”老爷子摆手拒绝。
“这有啥,爹您等着,我这就去取。”瞪了丈夫一眼,杨氏就出去了。
君正民尴尬的看着君老爷子,“爹,素兰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有啥好解释的,爹又不是老糊涂。”君平桥笑呵呵的说道。
等杨氏再回来,手里又是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一个大包裹,看样子这下子里面装的东西又是不老少。
“爹,这里面都是纸张,您拿回去用,要是不够,无忧说了,尽管来取就是了,他平时用的都是先生给的,在家也用不了多少。”杨氏笑嘻嘻的说道。
“哎,哎哎!”老爷子看着那篮子里的包裹,笑的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
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会话,老爷子就说要回去了,君正民穿上鞋,就跟着他出去。
君媱一家人就出‘门’来送,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可不就是君正泰么。
“二哥?你咋来啦?”君正民笑问道。
“这不是来接爹回家么,这么晚不回去你二嫂也睡不下。”
“你在外面等多久了啊?咋不进去坐坐?”
“没事,外面也凉快!”
“好啦,老三别送了,爹这就回去了。”
“那行,二哥,这是给爹的东西,您拎着。”君正民把手里的两个竹篮递给君正泰。
之后,两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屋里,宁月谨已经在书桌前坐着看书了,好在君媱晚上洗漱的时候都不在屋里,晚上也因为要算账,那两个丫头也不会轻易进来,否则这个家伙岂能这么安逸。
“孩子生辰,你准备好要送什么了?”她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饰物一一取下,又将头发披用一根头绳,简单的绑了起来。
“嗯,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煤矿那边如何?”
“老样子,没什么大事!”
随意的聊了几句,君媱走到她对面坐下,取过账目翻看着。
“我想用琉璃盖一座暖棚,你说这要‘花’多少银子?”最好就在这几个月‘弄’好,否则的话,等秋季在‘弄’,冬天的蔬菜就下不来了。
“要多大的?”琉璃虽然不是稀罕物,可是却也不是普通人家用得上的,也就只有在有点资本的大户人家才会用琉璃做窗户。
“十亩地左右吧!”因为面积过大,所以最好分成五个暖棚,否则若是太少了,供应不上。
“最少也要一二百万两把。”普通的一扇窗户都要四五辆银子,何况是那么大的面积。
“这么贵?”君媱低呼,一百多万两啊?也太狠了吧?现代的暖棚也不过几万块左右而已。
“我给你出银子!”宁月谨淡淡说道。
“这怎么行,咱们啥关系啊?”君媱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只是一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对面那个恶男人笑的如同一匹狼。
轻轻合上手里的书,宁月谨似笑非笑的看着君媱,那眼神,别提多闪了。
“哦,咱们啥关系啊?”他语调轻柔,却让君媱觉得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下一刻,某个‘女’人果断的起身冲着房‘门’外冲去,只是刚迈出一步,就冲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那股淡淡清雅的冷梅香,让君媱想死的心都有了。
“唔……”鼻梁都被撞塌了。
“没关系,你为何要投怀送抱?”头顶,男人的声音让君媱几‘欲’抓狂。
谁他妈对你投怀送抱了,明明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宁月谨,当我没说行不?”她可是个识时务的人,仰头用水汪汪的大眼弱弱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宁月谨轻柔一笑,然后抱起她就往榻上走去,之后倾身压在她的身上,温暖的呼吸在耳畔撩拨着她的敏感神经。
“那爷现在要了你,就当我没要行不行?”
“轰——”
君媱的脸,一瞬间爆红。
这个臭流氓!
“你觉得行吗?”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想挣扎却不敌他的力度。
“自然是行的!”某人轻巧说道。
“行你‘奶’‘奶’个‘腿’!”她低声怒吼。
“君媱……”宁月谨倾身看着她那娇美的容颜,红‘唇’微微开合,不断蛊‘惑’着他的心智和视线。
“宁月谨,你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她急切的说道,现在河蟹啊尼玛,做不得!
“我自从遇见你之后,就已经入魔了。”仙魔一步之遥,他却跨的理所当然,心甘情愿。
君媱泪,多好听的情话啊,只是时候不对啊。
“忍住啊,咱们不能被那啥左右了心智不是,再等等,再等等。”她都快哭了。
身上的力道终于是消失了,宁月谨站在榻前,看着那衣衫凌‘乱’的‘女’子,笑的好不温柔。
“不是还有账目要算?”
“啊,嗯!”这样就完啦?
抬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这样不完,她还想着继续下去不成?
橘黄‘色’的烛光下,一个玄衣男子俊美如仙,一个白衣‘女’子娇俏婉约,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唯美。
“我准备在江郾城郊买下一片地,然后将琉璃暖棚盖在那里,这个村子并不是长久之地,所以这段时间,若是你不忙的话,就多多费心了。”君媱一心二用,边看着账目边和他说道。
“嗯,这几天我就着人去办,等买下了地,你再过去看看,盖在哪里,你自己决定。”
“好!”
这是一间崭新的青砖瓦房,没有所谓二进院,不过就是一排上房,两排厢房而已。
上房里,钱氏正坐在炕上磕着瓜子,旁边君柳正在做着绣活,那布料很好,这可是钱氏狠心‘花’了大钱给闺‘女’买的,就是要让她大半的漂漂亮亮的,以后好说个有钱的人家。
“柳儿,你爹去找人给你说媒了,这次找的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你要是再敢挑三拣四的,我可不依你了。”
君柳拧眉,停下手上的针线活,“娘,‘女’儿心里有人了,你和爹就别费心了。”
“有人,有啥人?”钱氏有点火了,“你总说有人有人的,人呢?你倒是说出是哪家来啊?这样不清不楚的,你爹也没法子帮你去说亲啊。”
上次媒婆来说有家大老爷要续弦,膝下只有一个三岁大的闺‘女’,那大老爷可是镇上的大户,那银钱也是堆得满满的,这个丫头死活不愿意,还闹的要上吊,真是气死她了。
君柳心里也郁闷着呢,她要是知道就好了,何苦现在这么愁。
“我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不就早说了吗?就是去年君媱家盖新房,来了一位公子,‘女’儿就要嫁给他,别人谁都不行!”君柳的‘性’子也是个泼辣的,完全就是和她这个娘一模一样。
“公子?啥公子啊?”钱氏一听,眼睛一亮,君媱那个小蹄子现在可是厉害了,她认识的人必定也不是一般人,有钱那是肯定的。
“我没问出来,那贱‘女’人不和我说,不过那位公子可是长得极好的,衣服的布料我都没见过,还有身后跟着的下人,就连那马车,也是特别的好。”想到那公子绝世的风姿,君柳这颗心就止不住的发烫。
“是嘛?真的有这样的公子?”钱氏这心也跳起来了,若是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她以后那得过上啥样的日子啊。
“嗯!”君柳羞怯的点点头,“所以啊娘,您就帮我去问问嘛,‘女’儿除了那位公子,谁都不嫁。”
君媱蹭到钱氏身边,挽着她的胳膊,不断的摇晃着。
钱氏被摇的头昏脑胀,而且还是那么好的‘女’婿,这要是真的成了,她一定要气死那个小贱人。
“行行行,谁让你是娘的心头‘肉’呢,等明个儿,我就去那小蹄子家里帮你问问。”
“嗯,谢谢娘!”君柳笑着用力点点头。
次日,天气‘阴’暗,看来一场暴雨是难免的了,也是,这几个月都没有下雨,地里都有点干了。
吃过早饭之后,无忧就和宁子晨上了马车,青龙则是和车夫坐在车辕上,冲着青山镇去了。
君媱也没有闲着,用完早饭之后就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作坊。
夏日的清晨,所过之处,到处都是‘露’水的清香和草木的芬芳,等来到作坊,君媱的裙角也湿了不少。
“东家,您的衣裳……”夏月想要蹲下给她擦拭,却被君媱制止。
“没事,不过就是被‘露’水打湿,小事情。”
走进去,作坊里已经有几个婆子在忙活了,作坊两边的窗户都开着,徐徐的凉风吹进来,驱散了初夏的闷热。
见到君媱,她们都是热情的打招呼,而君清荷却是跑了过来。
“君媱姐,我来了。”她笑嘻嘻的说道。
“嗯,待会二婶他们还有平安嫂子来了,你就跟着她们学一学。”君媱笑道。
“放心吧,我手里活可不慢哦。”小丫头举着手掌在君媱面前晃了晃。
“你再快我都能发得出工钱,小丫头。”
之后,她就让夏月搬了张椅子,在外间坐下,而后不多时,做工的婆子一个个都来了。
“君媱,你坐这里干啥?”马氏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单手托腮的君媱,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嫂子来了,我今儿又招了一些人,等着她们呢。”君媱说道。
马氏点点头,“也是,最近每天做好的腊肠,都很快就没了,咱们的人手是少了一点。”
“对呀,所以再招一些,到时候嫂子可要帮我看着点啊。”
“放心吧,多大点事啊。”
清晨七点左右,又有一些婆子来了,而这些人有年长得,也有大姑娘,都是想要来做工的,目测大概有三十多人。
看着她们,君媱打眼扫过,里面有安分的,有‘精’明的,当然也有叼钻耍滑的,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只要能在这个作坊里好好干,她都能给她们一次机会。
“诸位,今天我们作坊招人,来的这些试用期都是三天,若是三天之后还上不了手,咱们就不用了。今天你们是第一次来我就把规矩说一说。”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人。
在场的婆子姑娘啥人没有,就没看到这坐在椅子上的人,看她们都是那种居高临下的。
“第一要注意卫生,进来的时候都要洗手,不管你多干净,尤其是如厕之后更是如此,若是被别人举报,我将不会雇佣。第二不得勾心斗角,我这里是作坊,不是你们家的热炕头,若是还有人想把在家里的脾气带到作坊里,也将不再雇用。第三不得随意缺席,有事头一天要和我的人提前说,每个月只要缺席两日,将不会再有满月奖,满月奖的银子是五贯,你们自己斟酌着。第四要手脚干净,若是被查出有人‘私’自从作坊带走东西,将送官府处置,严惩不贷。”
随着君媱这番话说完,三十多人中就有数人不乐意了。
“君媱啊,你这要求也太多了吧?不过就是趁着空闲时来做工,那那么多规矩啊?”
“就是啊,同是乡里乡亲的,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可不,咱们这里不少人可都是你的长辈啊。”
如此七嘴八舌的话,不断的在作坊内响起。
秋菊在后面气得脸‘色’都白了,若不是夏月拉着,她给站出去狠狠的臭骂她们一顿不可。
“哒,哒,哒——”
手指敲打椅子扶手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唇’畔那抹若有似乎的浅笑,让叽叽喳喳的人不禁闭了嘴。
“婶子们,别不服气,我这里是作坊,做出来的都是给别人吃的,若是不干净,你们吃么?既然是作坊,自然要有规矩,在一个小家里都有规矩,何况是我这里。再有,也给了你们每月两天的休息时间了,每月四次集市,每次休息一上午,这世间也足够了,再说也不是谁都会逢集必去不是?我每月白白给你们五贯钱,若是你们没有本事回报我,我不是打了水漂?你们以为这银钱是这么好赚?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是不是觉得是我君媱的长辈,我就应该吃定这个亏,来了干不干活我都要给你们付银子?婶子们,这世上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啊?就算是有,再没落地之前,也被高个子的接住了,还有你们的份?”
她声音很柔很淡,半点怒气都看不出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那些叽叽喳喳的几个婆子无法反驳。
站起身,她看着面前的三十几人,对梁全道:“梁叔,带着她们进去记上名字,一切按照规矩办,若是有不愿意的,咱们强求不得。”
“是!”梁全躬身,之后就领着婆子依次去记录在册。
作坊很大,就算是每人占据一个平米的位置,也能放下两百多人,如今五十几人,依旧很富余。
后来的只要跟着先前的人学就可以,学好学坏就看她们自己了。
君媱等忙活完之后就离开了,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儿,想着鱼塘会不会有问题,还是去看看的好。
作坊里,点着油灯,外面有灯罩护着,很是亮堂。
“他二伯娘啊,君媱这丫头还真是厉害呢。”这是泉水村和君家是本家的一个堂叔媳‘妇’。
林氏抿‘唇’轻笑,“啥厉害不厉害的,要是不这样,如何镇得住这些婆子,再说了,那丫头可是做的好事啊,没看见有的媳‘妇’子赚了钱,人家婆婆干脆就不让她做饭了,专‘门’来作坊赚银子,再说这坐着也不累,最开始的时候是不习惯了点,现在可不都忙的昏天黑地的?”
“有这事?”那媳‘妇’子惊讶的问道,这让媳‘妇’在外面做工,婆婆在家里做饭,着实少见。
“可不是,这里每个人每月最少也要拿回去二两银子,一年下来这多少,你心里没数啊?”林氏说道。
“……那可不就是,二十多两啊?俺里个娘来,这可真是不老少啊,比俺家老头子两三年赚的都多。”
“就是啊,能让你赚这么多钱,你还埋怨啥,再说了,媱儿说的那几个要求也不过分啊,俺就觉得‘挺’好,好好干,那规矩也就当没有。”林氏就觉得没啥拘束,每天四个时辰,有的人还觉得少了呢,非要干上五六个时辰不可。
“对对,有道理。”
“当然,大强婶子,有时候还有点心呢,咱村这么多婆子,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马氏爽朗的大笑。
“俺知道,郭大妹子上次可是带回去不老少的银子呢,那‘肉’香味,差点没馋死俺家那小孙子。”大强媳‘妇’冲着一个正在忙会的婆子说道。
郭氏听到有人喊她,抬头看着大强媳‘妇’道:“这有啥,你不是也来了么,以后咱们就做个伴,也省的俺自己一个人来来回回的。”
“行,就一块走。”
在她们对面的一个头发半百的‘妇’人听到她们说话,也是抬头笑道:“这丫头是个能干的,想想几年以前,再看看现在,还真是让人不服气不行啊。”
“哎哟,梁‘奶’‘奶’,您可是说了句实心话,那君媱妹子,就是个厉害的。”马氏哈哈笑道,似乎说的是她一般。
林氏睨了马氏一眼,“又没说你,看把你乐的。”
“这有啥,夸君媱妹子比夸我自己可是高兴多了,关键是夸我没银子拿不是?”马氏瞪眼,一副泼辣样,逗得旁边的人乐不可支。
“你这小媳‘妇’,就是冲着人家银子吧?”大强媳‘妇’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婶子,这年月没银子谁活得下去啊,我前几天去赶集,镇上有个大户人家嫁闺‘女’,唉呀妈呀,那嫁妆,可是整整二十几抬啊,什么东西都有,想想咱,当初嫁过来就是一个小箱子,一点碎银子,几百个铜板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二十几抬?以后俺家那臭小子娶媳‘妇’,不得吸干了我啊?”马氏一板一眼的说道。
本来周围的人听说那二十几抬,可是惊的不轻,后来她的话,却让几个婆子哈哈大笑。
“你这个媳‘妇’,强哥儿才多大啊,就想着给他找媳‘妇’啦?”
“这总得给咱做娘的一个存银子的空档吧?”
“对对,是这么个理。”
“就是啊,有了这个作坊,既能看着家,又能赚银子,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么?”
见马氏说的头头是道,几个婆子也笑着没反驳。
君清荷是个活泼的姑娘,毕竟在村里也算是个“千金小姐”了,如今听到她们聊着,她那张小嘴只是笑个不停,然后眼睛仔细的看着马氏和林氏手里的动作,自己也用心的照着做。
“我也觉得君媱姐特别的好。”她眯着眼睛笑的嘴角都拉不住。
“哎哟,你这个小丫头,知道啥好啥不好啊?”林氏失笑。
“咋不知道呢?”君清荷撅起小嘴,“君媱姐现在多厉害啊,就这样还不忘记带着咱们,而且人家还不仗势欺人,也没瞧不起咱们,清荷也不是个不懂事的,谁好谁坏还分不清啊?”
“瞧瞧这张小嘴,可是真能说啊,这丫头真不知道以后啥样的男子能管得住她。”马氏调侃道。
“嫂子,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啦!”嘴上这么说着,可是那张娇滴滴的小脸,却红的和山茶‘花’似的。
“就是,平安媳‘妇’干嘛欺负荷姐儿啊,丫头一定能找个好婆家的。”大强媳‘妇’说道,看似在帮着清荷,实际上也在逗她。
君清荷可是个黄‘花’闺‘女’,对于这种嫁娶的事情尤其不好意思,见几个长辈的都在拿她开心,偎进林氏身后遮住脸,大喊道:“婶子和嫂子真坏,不理你们了。”
作坊内,顿时笑声一片。
山脚下鱼塘,等君媱过去,君正民已经在到处看了。
“咋样?都安排了?”见君媱过来,他笑着问道。
“嗯,又雇了三十几个,应该就很富余了。这里咋样啊爹,看来要下一场大雨,这边上可得好好的按紧实了,别到时候鱼塘排不出水,鱼可都就跑了。”
“放心吧,全部都‘挺’好的,绝对一条鱼也跑不出去。”君正民很坚定的说着,他可是每天都来看啊。
看着那鱼塘水面一个个气泡,秋菊顿时就觉得很有意思,指着那水泡问君媱道:“东家,那是咋回事啊?”
君媱笑道:“快下雨了,水里也闷得慌,不过是窜出来透透气罢了。”
“啊,这么好玩啊。”
夏月掩‘唇’轻笑,“你这丫头,就知道玩。东家,那荷叶长得可真好,看着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开了吧?”
瞧着那一片片宛若小船的荷叶漂浮在水面,夏月可是喜欢的很,还有那一个个‘花’苞,比拳头都大,这样等开了,该多好看啊。
“是啊,最多不超过半月,这段时间咱们就‘弄’条小船,等下个月就能来采莲子了。”君媱看着那在沉闷天气下纹丝不动的荷叶,笑着说道。
“哎呀这么好?到时候让秋菊划船啊东家?好不好?”秋菊是南方‘女’子,却有着北方‘女’子的调皮,不过从小对于生活在水边的她来说,虽然年纪小,却也划得一手好船。
“行,只要你不嫌累!”
“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她那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就在她们说这话的时候,远处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雷,轰然响起。
君媱冲着不远处的君正民道:“爹,快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行,你先回去吧,爹带着蓑衣呢,淋不着。”这个时候,他更不能直接走了,至少要看着才放心,这一池塘的鱼可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不能出了啥事。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你可快点啊,别让娘在家里担心,这场雨能很大。”君媱看着远方那迅速飘来的厚重云层,大声喊道。
“知道了!”说着就挥手让她赶紧走。
之后三个‘女’子就迈开‘腿’往家里从,不过短短三四百米的距离,等那雨势倾盆而下的时候,还是湿了外裳。
“哎哟……”刚冲进远‘门’,秋菊就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等看清来人,秋菊才关切的道:“周叔您这是干啥啊?都下雨了还往外跑,小心着凉啊?”
周广一看到君媱,这才松了口气,对君媱道:“东家,您快进屋吧,有人来家里和夫人吵起来了。”
君媱脸‘色’当场就变了,也不顾那倾盆的大雨,抬脚疾步向上房去了。
两个丫头也是赶紧跟着跑了进去。
只是还没进屋,那尖锐的咒骂声就充斥进三人的耳膜。
“好你个杨氏,你是不是觉得你那死丫头本事了,就瞧不起我这个做大嫂的了?不过是那么点小事,你就推三阻四,怎么滴?不想让我‘女’儿舒坦,是留给你那个贱丫头的吧?我告诉你,就你那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没成亲就做出那等无耻的事情,就算是跛了脚的叫‘花’子都不会稀罕的,我呸,你还啥不认识人家,不认识那公子会到你家吃饭?你就使劲的撒谎吧,你这个臭婆娘也正经不到哪去!”
君媱站在‘门’帘外边,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丝冷笑从‘唇’畔溢出,全身的气场顿时大变,让身边的两个丫头在这闷热的雷雨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素手掀开帘子,君媱闪身进去,然后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外加一阵凄厉的惨叫。
“哎呀——”钱氏一个不稳,‘肥’胖的身子转了个圈就摔倒在地,那一半的脸顿时就一片红肿。
“臭婆娘,你他妈在说一句我听听?”君媱走上前,双臂抱‘胸’,冷冷的看着她。
钱氏抬头正要破口大骂,可是看到君媱那冰冷的表情,顿时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咔嚓——”
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打下,透过薄纸的窗户,将屋子映衬的很是晃眼。
“俺哩个娘啊……”钱氏不禁全身一哆嗦,忍不住尖叫出声。
“砰——”
闷响,还带着一阵凄厉的痛苦。
“钱氏,看来是给你的教训不够啊,居然敢上‘门’来指着我娘的鼻子骂,是哪个傻b脑残的狗借给了你这么大的一个胆子?”
而且还是当着她‘女’儿的面,这个臭婆娘还真是不打记不住,既然这样,今天就将她狠狠的揍一顿,让她以后想起自己的名字都吓得睡不着。
“娘,带着巧儿去后院!”她背对着杨氏说道。
杨氏似乎知道‘女’儿要干啥,想劝止却想到钱氏的张狂,啥话没说,哄着两眼泪汪汪的巧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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