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见秦悦然神色中有些萧索,心中忍不住一叹,这个小丫头,若不是整天喊打喊杀的,却也温柔可人的很,若是什么时候改了她的性子,那可就大大的好了。
旋即又道,若是她改了性子,那她还是秦悦然么?还真是一个矛盾。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小丫头真希望日后的日子里你不会挡在我的屠刀前面!不然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李允儿望见陈炎与白莲教的妖女勾勾搭搭,再望见那断开的红线,心里却是大不痛快,怒道:“这妖女,恁地可恶。”
陈凡叹道:“大小姐,你不要怪她,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李允儿哼了声道:“她是你的相好,你自然是为她说好话了。”
陈凡吃惊地看了李允儿这个小丫头一眼道:“大小姐,相好这种粗鲁的词,你竟然也说的出来?”
李允儿脸上一红,轻声道:“要你来管,我想说便说。这妖女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狐媚,竟然迷倒了你这坏人。”
她是名震武陵的妙音坊花魁秦悦然,可不就是个狐媚子么,陈凡心道,不过这个秘密可不能告诉你。不然可就坏事了!要是让她联想到之前自己还做过秦悦然入幕之宾,指不定会多想什么!
那白莲教一方有了秦悦然的支援,情形却大是不一样,秦悦然武攻高绝,以一当十,一口气砍倒了几个侍卫,白莲匪人迅速的夺回了主动权。
陈凡见秦悦然如此拼命,却是暗自着急起来,这傻丫头,竟然这样不要命了?
那孟凡白对付白莲教的手段是有目共睹的强硬,你偏偏还这么执著干什么?让你的师兄弟们抵挡一阵,你快跑路去吧。这白莲教中,陈凡只对秦悦然一人有好感,至于其他人——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而且陈凡看得出来这几个侍卫的身手是出自玄甲之士,那些家伙可不是这么好杀的!这很有可能是孟老头和浮生那个家伙设下的全套!
不过秦悦然这个小丫头实力不错嘛!居然还砍倒了几个玄甲士!不过玄甲军可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要杀他们必须要掐灭他们的命火,不然是杀不死的!
果然,那些被秦悦然砍倒在地的人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然后再一次冲进了战局!
李允儿却是首次见到杀人,惊得啊地叫了一声,急忙偏过头去,不敢看那血光。
陈凡似乎也想起来李允儿是大家闺秀,这样的场景可没有见过,急忙将护在她身后道:“快转过头去,不要看。”
李允儿轻嗯了一声,见他身板挡在自己身前,心里便轻松了许多,只是望见他脚上还缠着的那半截断了的红线,心里又忍不住轻颤,看了那正在拼杀中的秦悦然一眼,咬了咬嘴唇怒哼一声,眼神便连她自己也难以明了。
孟凡白身边的护卫却是越积越多,几艘大船也迅速靠了近来,无数的兵丁手执弓箭瞄准船上,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放箭了。
孟凡白大声道:“白莲教的匪徒,速速放下刀剑受降,本官饶你们不死。”
说话间,那些匪徒又被砍倒了几个,数十人便只剩下四五人应战。这几人却是悍不畏死,且战且退,竟朝着陈凡二人立身处奔了过来。
前面一人,正是方才刺杀孟凡白的贼首,陈凡一眼便认出了,那正是曾被自己玩惨了的陆中平那小子。
陆中平仓惶之中,却是顾不得陈凡了,高声喝道:“今日事败,速离此地。”其余四人皆是纵身一跃,便向望湖水中跳去。
唯有秦悦然却似没听到那声召唤般,她轻轻看了陈凡一眼,神情有些凄凉,却是长啸一声,丽影腾空,直朝那些弓箭手扑去。
“放箭——”孟凡白一声令下,那无数的箭支便朝腾挪空中的秦悦然射去。
秦悦然纵是武艺冠绝,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却也是无济于事,这一击便如飞蛾扑火,定然是有去无回了。
她忽然回过头,朝陈凡笑了一下,眼神中有着无助,有着迷恋,却也有着更多的企盼。
陈凡看得真切,哎哟,不好,这丫头竟然是自己要寻死,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却偏要学人家自杀。
想起秦悦然昔日冒死示警,在白莲教巢穴之中又数次舍命相救,虽对别的女子有成见,对自己却是情深义重,万不能见她受难。他叹了一口气,眼下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难办哦!
思来想去,他情急之下,已无他法可想,灵机一动,大叫一声:“那白莲教的妖人,速速受死!”话完便已急急冲了上去。
李允儿一见他向箭雨中冲了过去,心里大惊,急忙道:“陈炎,不可——”
但陈凡已经冲到了前面,哪里能听他的呼唤,李允儿心道,那蒙面的女子是个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便让你如此的连生死都不顾了。
看见陈炎义无反顾的样子,李允儿暗自一咬牙,莲足轻迈,也在他身后跟了出去。
孟凡白对李允儿甚是看重,,这可是那个老头最疼爱的孙女,如果她受了半点伤害,真怕他一怒之下跑到帝都和自己掰扯掰扯!
见她冲了出来,心里吃惊,急忙挥手道:“停——”那纷纷箭雨便立即停了下来。
秦悦然人在空中,见陈凡不顾生死的冲了出来,她眼中蕴满泪珠,脸上却是绽开了笑颜,竟似是突然来了精神,长剑疾挥,将身边箭雨拨开,身形迅即落地,却是毫发未损的站立在船头,正在陈凡对面。
“抓住了,抓住了——”一阵大叫声传来,陈凡回头看去,却是方才逃走的几个匪人,包括那陆中平,竟是被一张巨大的渔网给捞了起来,几个人不断地在渔网上蹦达着,又都是身着黑衣,远远望去,便像是几条大黑鱼。
孟凡白脸上微泛笑意,陈凡心道,这老头好手段啊,看眼前这阵势,定然是他早先就算计好的,孟老头你这狐狸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把每一步都算计的死死的!
他对白莲教从无好感,见眼前之人落网,心里也是高兴,只是以这孟凡白的手段,怕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眼前的秦悦然,这倒令他担心了起来。
“陈小哥,你快回来。”孟凡白见了陈凡离着白莲教的最后一个匪人如此之近,心里焦急,急忙说道。
陈凡看了秦悦然一眼,小声道:“你干嘛如此拼命,连命都不要了么?”
秦悦然美目含泪,脸上却是微笑道:“我便是想看看公子心中有无悦然,是否会为悦然担忧。若是公子心中有我,必会救我,若是心中无我,那我活在这个世上却也没了趣味,便死了也罢。”
不是吧,这小丫头比小爷还有性格。她如此不惧生死的拼命,却原来只是为了试探我,看我会不会救她。靠,犯得着为一点小事,连命都不要了么?也太夸张了点。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陈凡又好笑又好气的道,对着秦悦然这样一个温婉而又执拗的女子,还真是有劲无处使。
“我待公子,便如公子待我。”秦悦然甜甜一笑,虽隔着轻纱,却也能感到她那令百花动容的笑颜。方才陈凡于箭雨中冲出,乃是她亲眼所见,心里自然感慰,这一句话说的情真意切,自然之极。
完了完了,这小丫头说的话让老子大大的感动,魅力大真是没办法啊。
秦悦然眼中满是柔情,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此时若不是众人环绕,怕是早就投入他怀抱里去了。当着众人的面,两个人偷偷说话,偏在外人看来,还是敌对状态,这感觉就像偷情,刺激之极。
此时此刻的陈凡除了感动之外,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关心着你,不时的吃吃小醋,对男人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很有吸引力的事情,当然,要是只吃醋不杀人,那就更好了。男人的想法,就是这么贱。
“陈小哥,万不可以身犯险,速速回来。”孟凡白大声叫道。李允儿步伐慢,想跟着陈炎过去,却已被孟凡白的侍卫急急阻拦住了。
唉,眼下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那陆中平几人已经被孟凡白抓住了,怎么想个法子让悦然逃走才是真。
孟凡白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对秦悦然打了个眼色,大声道:“白莲教的妖人,你昔日劫掠我们李家,今天我不能饶你。”
秦悦然听了,却是扑哧一声轻笑,又急忙板起脸来配合他道:“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话。”说完一挺长剑向陈凡刺去,只是那准头却离了十万八千里。
陈凡急忙闪身后退了几步,已是立在船舷之上。
李允儿却是心里清楚,这二人定然在做戏,那女子对陈炎痴的很,又怎会下的毒手?你这骗子,李允儿狠狠一跺脚。
孟凡白急忙道:“陈小哥,勿要缠斗,快回来。”
只是喊话却已太晚了些,白莲教的这最后一个匪人,一晃身已经到了陈炎身前,双手朝他身上一搂,便听陈炎“啊”的叫了一声,两人竟是一起坠下了湖去。
“毡网何在?”孟凡白急忙赶到船边大声喊道。只是那事先布下的毡网,却已在捉拿另几个白莲匪徒的时候起了,此时哪里再寻去?见官兵们要朝水中放箭,孟凡白急忙摇手道:“不可。”
李允儿看见那白莲妖女依偎在陈炎怀里,与他一起落下水去,哪像是劫持,却是郎情妾意得很。骗子,骗子,都是骗子,李允儿银牙紧咬,心头暗恨。
只是见了陈炎落水,她却仍是不由自主的一阵心悸,这坏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游水,万一不会——你这人,为了她便连性命也不顾了么?
李允儿越想却越是害怕起来,凝神在湖面上仔细搜索,却见湖水平静无波,哪里还能见得着二人身影。
孟凡白急忙吩咐四周道:“派所有水中好手下湖搜寻陈小兄,沿湖堤两岸严密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李允儿神情不对,孟凡白急忙停住了后面的话,说道:“一定要找到他人。”
李允儿冥然一叹,望着那断掉的半截红线,神情幽幽,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凡一落水,便感觉情形不对,秦悦然这丫头竟像一条美人鱼般,紧紧的缠在他身上,让他活动不开。
他急忙睁开眼来,却见秦悦然双眼紧闭,脸上似还有点点羞涩,双臂环绕,紧紧地抱住了他。
汗啊,这丫头莫非是个旱鸭子?背着这么大一个人,弄不好还真是挂了。他正在烦恼间,忽然想起,秦悦然他们在水下潜伏多时,不会水下功夫是绝不可能的。
如此一想,心里踏实了许多,他的水下功夫自是不用说,急忙在秦悦然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秦悦然也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忙离开他的怀抱,羞涩一笑,然后一转身,身形展开,率先向前游去,像是一条灵活的美人鱼。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的练过水下功夫,这可太难得了,这种功夫不比陆地,这水中要比陆地难上数十倍!
前面的秦悦然回头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快跟上,看那样子,似乎她对西湖的水势甚是熟悉。
雨丝星星点点,洒在湖面上,便仿如柔弱少女的手,缓缓拂过面颊,温柔之极。
在水下也不知道行了多远,秦悦然忽然打了个手势,脚下触到沙地,竟是要上岸了。
出了水面,陈凡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潜行这么远,中间也只有几次偷偷浮出水面换气的机会,实在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