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她!为什么会是她?!
那笺纸上的字,仿佛化作一道紧箍咒,在眼前飘忽而来,紧紧将她思绪缠住,似乎越来越紧,紧到她无法呼吸。
见她一脸震惊,久久不发一言,阳骁不禁好奇问道:“这人你认识?”
半晌,苏漓冷冷一笑道:“认识。”
认识,又岂止是认识这么简单?
彼此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亲密至极,却也是一家人,见面永远都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不敬之事,为什么她会暗下这样的杀手?
这真相恐怕要回京之后才能得到解释!忽然,她一刻也不想再等,恨不得立即回京,将她捉来问个清楚!
“小阿漓,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全部照办,那你答应我的事,要何时兑现?”阳骁懒懒的声音,适时将她思绪牵回。
苏漓定定地看着他道:“帮人帮到底,苏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四皇子答应。”
“何事?”他挑眉,显然很有兴趣。
苏漓迟疑了一下,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下定决心道:“此物便是那杀手组织所有的秘册。苏漓,想请四皇子帮个忙……”
“哦,”他好奇地瞟了一眼那本小小的册子,咧嘴笑道:“秘密原来藏在这里?!好啊,这东西居然用汴国皇族密语记载,显然是我的……最好解释。”
苏漓一怔,阳骁反应如此之快,确在她意料之外。这少年年纪不大,表面浮滑,心思却比常人锐利,假以时日,定是汴国皇室最得力的人才。她低头一拜,轻声道:“此物是杀手组织头目所有,若是苏漓拿出来,很难说得清楚。所以……苏漓只能斗胆请求四皇子相助……”
“好说!”他笑嘻嘻的取过秘册,“这个忙,我当然要帮小阿漓啦!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放心,我解决它。”
苏漓松了一口气,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上的秘册,“一会儿我让静安王来,你可以当面‘交’给我。”
“嗯。”他漫不经心地翻了一翻秘册,笑道:“啧啧,这上面肯定有不少秘密啊……小阿漓,你想不想知道?”
苏漓心头一跳,脸‘色’却沉了沉,“日后若有机会,苏漓定会再向四皇子请教。”
“好啊。不过这东西要译完它,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不行啊……不如随我一同去汴国皇宫,咱们就有的是机会天天请教了……”他笑得很是不正经,但眼底的那一抹认真,却是执着的。
苏漓吸了一口气,“四皇子放心,待明‘玉’郡主案子一结,苏漓定会带着四皇子需要的东西,却汴国拜谢。”
“结案之后……阿漓,这个期限很模糊啊!”阳骁‘唇’边邪魅笑意不减半分,一双锐利的眼,凑上前来,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此刻所思所想,“即便现在有了答案,她也未见得就是真凶,若是你一直找不到人,不能结案,那我岂不是要等一辈子了?”
“那依殿下所言,又该如何?”
“一年为限!”阳骁盯着她,斩钉截铁地道,“我给你一年时间,到时候不管是否结案,你都要带着白‘玉’指环来汴国找我!”
苏漓无畏地对上他双眼,沉声应道:“好。”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阳骁挑眉道。
苏漓淡淡一笑,飞快执笔,立即落字为据,递到阳骁面前。
阳骁伸手接过,却看也不看一眼,突然缓缓笑了,他邪魅生辉的明亮双眼,此刻却流动着复杂莫名的情绪,手掌用力一措,修长五指再张开时,那张纸早已化作无数碎屑,如飞絮一般,纷纷散落。
苏漓心头一震,他不是要立字为据的吗?为何又将这证据毁了?
看出她心底的疑问,阳骁定定看着她,轻声道:“我信你。”
苏漓顿时心头一跳,连忙别开了眼,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未见他如此认真,仿佛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早已在心底刻了印记,一时之间竟然十分不适。
她飞快定住思绪,又道:“还有一事,需要殿下帮忙。”
阳骁眼光一闪,道:“何事?”
“烦请殿下为此案证据书写一份笔录证明,否则单凭苏漓一人,无法证实这份记录的真实。”
阳骁点头,“可以。”
苏漓即刻命人去请了东方濯前来,共同为此事做个鉴证。
只是,东方濯在看到那份最终的答案之后,就已经呆住,他双眼越睁越大,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他眸光狂‘乱’,浑身散发着暴烈的气息,手上已是簌簌发颤,几乎站立不稳,似乎再忍不了半刻,恨不得立即回京将那人捉来处以极刑!
苏漓见他情绪不稳,眼光微动,沉声对东方濯劝道:“此人手段狠毒,罪无可恕,还请王爷稍安勿躁,待明日动身回京,向皇上禀明一切,方可下旨捉拿。苏漓身为刑正司,一切还是要照章办事,在此之前,最好还是小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东方濯双膝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只是连日来的痛楚悔恨,已经将他的心,折磨到如坠炼狱。找寻了许久的答案,竟然是如此出乎意料。只是,不管是谁,既然敢伤到东方濯此生挚爱,那她绝对没有可能逃脱!
他狠狠闭眼,重重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好!”他甚至没有力气和‘精’力来多问,这秘册究竟如何得来。
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同仇敌忾,一致的对待一个目标。
第二日,所有人在天‘门’城前整装待发。
阳骁没有再与苏漓说过多的话,他骑在马上,红衣似火,张扬无忌,依旧一副‘浪’‘荡’少年的模样,口中大声叫道:“小阿漓,我在汴国京都等着你!”
他深深回望苏漓,眼底传达着只有彼此间才能明白的情绪,见到她点头,忽地灿然一笑,竟然冲她飞了个‘吻’!随后毅然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率众而去。
归程的时间,竟然快过来时一倍,所有人除了晚上可以休憩,白日里疯狂全速前进,好似身后有千万追兵,不敢有半分懈怠。待到晟国京都,已是傍晚。
东方濯与苏漓约定,明日清晨一同进宫面见皇上。
回到相府,苏漓连夜认真撰写笔录,她心头酸涩难言,即将会发生的一切,几乎完全可以预见,感情告诉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摄政王府,不该再经受任何风雨磨难,可是,有一个声音在冷冷地提醒着她,若是不能道出真相,那曾立下誓言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洗雪的耻辱,又该如何面对?还有,最敬爱的母妃,无法承受残酷事实而气绝在自己怀中,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的心,仿似被荆棘划过,鲜血淋漓,刺痛难消。
上天似乎永远在让她抉择,永远要面对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手里翻动着那本秘册,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惊人的秘密?
她一夜睡得不够安稳,莫明惊醒了几次,直至晨曦染白了窗框,苏漓才昏沉起来。今天要面对的是更大的一场赌博,远远胜过先前的任何一次。
深秋的清晨,天空澄蓝,白云悠悠,却无法褪去那阵阵萧瑟凉意,苏漓坐在软轿之中,望着道边树上缓缓飘下的落叶,似乎也带着无尽悲伤,纵然不舍,也不得不离。
东方濯一个人远远地从宫‘门’外走来,没有骑马,没有随从。看上去只影形单,显然是心绪难安,见到苏漓软轿一到,立时顿住脚步。
两人对望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千言万语,痛苦惊疑,都只在这一眼之中尽释。二人沉默不语,缓缓向宫中走去。
御书房。
皇帝看着苏漓递上来连夜整理搜集的笔录,其中包括了阳骁的亲笔证明,虽然那四皇子放‘浪’形骸,举止张狂,却写得一手好字,那行行字句,以及书信末端鲜红的印章,无一不清晰地昭示着这份笔录的可信度。
皇帝脸‘色’渐渐‘阴’沉,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他猛然将笔录狠狠一拍,桌案上的东西顿时震了一震,冷笑道:“最毒不过‘妇’人心,好一个‘玉’玲珑!”
东方濯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砰”地一声,他重重地磕下头去,嘶哑着嗓音恨声道:“儿臣请求父皇即刻下旨,儿臣要亲自将这贱人捉捕归案!”
自黎苏死后,无数个夜晚他都反复难眠,痛苦与懊悔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内心,白日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笑对他人。如今已经知道了仇人是谁,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只盼立即将她捉来严刑拷打,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苏漓跪在地上,低着头,许久听不到皇帝发话,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正在她犹疑着开口之际,只听皇帝‘阴’沉道:“传旨,命摄政王府所有相关之人即刻上殿!”
午后的秋阳,透过巍峨庄严的大‘门’,明晃晃地照在金銮大殿上,百官静立,心里都在惴惴不安,刚下了朝不多时,又被召了回来,究竟发生何事,令圣上如此大的阵仗,等不到明日早朝?
有人暗自悄眼一望,金碧辉煌的御座之上,皇帝高高端坐,一如既往深沉难测。皇后坐在皇帝右侧下首,面‘色’平静。
帝王‘阴’沉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臣,最终落定在位于最前列的摄政王黎奉先身上。
苏漓目不斜视,垂眸凝立,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思莫名沉重,黎苏被陷害一事,是否能成功翻案,只在今日成败一举。
察觉到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视线投过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浓密的眼睫轻轻一颤,无声抬起,正对上东方泽深邃温柔的目光。
他镇定自若的神情,仿佛带有魔力,刹那间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与躁动。
殿外,传来一声尖细高亢唱喏,“静安王觐见——”
东方濯脸‘色’沉郁,浑身夹着冰冷的气息大步走到殿前,拜倒大声道:“儿臣已尊父皇之命,将摄政王府涉案相关之人带上殿来!”
黎奉先闻言顿时一惊,不由自主转头一望,只见侧妃‘玉’玲珑与‘女’儿黎瑶正小心翼翼地走进殿来,母‘女’二人脸‘色’明显苍白,身子发颤,却在强自维持镇定,他心底蓦然一沉,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二人跪伏在地,拜见当今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却并未依例叫她们起身,冷冷地看了片刻,方沉声发话道:“你便是摄政王侧妃‘玉’氏?”
‘玉’玲珑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极度惶恐,不知今日突然被召上殿,究竟为了何事,东方濯‘阴’沉着脸直闯王府,也没有说清楚。她猛地听到皇帝发问,连忙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臣妾正是。”
“抬起头来!”皇帝骤然厉声一喝。
天子之威,回‘荡’在殿内。
‘玉’玲珑禁不住身子一抖,忍住心头惊颤,‘逼’迫自己抬起头来。目光刚触到头顶上方一道凌厉迫人的视线,吓得她顿时又低了头,不敢再看。
“可知今日朕传你上殿,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
“好个不知!明曦!”
“是,陛下。”苏漓恭敬出列,深施一礼,随后转身,缓缓说道:“本官奉旨调查明‘玉’郡主被害一案,得到杀害郡主之人的线索,特地前往汴国取证,如今手中这份证供,很清楚的写明了杀害明‘玉’郡主的幕后主使人,正是摄政王府的……‘玉’侧妃!”
苏漓最后说出的三个字,仿佛晴天霹雳,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殿上群臣几乎都是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纷纷投向大殿正中跪着的这个娇弱美貌的侧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她……竟然就是幕后主使?
‘玉’玲珑惊得立即抬头,脸‘色’煞白,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好半晌才醒过神,她慌‘乱’摇头,连声叫道:“什么?不!这绝对不可能!望陛下明察!”
王府侧妃派人陷害暗杀府中嫡‘女’郡主,这是何等深重的罪名!
望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庶母,苏漓心头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滋味,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阳骁笔下最终的答案,竟会是她!
她始终想不明白,‘玉’玲珑到底有何样的动机会暗中害她!如今见她急切的为自己辩白,苏漓一时之间,也难以辨清。她深深地看着‘玉’玲珑,仿佛想深入她脑海之中,找寻那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未等苏漓说话,东方濯已经按捺不住,他隐忍了多日的恨意,终于可以一泄而发,“证据在此,白纸黑字,还企图砌词狡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那份笔录被他从高公公手中一把夺了过来,袍袖一拂,毫不客气地直接摔到‘玉’玲珑的脸上!
薄薄的笺纸上,短短几行墨迹,‘玉’玲珑三个字清晰无比,赫然跃入眼帘。底下汴国四皇子阳骁鲜红的印章,殷红似血,直撼人心!
‘玉’玲珑捏着那张纸,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眼,那笔录上的名字与印章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灼痛了她的内心,脸上血‘色’尽失,不自觉地连连摇头,尖声道:“此事一定是另有蹊跷,臣妾冤枉啊!”
一旁的黎瑶也看到了笔录,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顿时‘花’容失‘色’,震惊到说不出话!
“冤枉?真正含冤莫白的是黎苏!你快给本王从实招来!为何要设下如此毒计,陷害于她?!”想到黎苏,东方濯心头剧痛,眼底充满血丝,恨不得立即将她千刀万剐!
黎奉先按下心头惊惧,慌忙出列,明显失了平日的沉稳内敛,急声道:“陛下,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玲珑虽非小‘女’黎苏亲生之母,却一直对她视如己出,关爱备至,绝对不会是暗害小‘女’的凶手!望陛下明鉴!”
“对,我娘心地善良,绝对不可能是主谋!请陛下明察!”就连一向知书识礼,谨守礼仪的黎瑶,此刻也急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一双美眸,已经涌现了泪光,显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紧紧抓着‘玉’玲珑的衣袖,仿佛怕她就此消失,急切地为自己娘亲辨明清白。
“敢问明曦郡主,这证据又是从何而来?”黎奉先迅速冷静下来,沉声发问。
苏漓按下情绪,平静地回道:“这份笔录证明,是汴国四皇子阳骁亲笔所书……”
她话未说完,黎奉先便断然驳回了她说的话,“自从郡主选夫宴,朝野皆知,那四皇子阳骁为人放‘浪’形骸,从他笔下所出的证词,到底有几分可信?”
“王爷如此说来。便是怀疑这份笔录的真实‘性’?”苏漓心底顿时一寒。
东方濯见黎奉先袒护‘玉’玲珑,并且出言反问苏漓,一把怒火顿时窜上心头,他上前一步,咬牙道:“这份笔录是本王亲眼看着阳骁写下的!摄政王此言是否在质疑本王为了翻案造假?”
见东方濯声‘色’俱厉,‘玉’玲珑不禁脸‘色’一白,说起来,她还算是东方濯的姨母,她与皇后本是远亲表姐妹,皇后自从嫁到宫里,京都便没有一个亲人,直到黎奉先娶了‘玉’玲珑为侧妃,进了京,两人关系渐近,时有往来。东方濯平时待她一向客气有礼,想不到今日竟如同仇人一般。
黎奉先沉声回道:“本王不敢!事关人命,即便是杀人犯,也该有辩驳的权利!”他忍了又忍,语气中明显带有不满。
苏漓的心,顿时一凉,那一点点寒意顺着血脉游走,令她遍体生寒,明知道此时黎奉先说的话,并无不妥,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缓缓升起的悲凉与失望,当日黎苏含冤受屈葬身荒野,也不见父王站出来堂堂正正地为她伸冤。而眼下‘玉’玲珑还未见怎样,他已经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言语之间回护颇深。
她呆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父王似乎又陌生了许多,恍惚间,那些父‘女’相依的往日之情,似乎已经悄然流逝,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底问自己,这真的是那个对她疼爱无比的父王?真的是那个陪她读书习字的父王?为什么这一切,在她大婚冤死之后,就彻底变了‘摸’样?
身后响起苏相如冷冷的声音,“摄政王此话何意?小‘女’为明‘玉’郡主翻案一事,不眠不休,殚‘精’竭思,有目共睹!若不是明‘玉’郡主夜夜入小‘女’梦中,只怕王爷你还不知道郡主是含冤而死!如今她为你‘女’儿翻案,却反过来被质疑,敢问王爷,这是何道理啊?”
“苏丞相所言极是!‘玉’侧妃口口声声被人冤枉!本王倒想问你,阳骁为何不写本王的名,不写摄政王的名,不写这殿上任何一人的名,偏偏写了‘玉’玲珑的名字?他们两个,素不相识,阳骁为何要陷害于你?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真凶!黎苏已经被害死,摄政王你身为她的父王,不为她做主伸冤也便罢了,竟然还在这个时候质疑铁一般的事实,你……简直妄为人父!”东方濯怒火冲天,理智全无之下,言辞‘激’烈,一口气将心中怨恨统统道出。
苏漓心头一颤,想不到东方濯竟然把她心底要说的话,都直白地说了出来。
大殿之上,一时鸦雀无声,如今这情况真是‘乱’成一团,苏丞相与摄政王历来政见不合,这是众所周知,可静安王东方濯为了明‘玉’郡主,竟然无所顾忌地公然与摄政王针锋相对,着实令人觉得唏嘘不已!
想不到明‘玉’郡主对静安王的影响如此之大,佳人虽已逝,倩影驻心头,一对璧人,却因被‘奸’人陷害而生死永隔,当真是可惜可叹啊!
黎奉先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半晌,他哆嗦着‘唇’,喃喃道:“我不想为苏苏伸冤?哈哈哈!”他的眼神痛苦不堪,隐藏着深深地的无奈,连喘了几口气,似乎在极力忍住快要失控的情绪,哑声道:“苏苏是本王的‘女’儿,是本王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大的珍宝,她死了,本王如何能不伤心?你问本王为何质疑?本王如今妻‘女’皆亡,已经失去了苏苏与惜今,家不像家,身边只剩下玲珑和瑶儿,如今连玲珑也被怀疑是凶手,本王就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不想草率的妄下定论,才会心有质疑!”
他语气中的凄然无望,将苏漓刚刚坚固起来的心,瞬间粉碎,父王他……也会有如此无助的时候?她一时无法理清对黎奉先的感情,只觉得一颗心沉重如石,忽冷忽热,如坠炼狱。
黎奉先飞快地稳定了情绪,继续发问:“静安王口中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阳骁亲笔所写的证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只是这阳骁又如何得知杀黎苏之人就是‘玉’玲珑?”黎奉先理智回复,避开证词一事,直奔问题最关键之处。
苏漓平静一笑,心头如刀绞一般疼痛,自己为自己费尽心力翻案也便算了,亲口提出质疑的却是自己的生父,还当真是有几分……讽刺。
她竭力掩住心底凄凉,淡淡回道:“回王爷,此案证物有二,一是镇宁王在追查沉‘门’余孽之时获得的杀手白绢,二是四皇子阳骁无意得的一本秘册。”
黎奉先锐利目光迅速看向东方泽。他面‘色’无‘波’,只是看着苏漓。
苏漓轻轻叹了一口气,“白绢上所记录的,乃是沉‘门’杀手所执行的任务代号,上面就有明‘玉’郡主的名字。而四皇子的所展示的秘册上,则记录的是,杀人任务的主使者!两者合而为一,就能理清整个买凶杀人的过程!”
众人都愣住了,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东方泽,缓缓出列,沉声道:“明曦郡主所言分毫不差,本王可以作证。白绢的确为沉‘门’四大杀手之一魏述所有。”
苏漓心头一酸,微红了眼眶,那本秘册东方泽根本没有见过,却仍然在关键时候毫不迟疑地为她做了担保!
质疑之人是亲生父亲,担保之人却是两姓旁人。
“若本王没有记错,镇宁王数月之前已经将沉‘门’全数剿灭,那这白绢的主人想必也早已被诛杀?”摄政王黎奉先的脸‘色’已近灰白。
东方泽顿了一下,缓缓点头。
“人证已死,只凭这单一物证定论未免武断,”黎奉先长叹一声,斩钉截铁地道:“本王虽然很想为‘女’儿翻案,但是也不可以因此诬陷了另一个清白的人!”
‘玉’玲珑顿时痛哭出声,虽然平日里黎奉先待她并不十分热切,可在关键时刻,他心里,还是有她的!还是维护着她的!就在这一刻,往日那些琐碎的旧事,似乎不再那么刺心,都随着此时的一句话,化作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皇后见她如此,不由幽幽长叹一声,十分无奈。
‘玉’玲珑泪如雨下,她一双泪眼,直望着皇后,忽然跪膝而行,艰难爬到皇后脚下,伸手去扯她的衣裙,哀声求道:“娘娘是玲珑的表姐,玲珑却从未借着这因由求过娘娘什么,如今玲珑被人冤枉,百口莫辩,难道娘娘就这么忍心看着玲珑去死吗?!”
她语声悲戚,字字泣血,哭得伤心不已,充满了哀恳之情,皇后一时也觉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不自觉地别开眼,去看皇帝的脸‘色’。岂料皇帝‘阴’沉的目光,正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看,她会如何处理。
皇后顿时心里一惊,当着金銮殿上一干大臣,若是毫不理会,难免会日后会让人暗中说三道四,为人凉薄。可是若‘插’手……这白纸黑字的证据确凿,又能说什么呢?
转眼一看,地下跪着的‘玉’玲珑,面‘色’苍白,带着无限悲愤,眼中似另有深意,直直的瞪着自己,心头不由一颤,皇后心里十分清楚,凶手应该不是‘玉’玲珑。因为,当时正是她前来表示,摄政王有意与东方濯联姻,这事一旦成了,摄政王府日后只会荣光无限,她与有荣焉,有利无弊,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杀死黎苏,惹祸上身?
可疑的……只怕倒是那别有居心的人!
“明曦郡主,”沉‘吟’片刻,皇后还是缓缓开口道:“白绢的主人魏述已经死了,只凭这单一物证,便要将玲珑定罪,的确有失偏颇。为公平起见,很多疑问,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皇后为人深藏不‘露’,从不做无目的之事,苏漓当下只淡淡回道:“皇后娘娘有何疑问,尽管问便是。”
见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皇后眼光一闪,不紧不慢地又道:“听郡主方才所言,这白绢乃杀害明‘玉’郡主的杀手魏述所有。本宫看了半天,这上面如此复杂的古怪图形,真令人百思得不得其解,根本无从想象这些符号居然记载了杀死明‘玉’郡主的真凶?谁也看不懂的东西,到了明曦与镇宁王手中,竟然能与明‘玉’郡主一案有所联想,当真是聪慧过人……”皇后轻声细语,缓缓而言,说出的话的分量却如巨石‘激’起千层‘浪’!
请牢记: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