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听闻沉‘门’‘门’主丧生于澜沧江底,不知阁下与‘门’主是何关系?”他身旁的‘侍’卫声音嘶哑,带着微微的迫切。
挽心沉声道:“在下是新任沉‘门’‘门’主,妙使是我沉‘门’四使之一。先任‘门’主与妙使,能有何关系?”
‘侍’卫盯着她看了一眼,“‘门’主的‘侍’‘女’,几时新晋为‘门’主了?真应该好好恭贺一番。”
挽心冷笑,“多谢。”说完不再看他一眼。
‘侍’卫眼角‘抽’动,似乎仍不甘心,盯着苏漓又道:“阁下前日不费吹灰之力破我大晟机秘阵法,在下真心钦佩,希望阁下能入我大晟军中,不吝赐教。”
挽心皱眉道:“今日我沉‘门’相助你等逃脱,实在是不希望两国再次兵戎相见,生灵涂炭罢了。阁下何必多生事端?”
“你想让我晟国退兵?”他目光一凌,杀机忽现。
阳骁忽然笑起来,“晟皇杀我皇妹,兴兵来犯,是何目的天下皆知。如今又主动和谈,难道还有心打个你死我活?若是那人地下有知,见他兴天下之兵杀戮无数,怕也不会真正安心。你说是吧,妙使?”他忽然眼‘波’一转,笑眯眯地抓住了苏漓的手。
‘侍’卫忽然身形一动,手指快如闪电,眨眼已经扣住阳骁的肩头,内力一催,只听见骨胳脆响,阳骁控制不住一声痛呼,苏漓一惊,没有迟疑,一掌挥向他的面‘门’。谁知他手掌变化更快,下一秒已经翻手直上,直直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挽心见状大惊,立刻挥掌直上,与江元一左一右直扣他脉‘门’。
他神‘色’未动,抓住苏漓往后一倒,就在此时,黎奉先仿佛突然间回神,切手上前,硬生生将挽心与江元‘逼’退。苏漓没料到父王会出手,一时不敢急挣,直直地随着那‘侍’卫倒了下去,撞进他的怀里。
她抬头一望,正好看到他的眸子。
近在咫尺。
他眼里纠缠着痛苦、希翼与惊怕,她几乎一望彻底。
“跟我走。”他低沉的声音,忽然间响在耳边,是熟悉得令她夜不能寐的音‘色’,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穿透车窗,正钉在黎奉先的颈边,若非他闪得快,只怕已经被钉住了喉咙,一命呜呼。
车内原本纠缠在一处的三人面‘色’皆变,他更是目光一冷,用力地抱住了她,滚下车去。
马车“吁”的一声停住,喊杀声忽然震天而起。
苏漓目光一沉,顾不上多说话,推开他一把揪住阳骁跃上车顶。挽心等人已在汴**队的重重包围中浴血奋战。包围圈外,坐在马上的领头之人竟然不是身穿战甲,而是穿着官服,苏漓再次将剑架上阳骁的脖子,对那人大声喝道:“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那人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居然没有反应。
阳骁低声叹道:“这个人我不认识。”神‘色’却凝重而严肃。
苏漓心头一凛“他不是官员?!”
阳骁皱眉,“我没见过。”
苏漓惊疑莫明,四周包围过来的,分明是汴国的军队,训练有素,但阳骁的表情却又不像说谎。莫非萧王阳震,故意派了不认识阳骁的人来阻截?苏漓冷笑,“看来萧王已经不想管你的死活。”
阳骁瞥了一眼那领头的官员,“人模狗样,看本皇子怎么把他大卸八块!”
苏漓冷冷道:“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命吧。”
四面城楼上,忽然出现很多弓箭手,周围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地朝马车‘激’‘射’过来。苏漓一惊,立刻松开阳骁跳下马车,挥剑密不透风,眼光迅速寻找着那个年迈的身影。
这时候,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劲气猛地爆发,一‘波’未停,一‘波’又来,只听“轰隆”一声,马车爆裂四散,车板木屑仿佛被赋予了惊天的力量,如夺命利剑朝四周城楼上飞‘射’而去,凄厉的惨叫随之传来,声声不绝。城楼上尸体跌坠,血溅当空。
一个身影冲天飞起,朝苏漓疾掠过来,一把揽住她纤腰,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姿态,带着她飞往对面屋顶。
他纵声长啸,力破长空。
街道的另一头,忽地快速疾驰过来一队人马,不过十余人,却手持利器,弓弩连发,没有半分间隙,顷刻间将汴军军队‘射’得溃不成军。
苏漓禁不住吃了一惊,这是什么兵器,竟然威力如此强大,一人可顶十人!
她没来得说话,便见到来人已奔至眼前,见到苏漓二人,立刻手一挥,十人立刻分为两队,一队停在他们脚下,另一队接上了黎奉先,在弓弩的掩护下,快马奔向村外。
见黎奉先安然逃出了包围圈,苏漓松了一口气,腰间大掌一紧,他已经抱着她落下屋顶,跃上一匹高大的骏马!
快马如闪电,迅疾冲向村外,虽然早想到他不会无备而来,苏漓仍然有些惊心,背后传来他的体温,心,不受控制,跳得飞快。
“苏苏。”他轻声地在她耳边呢喃,声音颤抖而嘶哑。脸狠狠地埋在她的颈项,用力地呼吸着特属于她的馨香。他心情‘激’动无法平复。
是她,是她,是她!
男人的鼻息尽数喷薄在‘女’子的颈间,滚烫的温度渗透肌肤,丝丝缕缕传达到她的心底,似要将她冰冷的心暖热融化。
苏漓的身体一瞬僵硬,想推开他,不顾一切的离开,但她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一动也不能动。
背后尚有追兵,她感觉腰间一紧,仿佛他用尽了生命里全部的力量,抱得她喘不过来气。
“主子,过了这条沟,就安全了。”迎上来的声音如此熟悉,正是盛金。
苏漓不自觉地别开脸,心‘潮’汹涌,一路过来没有看到父王的身影,不知他如何了?
“你放心,有盛秦他们保护,摄政王不会有事。”仿佛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和不安,他轻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他还是这样轻易就能猜透她的心思。苏漓心底一沉,只听他低声叫道:“苏苏,别再离开我。”
苏漓目光一痛,冷冷道:“阁下认错人了。”她用力推他的手臂,一声痛苦的闷哼从他喉间轻轻溢出,指尖下温热黏腻的感触,让她动作瞬间凝滞。
昨晚那一刀,划得很深,她心里清楚。刚才他催动内力震裂马车,伤口迸裂在所难免,此刻他又这样用力抱紧她,血,怎能不浸透衣袖?
鼻尖腥气缭绕,苏漓偏过头去,心里滋味难明。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几乎不敢移开眼睛,也不敢松开手。比起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更害怕得而复失的绝望。没有人会了解,在澜沧江里疯狂寻找她的那七天,他的心情是怎样的悲痛和绝望!从那时候起,权利在他心里,变成了一根刺。
澜沧江里打捞起来的尸体,腐烂变形,根本无从辨认,只有他亲手雕刻的她的木像,清晰完整,那一刻,他的心,就好像跟着她一起死去。以前从未想过,他东方泽也会为一个‘女’人痛不‘欲’生!
“苏苏!”他猛地抱住她,坚硬的黑‘色’战甲撞得她‘胸’口生疼,她没有吭出一声。
东方泽用力地抱紧她,咬牙痛声说道:“你竟然狠得下心,要我一辈子都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中!”
苏漓心口一痛,如果她真下得了那个狠心,也想一剑杀了他!以免他这般纠缠,一次次将她内心深藏的痛苦狠狠地挖出来。
东方泽眼光一闪,抬手就抓向她的面具,苏漓没料到他竟如此急切,就是这一转眼的功夫,他的手已经掀开了她面具的一角,‘露’出她左侧一边脸颊。
时间,仿佛停驻在这一刹那。他瞪大眼睛,看着她。
‘女’子眼角微微上挑,不是他记忆中的形状。肌肤很白,没有与生俱来的血‘色’红痕。这张脸,居然……不是她?!他的手顿时僵住了。
“你……”他颤抖着声音,竟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那样熟悉的气息和感觉,竟然会不是她!不,不对,他不相信!这个人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她,没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不顾一切地去救摄政王黎奉先!
马儿不知跑了多久,苏漓眼看那长长的涧沟就在眼前,耳边响起盛金的话,过了这条沟,就安全了,安全了……
苏漓心一跳,忽然回手一抓。
人皮面具迎风脱落,‘露’出这世上最完美的俊颜。
“主子!”盛金震惊的声音传来,苏漓趁众人一愣神的当下,一掌拍向他的肩头,他手臂微松,苏漓立刻纵身跃起。
众人见她忽然出手伤了他,弓弩纷纷对准了她,东方泽却脸‘色’大变,急声喝道:“住手!不许伤她!”
“陛下!”一见他衣袖血‘色’惊心,盛金也顾不得了,慌忙迎上前来扶他,他却大叫一声,“盛金,拦住她,快!”他原本受了伤,刚才又内力急震,受她一掌,此刻五脏六腑都已经痛成一团,完全使不上力。
苏漓身形如鬼魅,眨眼间已经滑出去三丈之远。盛金咬了咬牙,只得飞身去追。却被一人拉住,急道:“主子!后面追兵将至,盛金的轻功远不及她,只怕追不上还要白搭一条命!主子三思!”
他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远的身影,眼中似要滴出血来,催动胯下战马,怒道:“好,尔等在此接应摄政王,我去追……”
他急奔了两步,却不及咳出一口血来。盛秦盛金大惊失‘色’,立刻上前道:“属下该死,属下立刻去追……”
“回来!”忽然,一个有力的声音大叫道。众人凝目一看,是摄政王黎奉先到了。他身后尘土飞扬,显然是追兵已至。
“听本王号令,所有人,立刻撤出沟外。袁向大军埋伏在那儿,汴军必不敢再追!”
他瞪向黎奉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你敢……”
“留得青山在,何怕无柴烧?!”黎奉先定定地盯着他,“自陛下登基之后,老臣绝无二心。陛下的心思,老臣明白。”
“明白为何不追?”他赤红了双目,用尽了全身力气厉声大喝。
“陛下恕罪!老臣今日若不能带陛下安然回去,才是我大晟的罪人。回去之后,陛下要砍要杀,老臣绝无怨言!”
身后喊杀之声渐近,惊破苍穹,黎奉先一脸肃然,毫不犹豫上前抓住了他战马的缰绳,大声喝道:“立刻保护陛下撤出沟外!违者杀无赦!”
苏漓施展轻功一路疾奔,仿佛逃离纠缠已久的可怕梦靥,七月天,烈焰当空,热‘浪’袭人,她却手足冰冷,身子止不住发颤,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视线中再次看到连绵屋脊时,她停下脚步,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角落,心底难言的痛楚几乎要将她撕扯成无数碎片。扶住身侧院墙,稳住呼吸,她强迫自己忽略掉阵阵锥心的疼痛。
苏漓眸光蓦然一冷,赫然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两军和谈之时,阳震竟然暗中伏击,只怕也是得了汴皇授意,否则也不敢做出此等胆大包天的行径!而阳骁见方才意外惊讶的神情,分明也是被‘蒙’在鼓里!连他都被瞒过,可见汴皇意图除掉父王之心甚笃。
摄政王黎奉先昔年统帅万军,横扫天下,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他虽然年事渐高,作战经验却极为丰富,对骁勇善战的汴国人来说,依然是一个强劲可怕的对手!
一边是毫无血缘关系,却‘精’心抚养她长大‘成’人的父王!另一方是母妃一脉相承的亲弟!无论哪一方,都是她不想伤害到的。
东方泽刚刚登上皇位,便亲来战场,对此次战事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两国的关系本已是剑拔弩张,今日和谈破裂,这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形势一触即发,。若想要顺利平息这场战争,的确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可不论前路有多艰难,她也不会退缩。为了她在这世上,仅有的至亲之人!
清冷的目光忽然坚定无比,她手腕轻转,袖中响箭“咻”地冲天而起,尖锐的鸟鸣划破长空,是沉‘门’独有的联络讯号,只在转眼间,就有了回应。
不多时,便有四条矫健灵活的身影疾奔而来,正是挽心、项离、江元、秦恒四人,落地无声,迅速围到苏漓身旁。
“小姐!”挽心急切道,“你没事吧?”
方才事发突然,苏漓被那名‘侍’卫掳走,他们几人奋勇反击,一时不易脱身,生怕她会有何闪失,此刻见到她独自一人完好无恙,仍是忍不住关心的问一句。
看不到苏漓面具后的脸‘色’,她眸光淡漠平静,情绪不见丝毫‘波’动,仿佛方才发生的意外,根本从未发生,她没有答话,只摇了摇头。
“‘门’主,现在我们该去哪里?”秦恒看了看苏漓脸‘色’,小心询问道。
和谈破裂,他们几人与汴军正面冲突,又当众挟制了四皇子阳骁,回去汴**营无疑是去自投罗网;可晟国是她千方百计方才逃离的地方,决计不会回去。按理说,而今最好的抉择,便是借此机会迅速‘抽’身,远离这是非之地,寻找安身落脚之处,再作打算。
“回域口营地。”话音未落,苏漓人已经飞快地施展轻功疾奔向域口方向。
答案,却有些出乎项离几人的意料。就连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挽心,闻言也是一怔,如今苏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按下心里的疑问,只是一声轻叹,随即展动身形,跟了上去。
汴国域口军营驻地。
苏漓几人缓缓走进大营,已经有人闻讯前去通报,还未到主帐‘门’口,帐内忽地涌出一群人,为首正是‘阴’柔邪魅的萧王阳震,苏漓冷眼一扫,没见阳骁那火红的身影,不知去了哪里。
阳震合掌轻拍了几下,‘唇’边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挟制四皇子为人质,公然助敌国将领顺利脱逃,居然还有胆量回返军营。本王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勇气!”
此话一出,众人群情‘激’奋,兵刃纷纷出鞘,杀气一瞬腾空,苏漓目光如常,不退反而上前一步,直视阳震道:“萧王暂且息怒,我等回营是有事想与王爷相商……”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几名逆贼,根本就是不怀好意!”阳震身旁的于将军打断了她,怒声骂道。
项离折扇轻敲掌心,无奈摇头叹道:“若真不怀好意,‘迷’原谷将军您恐怕就没命了,还用等到这会儿?”白挂个将军的名儿,简直就是没脑子,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于将军顿时语塞。阳震眼底杀机顿现,冷哼道:“巧舌如簧!”
苏漓正要开口,他轻牵的‘唇’角蓦然一收,指着苏漓五人‘阴’沉叫道:“来人!把这几名胆大包天的逆贼给本王拿下!取其首级者本王赏白银百两!”
挽心四人立时身形一晃,亮出兵刃,将苏漓紧紧护在当中。
阳震眸光一闪,果然验证了他心底猜想,这号称沉‘门’‘门’主的沉香,根本不是真正发号施令的人,那大胆挟制阳骁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门’主!
众兵士惊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赏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随即醒悟,手持兵刃蜂拥而上,挽心、项离四人同时出手,身形如电,顷刻间已有几名兵士受伤倒地!
阳震心底涌上一股怒气,面对敌众我寡置身险境的局面,这几人没有半点惧怕之意,似乎完全不将这驻地重兵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沉‘门’,居然敢如此挑衅汴国大军的威严?
他手臂高高一挥,无声发出指令。立即有大批的弓箭手涌了上来,锋锐的利箭,闪着冷厉的光芒,密密麻麻如层层黑云般指向场中‘激’战的五人!仿佛只在下个瞬间,离弦而去!
苏漓眼光一冷,双臂蓦然一展,身形倏忽拔起,强大的内力排山倒海一般而来!劲气扫过,利箭尽折!
阳震劈手夺过身旁一人背后的长弓,迅速上箭搭弓,箭尖直指场中那煞气冲天的‘女’子!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皇叔且慢——”
阳骁疾掠而至,红‘色’的身影仿佛一道火焰越过人墙,落在阳震长弓前,手臂一抬,不容置疑地抓住了他的硬弓,生生往下一按!他颈子上受伤的位置,此刻竟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明明只是一道轻浅的皮外伤,他却包得如此夸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得受了多重的伤。
无视阳震一张‘阴’沉的脸,阳骁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摸’样,“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全都住手!”
四皇子发令,众兵士迟疑一瞬,不自觉地停了手,纷纷看向阳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王有叫你们停手吗?”阳震厉声喝道。
“皇叔!”阳骁收了嬉笑之‘色’,郑重道:“若是真伤了她,皇叔恐怕会后悔莫及!”他径直走到阳震身边,附耳轻言几句。
阳震顿时呆住,他脸上既惊且愕又难以置信,僵了一瞬,他猛然抬眼仔细打量着苏漓,“你说的是真的?”显然对阳骁的话半信半疑。
阳骁点了点头,眼底难得一抹郑重,“这么重要的事,若不确定,侄儿岂能‘乱’说。”他转头,深深望进苏漓眼眸,轻叹道:“是真是假,皇叔一见便知。”
苏漓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她心里十分清楚,眼下若想让震怒下的萧王收回成命,只得是向他道明她与母妃的关系。
阳震呆住,半天没回过神,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漓,似乎想穿透面具,看清背后隐藏的容颜,片刻,他方才缓缓开口道“所有人都退下去!”
众兵士愣了,不由面面相觑,一贯‘阴’沉难测与四皇子颇不对盘的萧王,为何会如此轻易改了主意?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于将军等人虽然心里揣着疑问,却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指挥所有人快速退下。
苏漓沉声道:“你们在帐外候着。”
挽心几人站着没动,虽然苏漓没有明说,但连日来发生的事几人均看在眼底,‘门’主与汴国皇室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到柳氏临终时的叮嘱,挽心心头千言万绪,一时竟难以理清。
帐内很安静,阳震紧紧盯着那张银‘色’面具,莫名的情绪流转眼底,多年以来寻觅的希望,会是他预期中的答案吗?
“好了。这儿没有外人,小阿漓你可以把面具摘了。”阳骁笑嘻嘻道。
苏漓脱去面具,多日未曾展‘露’的容颜,肌肤略显苍白,神‘色’淡漠,双眸璀亮如星,左侧脸颊褪去了似血殷红的胎记,一张清丽脸庞,完美得再无没半点瑕疵。
阳震呼吸不自觉屏住,这,这张脸,分明便是记忆中姐姐年少的‘摸’样!难怪从见第一面,这‘女’子便让他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皇叔,侄儿没有骗你吧?”
阳震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反应,已经证明一切,天底下这样相似的容貌,若说没有血脉关系,谁能相信?!
“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他情不自禁向苏漓移动几步,声音有一丝微颤。
阳骁长臂一伸,揽住苏漓肩膀,很自觉地接话道:“她叫苏漓,与侄儿一般大,今年十七了。”
他亲热的举动,让她微有些不快,伸手正‘欲’挥开他手臂,阳骁却在她动手之前,咻地闪到一旁椅子上坐了,口中哇哇叫:“真凶!整天动不动就要打我!”
“十七……真快,已经十七年了……”阳震俊美的脸上,浮起一点难以言喻的伤感。这十几年年来,她音讯了无,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今日突然有了消息。
他猛地握住苏漓双臂,急切追问道:“你母亲她现在何处?人可好?”
阳震言语之间流‘露’出的极度渴盼的期待,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伪,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紧要的事情!母妃……在他心里,一定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苏漓多日以来冰冷麻木的心,莫名就有了一丝柔软,眼前的阳震,明明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却因为有着对母妃同样深厚的感情,让彼此的距离在一刹那拉近。这感觉很陌生……也很新奇。
她压下心头悸动,轻声回道:“母妃去年已经过世,葬在晟国。”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母妃在棺前悲恸而绝的一幕,又浮上脑海,曾经蚀骨般的疼痛瞬时淹没了她!
阳震手臂蓦然一僵,久久不能放手。心底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如幻影一般瞬间破灭!
他双掌力气大得惊人,苏漓忍住疼,“一直以来,她身子都不太好,去年因为明‘玉’郡主意外身亡,‘精’神大受打击,一时承受不住……”
阳震‘胸’膛起伏,有些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半晌方才定住心神,苏漓的话虽简短,他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关键,葬在晟国……称她为母妃,明‘玉’郡主!晟国只有三位王爷,静安王已死,镇宁王登基,那只剩下……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失声道:“她嫁给了摄政王黎奉先?”
苏漓默然点头。
阳震喃喃道:“难怪你今日会助他逃走!”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他忽地疑声问道:“你姓苏,他姓黎……”
“皇叔不知,这其中另有内情!皇姑母当年诞下的是一对双生‘女’!阿漓自出生便与皇姑母失散,在丞相府长大。而那明‘玉’郡主便是另一名‘女’婴。”阳骁走了过来,惋惜道,“可惜去年我到晟国之时,她与皇姑母都已经不在人世。”
阳震脸‘色’苍白,慢慢退坐到椅子上,闭了眼说不出话。
“逝者已矣,皇叔也不要太伤心,皇姑母若是在天有灵,也必定不想你如此伤心。况且,这不是还有小阿漓。”
阳震心中不禁一动,伤感的神‘色’褪去,复又望向苏漓的眼光里,透出温柔的慈爱,让他沉冷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暖意,“阿漓,从今往后,你便如同本王亲生!有什么要求,尽可对舅父说!”
“谢舅父。”苏漓轻叹一声,“苏漓有一个不情之请。”
阳骁迅速看了苏漓一眼,心中似已顿悟。
阳震端起茶碗,饮了口茶,方才缓缓道:“除了两国休战一事,别的……舅父都能答应你。”不等她道出缘由,他已经明确表明立场,双眼灼亮,眉宇间的坚定昭显不容反驳的姿态。
苏漓平静道:“舅父为何如此执着。”
“东方泽借两国联姻,杀昭华公主、使节共计一百三十一人!又率先发动战役,侵我国土,此等奇耻大辱,阿漓,汴国有什么理由不去讨还?!”
“不错!”阳骁冷声接道,眼底笑意仍未褪去,话却已冷硬如冰,“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为璇儿讨回一个公道!阿漓,汴国虽不及晟国资产富饶,兵力强盛,也断不容被东方泽如此欺凌!”
苏漓心头暗沉,她知道提议休战会十分棘手,可还未进入正题,他们二人情绪‘激’愤,态度强硬,完全不给她深入话题的机会。若此时继续,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平添不快,看来,还要另外再想办法。
见苏漓默然不语,阳震忽然展眉一笑,摆手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传令下去,今晚摆宴,庆贺本王与阿漓相聚!”
阳骁笑道:“皇叔莫非要与阿漓不醉无归?”
帐外忽然传来于将军的声音,“启禀王爷!晟国使节送来议和书!”
三人微微一惊,阳震沉声道:“呈上来!”
于将军快步进帐,递上来信,阳震快速浏览一番,他的脸‘色’随着移动的目光渐渐‘阴’沉。阳骁也凑上去,脸‘色’同样也不大好看。
信报被阳震随手丢在案几上,他脸‘色’‘阴’晴不定,“设下伏击晟国都不以为忤,反而再次要求和谈,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于将军愤然叫道:“简直太过分了,想打就打,想和就和?把我们汴国当什么?”
“新任晟皇东方泽,侄儿在晟国时曾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心思深密,从不做无目的之事。”阳骁状似无意地接过话头,眸光却别有深意地扫过苏漓,轻笑道:“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只怕也猜不透他心思。”
这话里暗有所指,苏漓听得明白,神‘色’未动,心却微沉。她直觉东方泽这么快再次提出议和,与自己脱不掉关系,他为何仍不死心?忽而转念又一想,此时他主动提出和谈,倒是一个再次接近他的好机会,否则,白‘玉’指环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取回。
她斟酌着正想开口,帐外匆匆而入一名副将,急声报告:“启禀王爷,边关急报!凤桐关近日兵力骤增,超出寻常驻防兵力,另有探子回报,仍有迹象显示几路大军,共计约五万人,陆续向凤桐关‘逼’近!”
阳骁懒洋洋斜倚的身子蓦然一僵,闻言顿时跳了起来“什么?”
凤桐关地处定国境内,乃汴国与定国之间重要关卡,距离汴国边界只有一百多里之遥,此时晟国举兵来犯,汴国所有兵力都集中域口,凤桐关只有寻常兵防,若是定国骤然发起进攻,必会引起极大危机!
阳震半天没有说话,眉头紧锁,疑虑道:“定国与晟国一向‘交’好,难不成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协议?”
阳骁双眼一眯,眸光落在帐中悬挂的地图上,“除非……他们想声东击西?假借和谈拖延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苏漓也不禁神‘色’一变,据她了解,定国暂时并无征伐天下之野心,为何突然会选在此时,调集兵力围聚凤桐关?难不成,真要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