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华山,莲花峰上。
叶千秋和白猿同坐在莲花大石上,对着那初升朝阳,吐气吸气。
自华山论剑之后,却是已经又过去了三年有余。
白猿经叶千秋调教日久,俨然已经是一派内家绝顶高手的模样。
单单是那吐纳日月精华的模样,便已经超过了这世上九成九的人。
三年前,白猿单单只凭一身巨力,便能和西毒欧阳锋斗个不相上下。
这三年之后,纵使是欧阳锋没死,碰上白猿,也要被白猿给活活打死了。
每次来到新天地的最初几年,都是叶千秋练功最为勤快的时候。
这勤快不单单是指身体力行,还指心神灵动,发乎一心,能参悟出诸多妙法。
三年过去,叶千秋的实力也已经恢复了全盛之时的状态。
但他也没有着急下山。
他来到此世之后,尚且无甚挂碍。
全心修行,正在参悟元神之法。
他活了数百年,历经几世,饱读道家经典,在战神殿之中观看过《战神图录》之后,脑海之中,便有了些许思路。
他走的是炼气的路子。
道家自古以来就有结金丹的传说。
他从前从未尝试过。
如今,血肉重塑,他整个人的身体,还有精气神都已经旺盛到了一定地步。
所以,他便想试着看能不能在这华山之上,结出一枚龙虎金丹来。
即便结金丹不成,或有瑕疵。
往后于这方天地飞升,经历雷劫洗礼,降临下一个世界之时,依旧有推倒重来的机会。
种种思绪聚在一起。
所以,他也不怕试错,因为,他有机会从头再来。
这三年来,叶千秋日夜于莲花峰上修行。
参悟融合他这数百年所学。
为结龙虎金丹,叶千秋亦是辟谷百日。
叶千秋识海之中有那片叶子维持生机,即便是他一年不吃不喝,也根本不会有什么事。
这一番辟谷百日,已然到了第一百八十天的光景。
腹中无物,清气生,浊气降。
叶千秋只感觉他整个人已经到了一个十分轻灵飘忽的境界。
而这时,他识海之中的精神力凝结在一起,仿佛就要破窍穴而出,连带着他的魂儿也好像要飘出去一般。
叶千秋归整精神,将魂儿之中那股跃跃欲出的念头压制下去。
他不欲先成元神,后成金丹。
只是他觉得魂儿脆弱,若是在自己的本体实力尚未达到一定境界之时。
贸然见让魂儿脱缰而出,很可能魂儿就一去不复返了。
而他的魂儿能否在天地之中生存下去,却是个未知数。
此刻,叶千秋心境渐渐平和下来,他默默感受着体内各大经脉,各大窍穴之中的种种。
气行周天之时,体内的先天真气与体外的天地灵气仿佛发生了某种共鸣。
叶千秋整个人本来盘坐在莲花石之上,但是不多时,竟然盘坐着从莲花石上飘了起来。
叶千秋离地丈余,静静感受着这种悬空之感。
白猿从修炼状态之中苏醒过来,抬头看到虚坐在半空之中的叶千秋,不敢发出声音来,只是静静瞧着。
这个状态之下的叶千秋直接维持了数日之久。
白猿时不时的会离开一下,去山间采些野果回来,然后一边吃,一边看着叶千秋。
如此又是五个月过去。
叶千秋辟谷已然超过了三百天,快要接近一年。
这秋去冬来,四季轮转。
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这一年的末尾。
这一日,寒风狂呼之间,鹅毛大雪从天而降。
大雪接连下了数日,早已经将这华山尽数给覆盖。
莲花峰上,更是如此。
积雪不化,随着雪花时不时的落下,更有渐渐加厚的趋势。
而叶千秋依旧盘坐在莲花石上,时不时凌空而起,坐忘周天。
大雪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给覆盖。
叶千秋仿佛成了这华山绝巅之上的一块奇石一般。
转眼间,叶千秋辟谷之日已有一年。
寒冬腊月也已经要走到尽头。
山上的积雪开始渐渐消融。
天际的阳光遍洒。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华山之巅的积雪终于消失殆尽。
而叶千秋还是没有从闭关的状态当中苏醒过来。
他体内的先天真气凝结在一处,却是无法凝结成丹。
任叶千秋使了百般方法尝试,依旧是没有结果。
叶千秋也不着急,在默默等待着。
金丹之法,破疑直指。
叶千秋的心神归拢入窍中之窍,让身体自行运功。
如此又是一年过去。
叶千秋依旧没有结出龙虎金丹。
他脑海之中,虽然渐渐归拢出了可修金丹大道的大致脉络,但是究竟可不可行,还要看他能否真正能够结出龙虎金丹来。
待到了第三年。
叶千秋将体内先天真气化为阴阳二气,让阴阳二气相交,这两股先天真气缠绕如斯,终于有了渐渐凝合的迹象。
这让叶千秋心头一喜。
便按着这个法子,继续修炼下去。
寒来暑往,日月轮转。
正所谓山中不知岁月,修行更是如此。
叶千秋抱着一鼓作气之法,想要全力参破金丹奥秘。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叶千秋辟谷的第六年。
他丹田之处的阴阳二气终究是彻底相交。
阴如龙,阳如虎,龙虎相交,阴阳交汇。
这一日,旭日初升。
一道金光从叶千秋的体内直冲云霄。
闭关六年的叶千秋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张口一吸,便将那漂浮在群山之间的云气给吞了大半。
然后,一个吐气。
霎时间,浩荡如云。
叶千秋一声长啸,六年来的种种尽数都抛之脑后。
他体内丹田处俨然已经有一颗金丹呈现。
只是,叶千秋内视之时,却是发觉他这枚金丹似乎有些瑕疵之处。
并非是那种金光澄澈的金丹,而是呈现出一种暗色。
叶千秋也不知道这是何种缘故。
不过,他结了金丹,并未感觉到这片天地的极限和排斥感。
叶千秋心下感慨,看来有时候并非天地限制了人的成长,而是人间无法,自然也就无人可修真仙。
此时,白猿或许是听到了叶千秋的清啸,从林间跑了出来。
六年过去,白猿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又长壮了一些。
他身上的毛发也更加雪白,多有亮泽。
气息也愈发的醇厚。
一脚下去,已然能开山裂石。
白猿朝着叶千秋叫了两声。
“金丹以成,也该下山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千秋笑了笑,带着白猿从莲花峰下山。
时值初春,莲花峰上积雪刚刚消融。
这莲花峰西北绝崖千丈,似刀削锯截,叶千秋和白猿下山却是不费力气。
白猿本就是攀山越岭的高手,而叶千秋则是一跃而下,真气附在体表滑行而去。
一人一猿却是先到了离华山最近的华阴县。
白猿是异兽,本就身形高大,再加上跟着叶千秋修炼日久,让人不敢靠近。
这还是叶千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下山。
算起来,从第二次华山论剑结束,到如今,已然有九个年头。
华山论剑结束的前两年,叶千秋虽然也在修炼,但是却还没有开始辟谷修行。
从第三年开始,叶千秋便开始辟谷,这才渐渐摸索到了结金丹的诀窍。
但等闲人肯定不能和他这般不吃不喝苦修六年。
不过,叶千秋之所以要不吃不喝的辟谷,也是为了更快的结出龙虎金丹。
这本就是他的一次尝试。
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他修行路上的宝贵财富。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他成功结丹,虽然这金丹可能略有瑕疵,但并不碍事。
他叶千秋并非绝顶天才,只因有了奇遇,才能有今日。
而且,他是属于摸着石头过河,耗费不到三百年结丹,倒也不算慢了。
叶千秋带着白猿入了华阴县,华阴县的民众个个都避之不及,只以为是山中野人来了。
只因,叶千秋六年辟谷,身上的衣服都被风霜给风化了许多,本来那衣物就是粗布衣衫,质量就不算太好,这一下便更显得破破烂烂。
而且,此刻的叶千秋披头散发,胡子拉碴。
虽然他自有气韵,但也挡不住凡人凡眼,不识真仙。
叶千秋倒也知晓自己的这个卖相的确有些怪,他虽然身无分文,但也生财有道。
拉了一个本地的货郎,向他问了问本地谁家最为富不仁,当官的有没有行欺压百姓之举。
货郎起初被叶千秋拉住,还有些害怕,但见叶千秋并无伤人之意,而且还颇有气度。
自然也就和叶千秋小声说道起来。
货郎这一发牢骚,就停不下来。
只因,眼下这年景,着实不算好。
蒙古人已经将黄河以北的地方全都给占了。
南宋皇帝窝在临安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醉生梦死,维持着那可怜的半壁江山。
陕西本来就已经是被金国人占领了多年。
蒙古灭了金国之后,陕西境内更是时不时有人起义造反。
华阴县眼下倒还是汉人做官,当官的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
倒也没什么人怨恨,可能更怨恨的是蒙古人吧。
货郎说着,蒙古人比金人更残暴,杀人不眨眼,说到最后,亦是忍不住眼圈泛红。
叶千秋见状,只是微微一叹,没有多说什么。
数日之后,长安城内的蒙古大官在睡梦之中,被人取了首级。
还有数个蒙古将官一齐被割了脑袋,挂在了长安城外。
一时间,江湖震动。
特别是北方武林,人人都在猜测这到底是哪路英雄干的侠义之事。
而其后的一年当中,北方各地,几乎每个月都会有蒙古的高官被割下脑袋挂在城墙上。
蒙古大汗派人严查此事,却是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反倒是连蒙古大汗派去的钦差也被杀了好几个。
一时间,北方各地的蒙古高官人人自危,纷纷雇佣江湖好手保护,但依旧是无济于事。
依旧是有蒙古高官被割下头颅,一时间北方到处流言飞起,说是蒙古人残暴,导致了神鬼出没,专取蒙古人狗命。
以至于蒙古大汗都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来无影去无踪的神鬼半夜将其头颅割了去。
……
嘉兴,醉仙楼。
一个卓朗不凡,气质出众的青衫客拣了窗边一个座儿坐下,要了一斤酒,随意点了几个菜。
坐在那窗边,欣赏起了那南湖美景。
这醉仙楼正在南湖之旁,湖面轻烟薄雾,几艘小舟荡漾其间,半湖水面都浮着碧油油的菱叶,他放眼观赏,登觉心广神怡。
这嘉兴是古越名城,所产李子甜香如美酒,因此春秋时这地方称为醉李。
当年越王勾践曾在此处大破吴王阖闾,正是吴越之间交通的要道。
当地南湖中又有一项名产,是绿色的没角菱,菱肉鲜甜嫩滑,清香爽脆,为天下之冠,是以湖中菱叶特多。其时正当春日,碧水翠叶,宛若一泓碧玻璃上铺满了一片片翡翠。
这时,只听得那湖边小船上有人唱道。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掉远,离愁引看江南岸。”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嘻笑,荡舟采莲。
她们唱的曲子是北宋大词人欧阳修所作的“蝶恋花”词,写的正是越女采莲的情景。
虽只寥寥六十字,但季节、时辰、所在、景物以及越女的容貌、衣着、首饰、心情,无一不描绘得历历如见,下半阕更是写景中有叙事,叙事中夹抒情,自近而远,余意不尽。
欧阳修在江南为官日久,吴山越水,柔情蜜意,尽皆融入长短句中。
宋人不论达官贵人,或是里巷小民,无不以唱词为乐,是以柳永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而江南春岸折柳,秋湖采莲,随伴的往往便是欧词。
眼下正是南宋理宗年间,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莲肉饱实。
这一阵歌声传入了坐在窗边的青衫客耳中。
青衫客捏着酒杯,往嘴里倒去。
独自饮了几杯酒。
只听得歌声渐渐远去,唱的是欧阳修另一首“蝶恋花”词,一阵风吹来,隐隐送未两句:“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歌声停歇,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却是少女的娇笑之声,是那般的悦耳,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这一阵歌声和娇笑声传入湖边一个道姑耳中。
她在一排柳树下悄立已久,晚风拂动她杏黄色道袍的下摆,拂动她颈中所插拂尘的万缕柔丝,心头思潮起伏,当真亦是“芳心只共丝争乱”。
那道姑一声长叹,提起左手,瞧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那又有什么好笑?小妮子只是瞎唱,浑不解同中相思之苦、惆怅之意。”
这时,只见刚刚还在醉仙楼中喝酒的青衫客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出现在那道姑的身旁。
青衫客听着道姑嘴中的喃喃自语,不禁笑道:“相思几多愁苦,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那道姑突然听到身边有声音传来,着实是吓了一跳,只见她当即转身,朝着那青衫客看去。
只见那道姑大概三十岁左右,美貌非常,抬头间,自有一股芳华美韵。
美貌道姑朝着那青衫客看去,但见入眼之处,却是一个俊美非常,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身上,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却没有一丝青涩之意,有的只是那缥缈如云的味道。
让人看着,也只觉他随时会从自己身旁飘走一般。
美貌道姑心头一震,眼神突然恍惚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心神大乱,意乱情迷之间,朝着那青衫客低呼一声。
“陆郎……”
这一道声音,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好似真的是看到了自己的情郎一般。
然而,青衫客的人影却是已然消失在了那美貌道姑的面前。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陆郎……”
美貌道姑看着眼前人影晃动,突然便空空如也。
霎时间,怔在当场。
片刻之后,美貌道姑的眼中泛起清明之色,她一脸骇然的朝着左右看去。
但却是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青衫客的影子。
“此人到底是人是鬼?”
美貌道姑的心头震惊无比,若非光天化日之下,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撞鬼了。
而就在美貌道姑震骇不已的时候。
在那南湖中央,一艘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划过。
小船中有五个少女,三个年长的少女唱着歌儿,小船在湖面摆动着。
就在此时,五个少女当中的年级最小的那个,却是朝着湖中看去。
只听得其中一个少女指着湖中脆声道:“表姐,你看,那湖上站着一个人呢。”
其余四个少女也闻言,也都朝着湖中看去。
只见一个青衫客正负手走在那湖面之上,好似在散步一般。
五个少女一看,脸上都泛起好奇之色。
那最小的少女朝着一旁的另一个少女问道:“表姐,那个人好厉害啊,居然能在湖水上行走。”
那个被唤作“表姐”的少女亦是好奇的看着那湖面上的青衫客。
这时,只见那青衫客踏着湖水而来,走到了小船的附近,朝着几个少女笑道:“刚刚是谁在唱曲儿,唱的很好听,再唱来听听。”
青衫客走在湖水上,好似走在平地上一般。
小船虽然在划着,但青衫客也能跟得上。
那最小的少女也不怕生,直接朝着青衫客说道:“大哥哥,你想让姐姐们唱歌也不是不行,但你能不能教我们在水上走的本事啊?”
青衫客笑道:“那你得自己走下船来啊。”
少女眨着眼睛道:“我下船就能学会了吗?”
青衫客点了点头,道:“当然。”
少女胆子还真挺大,竟然真站起来,就要跨过船去,往湖水里去。
一旁少女的表姐急忙拉住了少女,道:“表妹,你下去就掉湖里去了!”
少女看了看青衫客,道:“大哥哥,我能掉下去吗?”
青衫客笑道:“掉不下去。”
少女朝着表姐道:“表姐,大哥哥说我掉不下去,你让我试试。”
表姐看了看那青衫客,只觉青衫客脸上的笑意莫名其妙的让人感到信任。
她便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少女便直接跨过船边,朝着湖中踏去。
其余的几个少女见状,都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生怕少女踩下去,就直接噗通掉进了湖水里。
但是,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少女双脚踩到湖水上之后,却是没有噗通一声掉进去,而是和那青衫客一般,直挺挺的站在了那湖水上。
少女见状,在湖水大笑起来,朝着船上的表姐兴高采烈的喊道:“表姐,表姐,你看,我也能在湖水上走路了。”
“你也下来试一试啊。”
船上的表姐比少女大一些,心中早已明白定是那青衫大哥哥帮表妹在湖水站着。
至于是使了什么法子,少女也猜不出来。
她自幼心细,懂得察言观色,看到这青衫大哥哥对她们没有恶意,也就学着表妹一般,从船上跨了出去。
她双足踩在湖水上,只觉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托着她,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不会掉进湖水里去。
两个少女兴高采烈的手牵手在湖水上绕了走了半圈。
那最小的少女笑道:“大哥哥,我们给你唱歌啊。”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轻柔婉转的歌声,又飘在了烟水蒙蒙的湖面上。
过了一会儿,小船靠岸,船上的三个少女将小舟从荷叶丛中荡到岸边。
而另外两个少女则随着青衫客从湖面上一跃而起,落在那岸上。
岸边杨柳依依。
那个年纪小的少女仰起头来,朝着青衫客道:“大哥哥,你带我去玩好不好。”
青衫客笑道:“你想去哪儿玩?”
少女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我还想去湖水上玩呢。”
一旁少女的表姐却是说道:“表妹,我们该回家了,再不回去该惹你娘骂了。”
少女说道:“不嘛,表姐,我们再和大哥哥玩一会儿,好不好。”
少女的表姐有些无奈。
这时,青衫客笑道:“你们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少女道:“我家就在陆家庄啊。”
青衫客微微一笑,直接牵起两个少女的手,飞身朝着湖水上掠去。
一跃而出,便是数丈之远。
惹得少女娇笑连连,还不忘大声喊着。
“好玩,好玩,真好玩。”
待到了湖面之上,青衫客带着两个少女来回起伏,时快时慢,让那少女过足了瘾。
而这一幕,却是落在那湖边正准备悄然离去的美貌道姑眼中。
美貌道姑看到这青衫客带着两个少女在湖水上肆意玩耍,纵横起落。
眼中震惊之色骤然再起,然后,顷刻间便悄然离去。
青衫客带着两个少女在湖中玩耍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拉着二人的手,直接飞离了湖中。
带着两个少女落在岸上,问了问过路的乡人,陆家庄怎么走,然后便朝着陆家庄去。
片刻后,进入一片林中。
只听得那青衫客嘴中响起一声哨音,林中的树叶突然簇簇的往下落着。
两个少女只觉地面好似在摇晃一般。
不到三个呼吸,只见一头大白猿从那林中急奔而出。
两个少女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大白猿,不禁吓了一跳。
着实是白猿的块头太大了些。
白猿跑了过来,青衫客朝着两个少女笑道:“让老白带着你们回去如何?”
这青衫客自然就是叶千秋。
叶千秋这一年多来,带着白猿在江湖上走动。
把蒙古人杀的胆颤心惊,人人自危。
以至于,北方各地的各大城之中,一时间都不敢有蒙古高官去赴任。
叶千秋也知道,杀蒙古人的高官,并不能治乱治本。
杀了许多蒙古人,也只不过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替一些百姓解了一时之忧患罢了。
每逢乱世,皆是如此一般的民不聊生。
叶千秋知晓,想要解决这天下大乱,让天下大治,重归一统,不止要杀蒙古人,还得要一群能治世的明君、贤臣才行。
而眼下的南宋朝廷,显然是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于是,叶千秋便不在北方杀人,一路南下,一边行侠仗义,一边想寻找良才美玉,培养一二。
这兜兜转转之间,便到了这浙江地界。
他先在临安府转了转。
眼看着八月十五,中秋将至。
叶千秋便一路到了嘉兴。
在醉仙楼坐着,听到这几个小姑娘唱歌,让他心中着实欢喜。
带着两个小女娃玩了一下午,这就打算送她们回家。
其实,当听到两个小姑娘的家是陆家庄的时候,叶千秋心里就察觉了这两个小姑娘可能就是陆无双和程英。
而他白天遇到的那个道姑很可能就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所以,他叫来白猿,想让白猿将两个小姑娘先送回去。
而他则想着去找一找李莫愁。
白天一时不察,根本没想这些事,让李莫愁平白溜了。
李莫愁杀人无算,既然自己碰到了,总不该让她走脱。
但这时,只听得陆无双拉着叶千秋的手臂,躲在叶千秋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瞧着白猿,俏声道:“大哥哥,我怕……”
叶千秋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这丫头,不怕生人,还以为她胆子大的很,却是没想到现在却是很怕老白。
叶千秋道:“不怕,你们坐到老白肩上去,让它带你们回家去。”
陆无双如同摇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叶千秋无奈,道:“行吧,拿你没办法,那我先送你们回家。”
叶千秋心里想着,李莫愁既然出现在了嘉兴,那肯定是来灭陆家满门的。
他去陆家庄守株待兔也是一样的。
这时,白猿半蹲下身子,一手提溜一个小女娃,将陆无双和程英分别放在左右肩膀上。
跟着叶千秋一前一后的,朝着那陆家庄行去。
江南有很多个陆家庄。
但真正在江湖上扬名的却是只有两个。
一个是太湖陆家庄,一个是嘉兴陆家庄。
嘉兴陆家庄的主人陆展元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号人物。
不过,陆展元在武林之中虽然有些名头,但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
现在陆家庄的主人是陆展元的弟弟,陆立鼎。
陆立鼎也就是陆无双的爹。
到了陆家庄门口,叶千秋就让白猿将程英和陆无双放下来。
陆无双还没进门,就在庄外大喊着:“爹爹,娘亲,我和表姐回来了!”
叶千秋让白猿先自己去找地方呆着,白猿急奔而去。
而他则是跟着程英和陆无双进了陆家庄。
陆无双拉着叶千秋的手,一边走一边朝着陆家庄的正门大厅内风风火火的喊道:“爹爹,娘亲,我们回来了。”
程英比陆无双就要文静多了,斯斯文文的,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大家闺秀的样子。
刚一进大厅,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锦衣男子正在呆呆的看着大厅中的墙壁。
程英跟着进厅,和陆无双顺着他眼光瞧去,却见墙上印着三排手掌印,上面两个,中间两个,下面五个,共是九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
这时,陆无双看到那墙上的血手印,不禁道:“爹爹,这是谁印下的手印?”
陆立鼎回头,却见大厅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他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陆立鼎朝着叶千秋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陆无双从旁介绍道:“爹爹,这是大哥哥,是大哥哥把我和表姐送回家来的。”
叶千秋微微一笑,道:“陆庄主,贫道姓叶。”
陆立鼎闻言,有些奇怪为什么叶千秋自称贫道,因为叶千秋身着青衫,却非道袍,看起来不像道士。
不过,他依旧朝着叶千秋客气道:“小女顽劣,如何还劳驾叶道长将她们姐妹二人送回来家来。”
叶千秋笑道:“今日,贫道在南湖游玩,看到两个小姑娘天真浪漫,便带着她们游玩了一下午。”
“眼看时候不早,怕她们回来的路上不安全,便索性将她们送回。”
陆立鼎看叶千秋气度不凡,倒也不像是歹人。
他朝着叶千秋拱拱手,道:“陆某多谢叶道长了。”
“本来,陆某理当留叶道长在庄上用饭,多谢叶道长一番。”
“但,今日庄上有些事,请恕陆某失礼,叶道长若是无事,还请尽早离开陆家庄,免得惹上了麻烦。”
叶千秋闻言,笑道:“陆庄主可是有仇家寻上门来?”
陆立鼎微微一怔,道:“叶道长如何知道的?”
叶千秋抬手指着那墙壁上的九个血手印,道:“贫道想着,没有人会无聊到在墙上印血手印玩吧。”
“陆家庄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既然身处江湖,自然少不得与恩怨沾边。”
“而且,那九个血掌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印下的。”
“若非仇家来寻仇,陆庄主又何必让贫道离去。”
陆立鼎微微一叹,道:“叶道长,实不相瞒,今夜陆家庄,的确是有仇人要上门来寻仇。”
“那本是我哥哥的仇家,是个道姑,名叫李莫愁,外号‘赤练仙子’,武功既高,行事又是心狠手辣。”
“那李莫愁厉害的紧,叶道长和陆家没有瓜葛,还是尽早离去为好,免得被那人误伤了。”
陆立鼎一身武功都是兄长陆展元所传,生性淡泊,兼之家道殷实,一生席丰履厚,从不到江湖上行走,可以说是全无阅历。
眼下,虽然仇家将至,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见到叶千秋这毫不相干的人,也是急忙让叶千秋离去,免得惹祸上身。
叶千秋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正欲开口。
这时,只听得门外有一个男仆人匆匆进得大厅来,垂手禀道:“少爷,外面来了客人。”
陆立鼎现在有些心烦意乱的,直接挥挥手道:“你就说我不在家。”
那仆人道:“少爷,那大娘不是要见你,是过路人要借宿一晚。”
陆立鼎一惊,只说道:“什么?是个娘们儿?”
仆人道:“是啊,那大娘还带了两个孩子,长得怪俊的。”
陆立鼎听说那仆人称呼那过路人为大娘,还带着两个孩子,稍稍放心下来,直接又问道:“她不是道姑?”
仆人摇摇头道:“不是,穿得干干净净的,瞧上去倒是好人家的大娘。”
陆立鼎听了,只说道:“本来是应当让人进来留宿的,只是今夜特殊,罢了,我随你出去瞧瞧,亲自和人家解释一下。”
陆立鼎微微一叹,跟着那仆人出了门。
陆无双朝着叶千秋道:“大哥哥,我们也去瞧瞧吧。”
叶千秋见陆无双灵动可爱,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女娃,倒是有求必应。
他此番南来,是为寻良才美玉而来,只是天下之大,一时间,想要寻到合乎自己心意的,却是有些难了。
陆无双和程英确是让他有了收徒的心思。
即便是寻不来可以治国平天下的良才美玉,那教出两个绝世高手来,行走天下,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也是不错的。
叶千秋拉着陆无双的小手,迈步而出。
程英紧紧的跟在叶千秋的身后。
刚刚出门,却见门口,陆立鼎和一个中年妇人正在说话。
只听得陆立鼎朝着那中年妇人说道:“大娘,不是我不留你,只是,今夜我陆家庄自身难保,你还是另找人家投宿吧。”
中年妇人左右两手,一手牵着一个男孩。
那中年妇人听到陆立鼎言语间很是真挚,直接开口道:“我家官人姓武,叫作武三通。”
陆立鼎一听,当即凛然,拱手道:“原来是武三娘子,我听说武前辈是云南大理一灯大师的门下,不知是否?”
武三娘道:“正是,一灯大师是我家官人的师父。”
“小妇人从官人手里学得一些粗浅武艺,在旁人口中听闻今夜赤练仙子李莫愁会来陆家庄寻仇,所以,便来尽绵薄之力。”
陆立鼎闻言,连声称谢援手之德,心中却是奇怪,他与这武三娘子素不相识,对方何以要来帮陆家。
倒是,他记得他兄长在世时曾说那武三通和他兄长有些嫌隙,至于二人如何结怨,他就不知道了。
可是武三娘却是说要来助拳,此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陆立鼎心中疑惑着,若非看武三娘言语真挚,还带着两个孩子,差点都觉得武三娘是在诓骗他。
就在这时,只听得屋顶上突然有人哈哈一笑,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今夜只取陆家一门九口性命,其余不相干的人赶紧出去。”
“不然的话,死也白死。”
武三娘和陆立鼎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屋檐边站着一个身着杏黄道袍的道姑,月光映在她脸上,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道姑背插长剑,血红的剑绦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是,只听得陆立鼎朗声说道:“在下陆立鼎,你是李仙姑门下的吗?”
那小道姑嘴角一歪,朗声道:“你知道就好啦,快把你妻子、女儿、婢仆尽数都杀了,然后自尽,免得我多费一番手脚。”
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不徐不疾,浑然是一点都不将陆立鼎这个大男人放在眼里。
陆立鼎听了这几句话只气得全身发颤,只说道:“你……你……你……”
叶千秋从旁看着,只见陆立鼎光会“你……你……你……”,但是却不动手。
不禁暗道,这陆立鼎还真是老实人一个。
叶千秋一手负后,却是掌心一翻,便那小道姑给卷了下来。
小道姑嘭的一声落在地上。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只以为小道姑自己没站稳,掉了下来。
小道姑更是一脸惊骇的看着周围,她站起身来,朝着四周喝道:“是谁在偷袭姑奶奶!谁然敢多管我师父的闲事?”
陆立鼎闻言,心中暗道,这小道姑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这周围哪里还有人?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旋即又想到,莫非是有人暗中出手将小道姑击落下来?
这时,叶千秋突然笑了起来,缓缓说道:“你想做贫道的姑奶奶,是不是得问问贫道答不答应?”
叶千秋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惊愕,齐齐都将目光投向叶千秋。
这时,只见那小道姑猛的朝着叶千秋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怒气,直接拔出剑来,就朝着叶千秋杀了过来。
“好啊,原来是你戏弄我!”
小道姑的长剑在两个呼吸之后,来到了叶千秋的身前。
众人见叶千秋嘴角带笑,却是不闪不避。
陆立鼎急忙喊道:“叶道长,小心!”
下一刻,却见,小道姑的剑在刺到叶千秋的胸口之中,突然嘭的一声,竟然直接断裂成数截!
这下不止小道姑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就连其他几人看着也是愣住了。
陆无双更是跳着拍手鼓掌,欢呼道:“哇,大哥哥好厉害!”
一旁的那武三娘惊呼道:“金刚不坏神功?”
武三娘身旁的两个小男孩,亦是低声道:“好厉害啊!”
而小道姑看到自己长剑断裂,已然知道眼前这人,功力远胜于自己,就要拔腿逃跑。
但是,此刻,她却发现自己好似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浑身都不能动弹了。
她一脸急促的朝着叶千秋喊道:“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法?”
“快放开我!”
“不然,我师父可是连你也一块杀了!”
叶千秋双眼朝着那小道姑一看,那小道姑登时没了声音。
这时,陆立鼎急忙朝着叶千秋躬身拱手,道:“叶道长,请恕陆某有眼不识泰山。”
武三娘则一脸惊疑的看着叶千秋。
叶千秋微微一笑,朝着陆立鼎道:“陆庄主无须客气,贫道尚有一事与陆庄主商量,咱们进去说话。”
说罢,叶千秋拉着陆无双和程英折返回了庄内。
陆立鼎看着那小道姑,正欲开口问叶千秋怎么处理。
这时,却听得武三娘惊呼一声。
陆立鼎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武三娘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小道姑。
陆立鼎道:“武三娘子,怎么了?”
武三娘一脸惊愕的说道:“这……这小道姑……死了……”
“什么?死了?”
陆立鼎一脸不敢相信。
只见那小道姑明明还站在那里。
怎么就死了?
他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去探了探那小道姑的鼻息,却是吓了一跳。
那小道姑当真是已经没了气息。
“叶道长什么时候将这小道姑杀了的?”
陆立鼎惊骇无比,从头到尾,他也没看到叶道长出手啊。
莫非,这小道姑刚刚一剑刺在叶道长身上,被叶道长的护体真气给活活震死了?
陆立鼎只觉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武三娘亦是惊道:“这小道姑已然是心脉尽断了,怎么可能……”
“陆庄主,你可知这位叶道长是的来历?”
武三娘朝着陆立鼎问道。
陆立鼎一脸茫然,他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武三娘道:“能用体内真气将人直接反震死的,绝对是绝顶高手无疑。”
“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除却一灯大师之外,那就要数桃花岛岛主黄药师还有他的女儿女婿郭靖黄蓉夫妇,还有九指神丐洪七公、全真教的老顽童周伯通。”
“但这些人我都认得他们的样貌,这人如此年轻,怎么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等等,陆庄主你方才称呼这位道长,叶道长。”
“姓叶,莫非是他……”
陆立鼎听到武三娘的自言自语,急忙问道:“武三娘子,莫非你知道叶道长的来历?”
武三娘缓缓说道:“当今武林之中,还有一位绝世高人,于十年前在华山绝巅,击败了桃花岛黄岛主、九指神丐洪七公和郭靖郭大侠,杀死铁掌帮前帮主裘千仞,西毒欧阳锋,技压群雄,夺得天下第一的称号。”
“这位绝世高人,也姓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