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微翘,含着丝丝嘲讽,“你的什么东西?”
“哎呀,其实是我此前给你的玉笛,之前本是真心赠与你,后来不在身边后我反而是茶不思饭不想,觉得自己应该是送错了东西,这不,想请求用其他东西换换可好?”姬衡说得真诚,辰星大眼内,泛着点点灵光。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再说,那玉笛,我送人了。”她不疾不徐开口,却忽然感觉脸上冰凉的手指微微一顿,“送人了?”
“对。”桑无时道。
指尖停顿,良久,他低低的笑声又传来,“小平平还真是不可爱呐,快说吧,交出玉笛,我便还你鞭子,如何?”
若说原本桑无时还对他的出现抱有一丝侥幸,那么现在就全是心生灰冷的漠然,归还鞭子给她?呵……
微凉的风夹着夜雨吹进,夜空诡异圆月散发的淡淡冷光在这浓黑的屋内显得微薄,一道道刺眼的闪电于天边闪动,忽明忽暗中,床榻上二人皆是沉默不言。
她微微闭眼,又缓缓睁开看了一眼轻坐于床侧的姬衡,勾唇道:“听起来似是不错,但是鞭子你不是说弄丢了吗?拿什么还我?“
“那只是玩笑话,怎么还当得真?”手指缓缓移至她轻巧的小巴,微微抬起,桑无时漠然无波的金眸就这么看着他,却让人无法看透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她尽力忽视脸上冰凉的触感,淡淡道:“玉笛真的送人了,再说……那东西可是会替主人吸食他人元气,倒时你若是再寻到,可不是更好?”呵,果然,一开始那笛子就有问题。
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一紧,姬衡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什么?吸食……人的元气?它会吸食你的元气?”
桑无时没有开口,一双眼眸中是漠然讽刺,似是在嘲弄他的装腔作势。而他,在她这样的眼神中,表情却越来越晦暗不清,盯着她的双目满是幽深,他不可能相信桑无时的话,但刚刚的灵力试探中,他发现,她亏损的灵力竟真的与玉笛有关……他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眼神微眯,手中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桑无时瞬间吃痛地皱眉,但却也未再发一言,不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她竟不知何时,不能再开口,连说话的权利也被剥夺。
她的一双眸子瞪得老大,有着愤恨暴怒,但却没有丝毫胆怯。她不畏惧死亡,但是厌恶无缘无故地死去,更厌恶这眼睁睁看着别人宰割自己的过程。她就这么盯着他,看着他眸内情绪千变万化,满是疑惑幽暗中,一抹挣扎与不忍迅速划过,但最后,仍是伸出了一只手,泛着灵光,却冷得骇然,缓缓落至她心脏处……
桑无时看着那只越来越近手,骨节分明,她忽而莫名地平静下来,甚至在想,若是片刻后又见到了阎君,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被随意打发还魂了,非得翻翻他的生死簿再走,她一定要看看,姬衡这个杀千刀的,究竟生死论何。
手已落至她斑驳红衣的胸前,泛着森冷骇然的光,五指微微一握,桑无时骤然瞳孔一缩,那是心脏被撕扯般的疼痛,霎时间,她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慢慢浮现一片死色,呼吸至重之后便是逐渐虚弱无力,那只手却再不迟疑,修长的五指继续收紧,她眸内的光渐渐暗淡。但忽然间,似是从遥远他方传来的一声振聋轰雷,带着划破浑然天地的巨响,霎时惊住了那只不过须臾就将了结桑无时小命的手。
她呼吸陡然一窒,在电光火石间瞥见姬衡脸色蓦地暗沉,周身杀气顿时一散,他刹那间便消失于原处,连丝烟雾都不曾有。桑无时猛然坐起……
她捂着胸口的手缓缓垂下,胸腔内似乎仍残留刚才被撕裂的痛感,那一刻,姬衡是真的想要杀她,那抹杀意来得莫名,却真实残忍不似作假,而那玉笛……她的手蓦地一紧,但忽而,方才梦中惊走姬衡的那摄耳雷声,再次凌空响起,轰隆似天边有神灵在敲起大锣。窗外狂风乍起,吹撞得木窗乒乓作响,冰凉雨水飘进,带着一股浓烈的腥甜血腥味。桑无时迅速翻身下床,红袖一扬间曳曳烛光微闪,却被涌进的狂风吹得恹恹欲灭,忽明忽暗间,一滴冰凉吹至她温热的脸颊,她停住迈向窗口的脚步,手轻抚上那滴凉意,粘稠似的触感,寒冷得彻骨,夹杂淡淡的血腥味。
桑无时伸出手,幽明烛火中指尖上沾染的,赫然是一抹醒目的殷红。这是,血。
她心下蓦地一沉,三两步移影至窗前,一阵急似一阵的雷鸣还在继续,似要将这暗夜捅破,暴雨狂风肆意,强烈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嚓”的一声轰鸣,伴着惊闪的一道闪电光昼,却让桑无时清晰无比地看见,这清清冷冷的瓢泼大雨,竟是染便万野的暗红……红色的雨?
桑无时顿觉骇然,眉目一凝,突然大声喊道:“子陌!你在吗!”而这次,竟不消多时,子陌的身影便浮现她身侧,他淡淡的眉眼扫过她,也转头看向窗外的诡暗血雨,却一声也不吭。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她眉心微蹙,却是陈述的语气。
“嗯。”淡淡的一声回应,却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桑无时转头看着他,精致的面上是一片淡然,似是眼前的一切他早已预料到一般。“又是说了会违背原则的话?”她忽然语气冷静,看向子陌的目光带着莫名。
他扭头看她,眸内闪过一丝无奈,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是一条龙脉的陨灭。”窗外依旧狂风呼啸,烛火照映间可见无边暗夜与腥红,带着席卷天地间的森然腥气。桑无时挑眉,表示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