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苏?”千晚难得的好印象,记得这人便是曾经出使大成的新科状元,那日温文尔雅清贵之流,与今天的狼狈显得分外让人惊讶。
顾扶苏接过一旁自家仆人递来的披衣,虽快到夏天,但河里的水温倒还是很冷,顾扶苏脸色惨白,将湿发拢在披风外处,然后抬起头,眼光讥笑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那女子穿着暴露,深红色绣着并蒂莲的抹胸摇曳而下,赤着脚,脚踝处隐隐约约带着一串红绳,艳红色雪纱拢在她手腕处,她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容,涂着深红的唇色,极长的黑发被松松散散拢在脑后,斜斜插着一支步摇。
她倚着一旁的柱子,眉眼间带着轻浮,深色蔻丹拂去耳际的碎发,她的另一只手拿着面缀满玛瑙的小镜子的,拿起小镜子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侧的婢子瞧见了,举过一支眉笔跟一些胭脂,她面色不变,极为自然接过那眉笔,顺道画了起来,她眉眼间很是精致,即便有了几次描绘,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风尘女子,盛着那般侵略性的美貌。
“何冷冷,我从来未见过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顾扶苏怒极反笑,用力拧了拧头发,披散着湿发。
那个名唤何冷冷的红衣女人妩媚笑着,眼角微微上扬,像是掺了砒霜的蜜糖,带着浓浓的凉意,似乎比这夜里的深水还要冷上几分,她将小镜子外后一扔,便有名婢子极为顺手地接了过来,细细擦拭了番,搁进紫檀花盒里。她接过贴身婢子眠心手中的毛巾,弯下身子,手中却是十分轻柔细致地擦去顾扶苏脸上的水珠,似笑非笑地垂下脸庞,似乎将他拥在怀中,她身上味道很是美妙,那股子的香味是大秦现下最为流行的苏合欢,她说道:“我也并未见到你这般合我胃口的男子。”
顾扶苏猛然推开她的手,她似乎并未想到他有这般动作,亦或是顺势而为,被推到在地,右手擦过搁在一旁的花瓶的碎片,手腕上瞬间深深划伤她的手腕雪白,更衬得那伤口越发地狠。
“姑娘。”一旁的眠心低声轻呼。
此刻,从一旁来了一名丫鬟,低声靠近何冷冷耳边,跪下来轻声说了几句:“太傅的大公子来了。”
顾扶苏隔得近,倒是听见了,本是因为何冷冷伤势脸色微微为难的脸继而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瞧了何冷冷一眼。
这边丫鬟着急的拿出纱布,药酒,跪在地上,铺着锦绣丝绸,等着何冷冷将手中的伤口包扎。这边顾扶苏已经起来,看着何冷冷说道:“你的金主来了,还不好好伺候着。”他平常说话极为端稳,今儿不知是不是被何冷冷真心气到,讥笑般瞧着她。
何冷冷抿着唇,沉默不语。倒是一旁的眠心有些着急了,低声说道:“姑娘,包扎下伤口,若是再拖再去,这手怕是动不了笔。”
晚风长吹,遮住何冷冷的面容,大概停了几秒,她松松懒懒靠着船上的花柱起了身,转头盯着顾扶苏笑着说道:“动不了笔又如何,我何冷冷还要动笔么。”大秦丰都的人皆晓得青青河畔的何冷冷写的一手好字,甚至连大秦世代书法大家都自愧不如,可惜何冷冷却只是青青河畔风雪楼一名舞姬,总归被上了年纪的人鄙夷,却让丰都诸多年轻的王族贵族喜爱。
顾扶苏未见过何冷冷所写,也不屑观看,与他来说,何冷冷是蛇蝎,自从她入住风雪楼,自从他娶了宋珂,便是像影子一样缠上了他。起初与宋珂的恩爱缠绵,如今他们倒是常常冷架,其中多半是何冷冷下的阴招。顾扶苏想及此,便是满头的疼,想起府里的宋珂,宋珂常日喜欢青青河畔的花灯,他今天本想买来花灯送给宋珂,却被何冷冷骗上船,一阵闹腾后,便是这般下场。他心中极为烦躁,也不愿多看何冷冷,看着已经破碎的花灯,心中已然生怒气,拂手而去。
路过千晚与封清越二人,倒是停下了步子,想了想,有些冷的脸上才带上一丝笑意,开口斟酌道:“扶苏若是没认错的话,你们便是清越公子与千晚姑娘吧。”
千晚点点头。
“大成一别,想不到竟能在此处碰见俩位。”顾扶苏停了数秒,想起些在成国的往事,心中起了想法,才微微有些歉意,“听闻俩位笔上功夫了得,不知可否给扶苏一个面子,同我一道回府,替我妻子画上一幅。”
千晚看了看,见天色不晚,抬头又看了封清越,似乎想听他的意见,封清越摸了摸她的脑袋,浅笑地望着她。
“今天是阿珂的生辰。”阿珂即是大秦首富宋岩的独女宋珂。顾扶苏与宋姑娘这一段姻缘亦是曲曲折折,引来亦是一段风花雪月,缠满悱恻的爱恋。
“清越,我们去看看怎么样?”千晚拉着清越的手,有些撒娇,清越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