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现任黑巫师王者,玫瑰总是觉得有些惭愧。倒不是她对自己不自信,她有出神入化的幻形术傍身,又能倾听人心,还会隐身,会做巫药……她觉得惭愧,是因为她在异界的时间还没有在镜宫的时间多。一直以来都是蓟为她打理着她的份内事。
看着玫瑰在路西法身边痛并快乐着,蓟问过她,是不是打算做一辈子魔鬼的使魔。
“如果这样可以待在他的身边,我愿意。”
玫瑰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甚至愿意为路西法去死。
老天可能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看她这么虔诚,于是拨动命运的轮盘安排她替路西法前往鬼域,给了她一次生死考验。
玫瑰扮成约书亚的样子随撒那多斯到了鬼王的行宫,被暂时安置在侧殿的一间客房里。这座行宫看起来一片死寂。一路走进来,玫瑰没看见侍卫,也找不见大臣和宫女的影子。这座行宫比镜宫大的多,撒那多斯却说,只有两个活人一个僵尸是这座行宫的常住居民,鬼王罗兰和他的王后迪欧娜是活的,僵尸阿南是迪欧娜的助理。其他往来的死神,像撒那多斯一样,来去匆匆。
撒那多斯狼狈地把约书亚关进房间,头也不回就走了,他要赶着回去洗澡换衣服,才能找迪欧娜复命。
玫瑰就在他走后变回原形,毫不客气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回忆路西法说过的话。
“约书亚是我910年前从迪欧娜那里借出来的一颗灵魂之石,其实人已经死了。我让他死而复生,给了他新身份,都是为了苏莱特的家人。他们把他当成了死去的女儿,这会让这家人心里好受一点。”
路西法说话的时候自带光芒,如果不是在他身边待了许多年,玫瑰一定会信以为真,心里感动不已。
其实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玫瑰一眼看穿路西法的真实用意。为了接近他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早早就布好了这颗棋子。
这和路西法为了监控黑巫师而扮成黑巫师王者身边的保镖是一样的。
可是没办法,玫瑰就是喜欢这样的路西法,他越坏,玫瑰越爱他。
“你就扮成约书亚乖乖在鬼域等我救你出去就行了。迪欧娜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路西法当时是这么交待的,看来,他已经和迪欧娜提前联系过了。他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是魔女苏莱特的第一次实战演习。
实战演习?这明明是他刻意制造的二人世界。连约会的地方都选的这么有创意,不愧是魔君之王。玫瑰只听说一起吃饭、听音乐会、逛街路西法追求女人却是约对方一起出来打怪。
玫瑰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门口响起了奇特的脚步声,咚,咚,咚,好像有人蹦着来了。
僵尸阿南用手指头开了锁,推开门,然后闪到一边给迪欧娜让出一条路。
“鬼域王后迪欧娜殿下驾到——”
一个阴柔的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紧接着,一头火红的波浪长发出现在“约书亚”的视线里。
迪欧娜个头不高,身材苗条,红嘴唇,眼眶深陷带着重重的黑眼圈,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玫瑰已经看惯撒那多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此时已经见怪不怪。这个地方没有太阳,活人也长着一张死人脸,只是迪欧娜这张脸像是严重睡眠不足。
她穿了一条像丧服一样纯黑的长裙,下摆撑开像朵倒置的郁金香花。
“约书亚”坐在床边,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见到迪欧娜走进来,他站起身,在原地给这位鬼后行了一个鞠躬礼。他的身份是地狱的见习祭司,不能丢祭司的脸。
“很高兴见到您,殿下。”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
迪欧娜将这个少年上下打量。她的记性很好,所以才会掌管生死簿。她清楚地记得约书亚的模样。面前这个约书亚和之前她借出去给魔君之王的那个,除了发色和性别没变,模样已经大变样。
“看起来,路西法还挺喜欢你的,改造得不错。”迪欧娜冲约书亚点点头。
“路西法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说,如果他能救你出去,就让我把你的灵魂之石送给他。如果不能,除了把你还给我,还会把那颗火种送给我。”她提起裙摆,走到约书亚面前,停下来。
“真好笑,那颗火种产自火湖,本来就是鬼域的东西。我们就一起等着看,火种是怎么回归的好了。”
迪欧娜胸有成竹,好像已经胜利在望。玫瑰不知道她的自信从哪里来,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对于自己成了路西法打的一个赌这件事,玫瑰一点也不意外,只要他玩的开心就好了。在等待重逢的这段时间里,玫瑰也想找点事情消磨时光。
“主上大人嘱我在鬼域等他,让我一切听您的安排。”
“约书亚”摆出乖巧的模样说着:
“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不知道您是否可以为我安排一场导览,让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这个容易。”迪欧娜摆出一副王者姿态满口答应,“阿南,你就做这个向导,带约书亚好好转转吧。”
“约书亚”
苏莱特感觉到手被一只大手握着,于是收拢五指,紧紧地回握住这只手,叫出弟弟的名字,一心想着要把他拉出这个死亡之地。
她终于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路西法的身影,他的背后是一扇窗,窗外是黄昏下山林的景致,不时有女子的叹息声从外面传进来。
苏莱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从他手心抽出自己的手,最后紧张地盯着路西法。
他还穿着那件紫色的浴衣,黑直长发披散在胸前。从朱莉离开温泉池到她睡着前发生的事,苏莱特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双出她眼底的防备,路西法笑起来。
“看来,你终于认得我了。态度马上不一样了。”
他的揶揄让她更加窘迫,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有没有”苏莱特艰难地问出这几个字,手在身旁握紧了拳头。她记得自己亲手解开了浴衣的腰带,可现在腰带已经系好了。
“侵犯你?”他明白她的意思,替她说完,停顿了片刻,故意让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会儿。
“我只碰了你的这只手。”他指着靠近他这边的手,规规矩矩地回答。
苏莱特握拳的手松开,同时松了口气。
“我说的你信吗?在你眼中,我不是个土匪吗?还是谎话连篇的土匪。”
他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歪着头笑。
“”
一阵敲门声化解了苏莱特的尴尬。门其实一直大开着,门锁已经融化在了地上。一位服务生抱着两个布包飘进来,是个幽灵。
”打扰二位了。这是两位已经洗好烘干的衣服,老板吩咐让我送到房间里来。还问两位要不要一起再去泡个汤?我们有个家庭风吕现在正好空出来了。”
“不用了,谢谢你。”苏莱特毫不犹豫地拒绝。
幽灵把衣服拿过来放在床上。
“这一包是先生的衣服,另外小一点这包是太太的内衣。”
服务生把他们当成了夫妇,说完放下东西飘出了房间。
路西法无声地瞄了一眼没穿内衣的苏莱特,她正满脸通红地抓起小布包塞进床上的被单里。
“你怎么惹了朱莉,让她找你麻烦?”
他又想起温泉小院那排香烛,问起来。
苏莱特听见他问这个,觉得无奈又委屈。
“不是我惹了她,是我的前世。她说,我曾经抢了她的丈夫。”
路西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稀罕事,挑起了眉毛。
“他们可是当初地狱里的模范夫妻,唯一恪守一夫一妻理念的爱侣。原来是被你破了功。真是造孽啊造孽。”
这个魔鬼虽然这么说,却佩服地冲苏莱特竖起了大拇指。
苏莱特抓起他那包衣服,朝他丢过去,翻了个白眼,叫着:“换衣服去,我们该赶路了!”
路西法一只手接过那个布包,听话地起身去了卫生间。向来他都是发号施令的人,却开始享受被这个女人呼来喝去。他至此终于相信,世间原来真的有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