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把流程走下来，悼念的人真不少，普遍是我不认识的，光是这一环节还是最简化，都用了三个小时，已经算得上是最快的速度，直到下午五点老大才下葬，我们转眼又要筹备接下来的事，宴请宾客，让我不操心的是，其余四家已经在酒店准备好饭局，不用我们插手，这也算是我见过最热闹的一个葬礼，倒不像是葬礼，好像是各界人士的交谈会，把老大的事放在脑后，只是来打个圆场。
晚上八点钟，女人那边已经和十三娘开始说起了话，看样子是在找矛头，等会会有一场异常激烈的争吵，表面上会四分五裂，而我们这边只要扮演一个可怜的角色，好言劝解一番。
“现在封家已经没了，我们也没必要在一起了，既然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还有啥好说的。”爆爷在那张桌子上，一拍而起。
吴老爷子阴着脸，瞅着爆爷，“你小子吃枪药了，坐下，现在封家还没过头七。”
爆爷不服气的坐在椅子上，这张桌子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女人这时候到是张嘴了。“吴老爷子，现在已经回天无力的，封家一走，就跟一条船没了帆，有风也走不远，与其被淹死，还不如各自找个岸边。”
“是啊！吴老爷子，这些年我们过得都还算可以，既然有人不愿意和我一起，我们也没必要奉陪。”十三娘的这句话必然是说给爆爷的。
爆爷听见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啥？要不是我这么多年扶持着，你那摊子指不定啥样了，烂摊子一个，我连瞅都不愿意瞅你那摊子一眼，再者说，你就是个绣花花的，干啥不好，一个大男人非拿针线，秀来秀去，你那针头值钱是咋地？”这一只是爆爷说十三娘的话柄。
十三娘并未脸红，反而调转枪口，说起了陈家不是，“当年要不是你们陈家离开，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封家现在什么样你也看见了，背井离乡，把自己隐藏起来，要不是陈家，封家老大也不可能这么早走。”
女人看着十三娘，眼里不平，“他们封家和我们陈家的恩怨，这道上的人都知道，不当面说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哪只眼睛看的是我们陈家的做的？”
“咳咳，你们还把不把我吴老爷子放在眼里？”
其他三个人瞅着吴老爷子，等着他给句话，老大没了，这吴老爷子当家做主。
“封家已经没了，你们陈家那点恩恩怨怨就跟这封老大一块去了把，死者为大，你不能去刨了封老大的坟不是？”吴老爷子好言劝解，女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把自己的私家恩怨搬到台面上说，这女人还有点尴尬。
“六家，已经没了两家，就剩下我们四家，在不撑下去，还吵得不可开交，都忘了老祖宗交代的什么了吗？尤其是陈家，陈家家规好像有一条是这么说的，不能决裂六家。你们是这么做的吗？虽然是有恩怨，你们不能意气用事，现在决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老一辈的事情，就让他们老一辈的带走吧，你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现在我不同意决裂，你们看着办。”
吴老爷子说完话，其余三个人对看一眼，谁也没出声，然而这边没有声音，那边着起来了，他们手下桌子上开始有说有笑的，现在不知道是谁摔了杯子，吵个不停，闹得这桌子上的四个人不痛快。
爆爷干脆直接说，“上回我们盘口走的几件货，是不你吩咐人给扣下的。”
这个你，我还以为是十三娘，开口的确是女声，“没错是我，你们几个暗地里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这位置还是封家的，抢了人家地方还大言不惭的说决裂。”
“你他娘的再说一次，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不敢动手，逼急眼了，把你们一窝端了信不信，不就是有几个钢铁侠吗，他娘的敢拦老子的东西？”
女人也不是吃素的，屡屡头发，椅子往后一扯，一只脚上了饭桌，手中竟然出现一把抢，大庭广众之下女人掏出一把枪，真他娘的血腥，这世道敢公然举枪的还真没几个人。女人把枪口对准爆爷，嘴角满意的一笑。“什么？我没听清楚。”边说边擦拭这枪。
十三娘见到真家伙，一手盖住女子的枪，“妹子被激动，这都是商量，别动火，都是自家兄弟。”
“自家兄弟？你们把我当成过自家兄弟吗？”女人说着往十三娘的衣服上泼了一盆汤，这对十三娘还说是致命的毒药。
十三娘见自己衣服上的汤汁，差点没跳上桌子上，“给脸不要，傻愣子干啥，打啊，泼妇。”十三娘撵着兰花指摇头道，吩咐自己手下动手。
这效果，跟好莱坞大片似的，我还打算劝劝，也不敢开口，我这一劝没准是一顿毒打，看着他们闹，混战中，吴老爷子，起身，拍拍我示意我和豆沫离开，跟在吴老爷子身后，感觉得到吴老爷子的无奈，这不像是演戏，倒像是真的，用演戏的方式把不敢做的都做了，不敢说的都说了，这才是三家的根源，既然彼此如此的仇恨，为什么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魂魄还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回到事务所，坐在大厅里，大厅的白布谁也没心情去摘下来，热闹了一天，看了一天的百态，我开始怀疑我的人生是不是走错了路？二十年前，我如果是跟着那些人去了派出所，我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生活状态？
“你们别想了，早点睡吧，有些事连我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都不明白，你一个小子能想明白啥？”吴老爷子打断我的冥想，声音惋惜。
我双手放在茶几上，抱拳状，敏敏嘴唇，“吴老爷子，这女人是谁？”
吴老爷子好像没预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女人，你说的是银十三？”
我点点头。
“这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陈家和封家本来就不和，也不知道从哪一辈子开始，老的告诉小的，一代一代传下来，其实这一代并没有什么恩怨，这仇是一辈子一辈子埋下来的种子，根深蒂固了。至于殷十三和你们老大，作为封家和陈家的代表，就不应该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这俩人纯属于自讨苦吃，这么多年了，连个后都没有，自作自受。”吴老爷子不自觉的摇摇头。
“老大跟他镇有一腿？”什么话到豆沫嘴里怎么那么难听呢。
吴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小子以后这张嘴绝对得罪不少人。”
“吴老爷子，那爆爷和十三娘他们好像也不和。”我问道。
吴老爷子点点头，“最后的根源还是在你，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
我歪着头等他继续说下去，吴老爷子瞅了一眼小胖子他们，老张头马上明白，拉着小胖子和白牙往楼上走。吴老爷子等他们上去之后才开口，“当年你出生才七个月大，本来是不可能活下来，就因为你身份特殊，逆天改命的事，你也知道，损阴德的事，不光每个人搭上十年的寿命，每到月圆之夜，就是这些人的受难日，跟万根钢钉刺穿了一样，加上周边的亲戚朋友远离，别看他们一个个的挺有面子的，哪个不是孤家寡人？跟他们接触，就相当于跟霉运接上手了。时间一长，周围的亲戚走的走，嫌弃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