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从容一起过来的还有东门旗,他手里抱着一件用黄绸缎包裹着的长物。他一身蓝袍,从山洞外走来,山风撩起衣袍,他的脚步是那样轻盈,英俊的脸上一抹温暖的笑容,自有一股神韵随他飘来。
看到东门旗,白凰没有觉得奇怪,东门来泰如此做,定是有意而为之,多接触,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东门公子的救命之恩,白凰在此拜谢。”白凰首先向东门旗打招呼,并鞠躬致谢。
“哪里用得着谢,若不是小妹坚持,我早就把你重新抛进东山湖了。”东门旗急忙还礼,并以玩笑的口吻解释那天的经过,“十分后怕,差一点就把一个绝世天才给丢掉了,真那样做了,必定会遭天谴的。”
东门旗的话让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也一下子拉近了他与白凰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并不是只见过两次面而没有交谈过的准陌生人。
自从上次在东门家的议事大厅见过白凰之后,东门旗对白凰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此人外表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弑杀同门的恶人,没有傲气,却一身的傲骨;与南宫黎和南宫燕简单的对峙过程,展示了他超越年龄的修为。
东门旗为人豁达,与他的父亲一样,外表斯文,却十分机敏。既然父亲冒险把此人留了下来,那一定有特殊的原因,父亲不说,他不必细究,待到他需要知道真相的时候,父亲一定会告诉他,所以,东门旗在这几个月里并没有像东门雪那样,一定要搞明白真相,而是选择了沉默。
今天,东门来泰让夏从容将他一起带过来,这就是要让他与白凰真正认识,这其中一定大有深意。
“小旗,你到洞口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东门来泰向东门旗吩咐道。
“是。”东门旗向白凰点点头,转身向洞口走去,并没有询问原因。
“夏长老,你将通往山顶的秘洞口封住。”东门来泰又转头对夏从容道。
夏从容点点头,走到秘洞口,出手封住了石门。
三人重新在石床上坐定后,东门来泰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能是创造奇迹,也可能是毁灭,毁灭一个天纵奇才。白公子,你现在还可以选择。”
东门来泰此刻的神情十分凝重,之前的慷慨发生,他可以选择放弃,但事情已经发生,他的一生可能都要在别人的追杀中度过,此时再放弃紫木棍,那只有任人宰杀的份儿,有了紫木棍的帮助,神级武者以下的对手,自己还可以应对,所以,现在只要有一线保留的希望,就不能放弃紫木棍。而紫木棍的目标确实太大,拎出去就是是非的根源,若真的能够把它隐匿到身体内,不但能解决掉许多麻烦,以后修炼起来,是不是也会事半功倍?
人生就是一场冒险,死过几次的人还怕再死一次?白凰坚定了信心。
“那好,我们开始吧。”东门来泰说完,就与夏从容闭上了眼睛,开始释放心神,锁定了白凰。
洞内通往山顶的秘洞被封死,由主洞口吹进来的山风弱了下去,山洞内在这一刻突然静寂下来,唯有泉水流动的声音却反向清晰起来,似亘古的时光之钟在洞内敲响,将石床上闭目静坐的三人带向了遥远,若聆听蛮荒大地生命的即将启程。
白凰盘坐于石床,紫木棍横放在他的双手之上。他没有立即像吸收灵石一样,立即对紫木棍发起意念力的攻击,而是释放心神,开始与紫木棍沟通对话。
东门来泰对紫木棍的了解都是从《万踪释解》中得到的,而白凰却是在实践中每天与它相伴,作为高级神器,它不单自身就是高能量体,还能在瞬间聚集起周围数百丈之内的灵气,为修炼者营造出一个高浓度的灵气场所。但万事都有两面性,它本身就是灵器和煞器的结合体,一旦引导错误,这磅礴的灵气直接轰向修炼者的经脉,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灵体即将失去形体,它会无动于衷吗?
紫木棍体表泛起淡紫色的波光,轻轻地游走,荡漾,如泣如诉,随着时间的推移,波光的强度不断增强,直至嗡嗡地振动起来。
东门来泰的眼角轻轻地抖动了两下,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安静,你愿意与我结合为一体吗?”白凰的心神与它对话。
紫木棍依然狂躁地振动着。
“我不是大神,若是不能改变你的形貌,日后我们只能分离,我带不走你。”
振动在继续。
“带你在身边,如煞器随身,凶险万分,我将寸步难行。”
依然狂躁。
“没有你的陪伴,凶险更巨,将追随至我生命的终结。”
紫木棍体表的波光突然跳动了一下,之后渐渐走向微弱,不再振动,只是如起初一般,轻轻游走,缓缓荡漾。
“你是同意了?那请原谅我的侵犯。”
一股淡淡的雾气在白凰的周身浮起飘荡,渐趋浓厚,直至消失了身影,最后将东门来泰和夏从容一起包裹。
起雾了,大雾与落日一同到来,封锁了人的视线,万物隐匿踪迹,苍茫茫一片落入东门旗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万籁俱寂,东门旗的身影在夜的浓雾中那么孤寂,他的分量,东门来泰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从容是自己的师傅,相当于他的第二个父亲。整个东山堡除家人外,最亲密的几人集中在这个雾浓夜深沉的秘洞中,难道不是要做一件机密而又重大的事情吗?
只是事情的主体应该是白家的这位公子吧。
夜深了,这是由略感僵硬的双腿得出的判断。身后的山洞中依然静寂,只有溪水的流动声是那么地清晰,也让东门旗没有迷失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里。
雾气越来越浓,并且扑面而来,滚滚涌向山洞内,雾气的浓度甚至抑制住了东门旗的呼吸,他骇然地睁大了双眼,似乎看到了浓雾打着滚,旋转着粗壮的身躯,撞!涌!唯一的目标就是身后的山洞。
突然,在夜的深处,隐隐传来了雷声,沉闷的雷鸣炸翻了夜的浓雾,浓雾在雷声中如蛟龙腾身,汹涌翻腾,滚滚滔滔……
雷声越走越近,一道闪电当空划过,闪亮的龙蛇之躯突显在眼前的夜空,紧随而来的炸响,山摇地动,崩裂了夜,撕开了浓雾的厚衣,一个巨大的身影,如龙似山岳,模糊的身躯上两点金光闪烁,似龙睛似虎眼,突兀在山洞前的上方,闪耀进东门旗惊骇的双眸中。
金光忽略了洞口东门旗的惊骇,急速射进洞府内,洞府内立刻金光闪烁,金碧辉煌……几声沉闷的呼喝声从洞内传来,短促,惊惧,稍起即落。
就在东门旗欲转身冲进洞内之时,突现的巨大身影突然消失,两点金光倏忽走远,缩退至遥远的夜空,天地间瞬间进入到浓烈的黑暗之中……黑暗只是一瞬,下一刻,山风猛然刮起,似有一把如天的扫帚,猛烈挥舞,横扫天地,浓雾消散,繁星点点,一枚巨大的月牙儿如钩般挂在似水洗过的中天。
水样的月光洒满山岗,照亮了大地,也沐浴了洞口处那个孤寂的身影。
如梦中惊醒一般,东门旗转身向洞府内跑去,一道月光被他急速的身影带进了洞内,照亮了石床上的情景。
三具“尸体”歪倒在石床上,脸色苍白,其中的白凰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东门旗的身体急掠骤停,在他骇然的目光下,隐约看到一根黑色的棍影,随着他带来的一股劲风,倏忽间从白公子的手中落地,飘散,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