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条件悬殊,谈判中断。
茗王倒也气度依旧,并不做纠缠,彬彬有礼的退去。
屋内林华耀脸色阴沉,沉默许久。
黎云波站在他身边,目光不时扫过林华耀阴沉的脸色,眼神也是不住闪烁。
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低声在林华耀耳边道:“大帅,观旗蛮态度,怕是未安好心。”
林华耀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随即站起身来,心事重重的离去。
黎云波看着他背影,心底很是不安。
他们上清山叛出道门,投靠到南粤麾下,归根结底,也还是大夏内部纷争。
可若真是要和旗蛮搅在一起,那情况就明显不同了。
到时候,还如何面对同道,面对天下人?
想着这些,黎云波心头发堵,事到如今,他们除了跟随林华耀,又哪里还有其他选择?
另一边,茗王一行人并未就此离开南粤。
旗蛮在南粤有秘密据点,当然如今这据点也称不上什么秘密了。
茗王带着人回到据点,依然悠哉,吩咐陪侍煮茶,半点不见着急。
待茶香四溢,茗王请韩长老坐下,共对饮茶。
“师叔,良平师兄的伤势可有大碍?”茗王端起茶杯,请茶后,冲韩长老问道。
提起这事,韩长老的神色便有些不好看,沉声道:“茗王,你可知,今日黎云波打的并非是良平,而是你我的脸。”
茗王闻言,心知韩长老是对自己当时的处置心有不满,微笑道:“师叔放心,待回了朝中,我定会将师兄为的皇国忍辱负重的功绩向父皇奏明,定不会让师兄白受这番委屈的,”
韩长老这才面色稍缓,没再多说,转回正题道:“林华耀拒绝了我们的合作,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
茗王轻笑一声,放下手中茶杯,轻松道:“再等一等吧。”
“殿下要继续留在南粤?”韩长老眼神微凝。
“是。”茗王很肯定的点头。
韩长老提醒道:“殿下,林华耀已经知道你身份,为安全计,恐怕不宜久留。”
茗王并不担心,摇头笑道:“师叔放心,皇国兵马就在眼前,林华耀不敢动我们。”
韩长老迟疑了下,还是道:“一直在这等着,只怕夜长梦多。”
“不会太久的。”茗王微微低头,一边喝茶,一边道:“林华耀不会不知道,皇国不会给他太长时间。”
韩长老看着面前的茗王如此自信,便也不再多言,倒是话题一转:“下山前,掌教还对我嘱咐过,切莫因俗事怠慢了修行。”
“岂敢辜负师尊厚望,每日功课,绝不敢有丝毫落下!”茗王正色回道。
韩长老看着他年轻的脸,不禁满意点头,又感叹道:“你如今距离登堂入室只差一步之遥,以你资质,若在山中苦修,不用两三年,定可一跃功成,成为我仙宗历史上最年轻的师者,也不知掌教师兄,为何会同意让你此时下山。”
“师者……”茗王口中呢喃一声,低头稍默后,缓缓道:“师叔,您可曾见过夏国明王?”
“夏国明王?”韩长老原本欣慰的脸色瞬间一窒,再看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忽而便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了。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道:“我倒还不曾亲眼见过那位明王,不过你当明白,这世间许多事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的,那夏朝明王未必就不是名不符实之辈,你大可不必为之计较。”
茗王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我问过许多人,他们与师叔意见一致,都认为夏朝明王名不符实。”
“本来便是,莫说我旗国修行界,便是全天下,也从未听闻过有人能以少年之身,踏逍遥位,这实在夸张。”韩长老扶须道。
“那原上清山掌教梅清风呢?此人难道也是不名不符实?”茗王抬眸。
“这……”韩长老顿时语结,半晌才一叹:“这梅清风,我倒的确是见过的。”
韩长老没再说下去,也没必要再说下去。
即便梅清风已经死了,天下修道界,也没有人敢说他的逍遥境界是假的。
“等这次南粤事了,我打算找机会去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茗王。这次之所以下山,便是为此。”茗王轻声道。
“不可!”韩长老闻声色变,下意识的便否决道:“此事万万不行。”
茗王见状,倒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言。
只是他低头时,眼里的光芒却是那般锐利。
他自小天赋异禀,师承于仙宗掌教门下,可以这么说,他虽未在朝中经营,但地位却比任何一位皇子都高。
仙宗乃是旗国国教,地位超然,茗王身份尊贵,又天赋卓绝,他自小耳边只有赞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管是朝堂谈论皇子、还是道门谈论天才时,他的名字不再被提起。
仿佛是突然之间就冒出了一个人,将他曾经耀眼的光芒掩盖的丝毫不剩。
更凑巧的是,他们连封号都一样。
茗王自认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但他也绝不甘心一世为人之下。
所以,他下山了。
来南粤是皇朝给他的任务,而明王才是他此番下山的目标。
“这世间,只需要一位茗王!”茗王端起茶杯,望着茶水中的倒影,内心如是道。
……………………
…………
南粤来了一位茗王。
大名鼎鼎的林华耀竟选择与旗蛮谈判。
这两件大事都还在台面下,台面上丝毫风声不见。
哪怕是张邦立、哪怕是各大势力探子,都没能收到此事的丝毫消息。
身在京城的明王府,自然对此也是毫不知情的。
最近几日,京中很热闹。
凑巧的是,热闹正好来自明王府。
又是一个雨天。
一间普通小院前,十几辆马车满载着礼品停靠在门前。
本来就不宽敞的胡同,被这十几辆马车一堵,又有不知多少看热闹的人就围在四周,对着这些马车指指点点。
有还不知情况的,见得这热闹凑近一问,定会有长舌的立马就告诉你这热闹的原由。
“要说啊,这院子里住着的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要真是达官贵人,哪能住在咱们这儿……”
“听说那穷酸以前在某位王公府上做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从那位王公府上出来了,那穷酸就只能在街上卖字为生……”
“这不,最近不知道又攀上了哪位大人物,就这几日,那上门送礼的是一茬接一茬……”
“这几天菜市口天天砍头,听说就是那方贼的同党,都是该死的,听说这穷酸就是攀上了明王府,你们瞧这些来送礼的人,都是那些犯官的家人,是来花钱买命的……”
“哼,砍得好,看这大车小车的,肯定都是贪官,明王是什么人,也是他们这些狗官能收买的?”
“就是,这些狗官肯定不敢去明王府送礼,这才跑到这穷酸这儿来送,大伙都注意盯紧了,这穷酸搞不好见钱眼开,他要是开门收礼了,咱们就到明王府去告状。”
巷子里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待在屋内的方山与江陵二位先生,却是苦笑一步。
“这么干行吗?”面容猥琐的江陵有点不确定的问坐在棋盘前手握一子的方山先生道:“就找这么些人在外面议论,他们就能走了?再说了,王府里那位二先生的意思,似乎就是让我们代王府收礼啊,这么搞,不太对吧!”
方山先生眼神盯着棋盘,好似在冥思苦想眼前的棋,嘴里却道:“王府让咱们收礼,意在结交朝官。这不是敛财,也不是什么礼都能收。”
“是这个道理,王府是想让咱们偷偷摸摸的收礼,可你这么一弄,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是王府的外门……”江陵无语道。
方山扔下手中的棋子,显然也有些心烦,默然片刻后道:“这些犯官是必须杀的,他们的礼我们不能收。我们不收,他们却不甘心死,就只能垂死挣扎,这大车小车的拉着礼物明目张胆的跑来送,他们就是要败坏明王府的名声,让殿下为了避嫌,主动辞去主审,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活路。”
江陵摇摇头,轻叹一声:“所以你就找这些人在门前议论,将事情真相传出去,保住明王府的名声?”
“嗯,除此之外,也无其他好办法。”方山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这算是明王府交给咱们的第一趣÷阁差事,咱们就给办成这样,说实在的,我这张老脸真有点发烫……”江陵道。
方山略默,心道,昨日去领薪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不好意思,摇摇头,没说话。
江陵又惋惜道:“可惜了,这么一闹,这王府外门的差事肯定保不住了,这可是个肥差啊!”
方山瞥他一眼,淡淡道:“这差事掉了也好,做外门收礼虽然是个肥差,却不是什么美差。真要以后出了什么事,你我都难有个好下场。”
江陵闻言微微一怔,再抬头吃惊的看着方山:“难道你是故意的?”
方山没说话,又拿起棋子,盯着棋盘。
江陵见状,眼珠转了转,也是嘿嘿一笑,转身从后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