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缓缓地走进飞羽殿,从大婚之后,向弘宣就再也没见过她,上次召她来这飞羽殿用膳,向弘宣还是为了敲打她,饿了她大半天后,向弘宣连个人影都没露,给了她几本书就打发了她,而她这一回去就是几年的大门紧锁闭门不出。可见向弘宣请她吃饭,总没有好事。不知道这一次向弘宣找她来又想干什么,不管什么情况,反正这次她是吃饱了才来。
凌希刚走进内殿,她就看见向弘宣已经坐在桌前,凌希又环顾四周,今天可没有别人,看样子这次是她想多了,至少向弘宣没打算饿她,不过凌希的心中更加疑惑起来,就是不知道这顿饭,向弘宣到底是何用意。
“皇后来了,快坐吧。”向弘宣漫不经意地说道。
他特意看了下凌希的装扮,凌希的头上只带了一支小凤钗,她的脸上居然连胭脂都没有涂,还不如上午她在椒房殿后院的装扮好看,这素面朝天地就来见自己的女人,整个后宫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女人了吧。
刚坐到向弘宣身旁的凌希,时不时还拿出手中的丝帕掩面轻咳了两声,她还是第一次与向弘宣离得这么近。老实说大婚那天,她都没有看清向弘宣的长相,今天仔细一看,向弘宣玉冠束发,一身玄色龙袍,儒雅中又带着点点威严。
简单点说就是俊秀小白脸与土豪富二代的完美结合,凌希不禁浮想翩翩,也许后宫女人那么拼命争宠,除了想依靠皇权争名夺利以外,还有就是真心贪图向弘宣的外貌。想到这,凌希不由得觉得好笑,女子以色侍君是后妃职责,那么向弘宣呢?被这么多后宫女人馋身子,他这皇帝做得也不怎么样嘛,凌希连忙拿起丝帕掩面,又佯装咳嗽,盖住她那快藏不住的笑意。
“陛下,臣妾这身体不好,失礼了。”凌希用着有些病弱的声音解释道。
“无妨,皇后的病时好时坏,朕不介意。”说着向弘宣还夹了一道菜放在凌希的餐盘上,他似乎有些觉察到了凌希的异样,忽然他将身子一倾,立刻就贴近了凌希身旁,他又轻声地说道:“皇后今晚的装扮不如上午在后院的好看,还有皇后笑起来很好看。”
很快向弘宣又立刻正直了身躯,面无表情,好像刚刚那一幕不曾发生过。
凌希一惊,向弘宣什么时候去了椒房殿,而且上午他还去过椒房殿的后院,那就是说上午她们在后院那么一阵闹腾,只要向弘宣不瞎,应该都能看得出她身体好着呢。那么她这些年装病的事情,向弘宣应该也就是知道了,凌希立刻起身,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
“陛下,臣妾知罪。”凌希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凌希没有辩解,因为她刚刚病弱的样子是没法解释上午中气十足的闹腾劲,如果说这几年的装病是欺君,那么被向弘宣拆穿后,她还狡辩得话,那就是在侮辱向弘宣的智商了,这比欺骗更加让人巨怒不止。
可凌希没有等来向弘宣的勃然大怒,甚至都没有等来向弘宣的一句追问,向弘宣一言不发坐在那,过了许久,凌希只听见向弘宣不断拿起酒杯在那自饮,还有那断断续续地夹菜声。
“陛下,臣妾知罪。”凌希又再次高声说道。
向弘宣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依旧专心地吃菜喝酒,似乎眼前根本没有凌希这个人。凌希算是明白了,这次向弘宣还是打算饿她,而且还是让她跪着挨饿。凌希就不明白了,上次向弘宣担心她跟王太后走得太近,故意敲打她,那么这次呢?她的病不正是向弘宣希望的吗?如今都遂他的心意,他还想如何?
“皇后,桂花酿好喝吗?”向弘宣幽幽地开口说道。
“好喝,椒房殿里的宫人都喜欢。”凌希抬起头,一双大眼看着向弘宣。既然向弘宣什么知道了,她不必装了,因为装也没用了。
向弘宣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盯着凌希,刚刚这个女人还在装着胆小怯懦的样子,现在就敢直视自己,而且向弘宣似乎从凌希的眼中看出了星点怒火,这也许才是凌希的真面目吧。
“皇后喜欢喝吗?”
“陛下赏赐的,臣妾都喜欢。”
“那皇后的病呢?”
“就如陛下所见,时好时坏。”
“皇后这病得蹊跷,好得了吗?”
“陛下希望臣妾好得了,臣妾就能好,陛下不希望,臣妾就好不了。”
“那么皇后觉得病该好了吗?”
“陛下认为臣妾能好了吗?”
向弘宣说一句凌希顶一句,句句都滴水不漏,倒让向弘宣有些吃惊。这个凌希跟他想得太不一样,第一次见她是大婚,她呆板怯懦,不解风情,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丑陋,但也让向弘宣提不起一点兴趣。时隔多年在椒房殿的后院再见她,她那股子俏皮劲和那爽朗的笑容,倒让向弘宣有些惊喜,让他认为凌希这个皇后的聪明劲,或许可以一用。
可刚刚那段对话,向弘宣不由得对凌希起了兴趣。很显然凌希不介意向弘宣知道她装病之事,事实上凌希的病也是向弘宣希望的,只不过向弘宣希望她是真病。她敢如此顶撞自己,也是看准了向弘宣不会废了她,她无过,向弘宣找不到理由废她,更何况向弘宣要是废了她,后位一旦悬空,王太后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一次机会,拱手将后位让给他人。她拿捏住了向弘宣的短处,所以才敢这般无礼吧。这样有胆识的女子,向弘宣第一次见到,至少与后宫中的女人都不一样。
“朕希望皇后的病能痊愈。”
“如果这是陛下所愿,臣妾定能好。”
向弘宣走到凌希身边,将她扶起,他轻轻抚摸着凌希有些微红的额头,一副好像心疼的样子,轻声说道:“皇后要当心呀,磕坏了这聪明的小脑袋,朕会心疼的。”
凌希没有想到向弘宣会如此跟自己说话,更没有想到向弘宣会这么亲昵地对自己,如果不是几年前同在这飞羽殿,她见识过向弘宣那恫吓手段,她也许会感恩戴德一番,今天向弘宣不过是换了个手段而已,改用糖衣炮弹了,她微微一扭身,错开了向弘宣在她额头的手掌,又对向弘宣福了福身。
“谢陛下抬爱。”
看到凌希刚刚的举动,向弘宣的嘴角又不自觉地轻轻扬起,他转身走到桌前坐下,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皇后要多到后宫中走动走动,这样皇后的病才能痊愈,顺便皇后也该多操心点后宫事宜,这原本就应该是皇后的职责。”
凌希一怔,原来如此,向弘宣这次不是鸿门宴,他是有求自己吧,所以她这个摆设皇后,不能只做摆设了,向弘宣需要她,或者说需要她皇后的身份。
“臣妾一定听从陛下教导,会多对后宫上点心,就是不知道陛下希望臣妾的心思都用在哪,才能更加贴合陛下的圣意。”
“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后宫本来就应该是皇后管理,宫妃侍寝这种事情也最好由皇后来安排。”
“陛下希望臣妾该怎么安排?雨露均沾,还是.......................................”
“皇后觉得呢?”
“臣妾愚笨,又多年不出椒房殿,不知圣意如何?”
凌希笑着看着向弘宣,她这个丈夫心思深不可测,还是愚笨点,比较能活得久吧。
“华夫人来自西华国,对东俞国的事情都不大了解,皇后在后宫中,应该对华夫人多加照顾,还有王夫人,是朕的表妹,与朕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也不能太疏远。”
凌希不由得觉得好笑,向弘宣这是两位美人都不愿意辜负,当然主要还是不想辜负凤茕璎,既然是情根深种,又怎么会如此左右为难。想必这份深情下不知道又有多少算计。忽然凌希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一生中都不会有真爱吧。
“臣妾明白了,一定会给陛下安排妥当。”
向弘宣满意地将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轻声说道:“今日皇后若有所求之事,朕一定都会恩准。”
凌希再次起身跪倒在向弘宣的面前,恭敬地说道:“臣妾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气,不敢奢求陛下的赏赐。”
“皇后就真的不想为自己求点什么?”
“陛下再赏点桂花酿吧,椒房殿的宫人真的很喜欢。”凌希笑盈盈地说道。
向弘宣看着凌希那双灵动的双眼,也许凌希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聪明。
“准了。”
“谢陛下恩赐,臣妾告辞。”说完凌希踏着轻松地步伐走出了飞羽殿。
向弘宣看着一阵风就出了飞羽殿的凌希,开始玩味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这个时候凌希就算不立刻扑倒自己,也该为家族求恩赐。难道说她是在生气向弘宣那几年的冷落吗?可向弘宣想到上午她在后院那欢愉的劲头,一点都没有怨妇的身影。
向弘宣对凌希越来越有兴趣了,凌希跟后宫里的女人有些不一样,他有点好奇,她进宫到底为了什么?隐约中向弘宣有点觉得,凌希好像是不在意他,想到这,向弘宣的心头,忽然萌生了一丝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