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安悠闲地吃着早餐,他望了望屋外,离进宫面圣还有些时间,他可以在邑城里吃个热乎饭,过了今日,向弘宣怕是会立刻下旨让他北上,此去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次回到邑城,忽然他的眼中有些湿滑,他看了看在一旁吃饭的武文康,好一段时间没见他这儿子,个子又长高了,他夹起一道菜就往武文康的餐盘里放去,说道:“文康,多吃点,你太瘦了,不像我们武家男儿。”
昭庆冷笑一声,她看了一眼武承安那矮胖的身材,一脸的不悦,说道:“我的儿子是不会上战场的,吃那么壮干嘛?”
武承安看见昭庆有些不高兴,立刻赔上笑脸,说道:“长公主说得是,不过男孩子还是壮实点好,看着精神。”
昭庆立刻放下了碗筷,她眉头紧蹙,没好气地说道:“说起这上战场,你们武家也算是在北境根深蒂固,不然当年太后也不会将我嫁到你们武家。这次北上,我就纳了闷了,你怎么能让江家的黑甲军同行呢?你是还没吃够南熙一战的亏吗?万一再被黑甲军给截胡了功勋,这可不比在南境,可是你们武家几十年守护的北境,你就拉得下这张老脸?”
武承安的脸上一阵青紫,昭庆的话是字字都戳中他心底的痛,可他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武家在北境几十年,已经有四个男儿死在了北境,却只有功劳,没有爵位在身,尤其是在这一战,北戎人虽败,但也让东俞元气大伤,若不是这寒冷的冬季,若不是叶慕之拿命缓换来的胜利,指不定北戎早就挥师南下了,这次北上,武承安心里没底呀。
谁不想要功勋,谁又不想一战安邦,因战功封爵,荫护子孙后代,可如今武家就只剩他这么一个可以上战场的儿子,他得活着,因为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为武家战得该有得爵位与荣耀。让黑甲军一同北上,不过就是多了一重保障,一重可以活着就能打赢这场硬仗的保障而已。
他看了一眼昭庆,冷笑一声,说道:“长公主何必拿话臊我,长公主这么急不可待让我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到底是为了那显赫的战功?还是别的呢?”
昭庆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看了一眼已经默默低下头的武文康,怒吼道:“武承安,你胡说些什么?”
武承安起身拿起桌上的头盔,他慢悠悠地戴在头上,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进宫了,长公主您请慢用吧。”
说着他转身向屋外走去,忽然武文康大声说道:“阿爹,你在北境要保重,孩儿在邑城等着您归来。”
武承安停住了脚步,他的眼中已经湿润,他扬起头,看着皑皑白雪,鼻尖渐渐红热起来,他的鼻尖抽搐了一下,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武承安小心翼翼地端着热
茶,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向弘宣,向弘宣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书桌上的地图,武承安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虽说北戎退兵了,但这一战,北戎的损伤没有我东俞军严重,左贤王又是个骁勇好胜之人,按照他的性格,依臣判断,这左贤王必定会在开春之后,再次卷土重来,就算现在臣率军马不停蹄地往北境赶去,很大可能刚到就会迎战,这对东俞非常不利,如果黑甲军这支精锐部队可以同行,有这支王牌先锋部队,北戎人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向弘宣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武承安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武承安这是心里没底,他不禁忧愁起来,就连武承安这个武家人都这般没底气,这一战,东俞何止是损兵折将,还将东俞几十年压制北戎的自信都打光了,这一刻,他万般后悔,如果当初他听从了晏清的话,该多好,叶慕之与武承平也不会战死,不管以后北境由谁守卫,东俞人都不会这么惧怕北戎了。
向弘宣又看了一眼地图,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黑甲军若是到了北境,东俞自然是如虎添翼,只是朕记得,驸马曾在奏折中说这黑甲军又叫江家军,不知道驸马能不能调动得了这精锐之师。”
武承安一怔,他的手不自觉就晃荡起来,茶碗在他手中,也有些哐当响。他有些不确定,向弘宣这是真的担心他不能统御黑甲军,还是担心他与江晚枫过分亲近?武承安想了几圈,也没想清楚,索性他就豁出去,说道:“陛下,如今这黑甲军已经由丁绿拂参将统御,这次丁将军与本将同行,大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向弘宣仔细思量着武承安的话,虽然他依旧忌惮黑甲军,虽然他依旧猜忌江晚枫,但此时确实没什么事情比北境军情更加重要的了。丁绿拂不过就是个参将,又是个女人,黑甲军能听她的吗?而且原本向弘宣就是打算让江晚枫去北境的,怎么看还是江晚枫带着黑甲军北上,胜算才会大些。
向弘宣一言不发地盯着地图,让武承安的心里有些没底,武承安刚想说些什么,薛暮烟就提着食盒缓缓地走进内殿。
向弘宣看了一眼薛暮烟,对着武承安说道:“驸马,你先去城外的军营,稍后朕会传旨给你。”
武承安知趣地离开了飞羽殿,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也算久经沙场,想起他们武家在北境两代人的热血,他不禁伤感起来。不管向弘宣怎么思量,只要黑甲军跟他北上就好。
薛暮烟从食盒中端出一碗参汤,送到向弘宣的面前,笑盈盈地说道:“陛下,臣妾给您炖了热汤暖暖身子。”
“薛美人,有心了。”向弘宣淡淡地道。
向弘宣有些好奇,他不相信薛暮烟真的只是来给
他送热汤的。自从薛暮烟进宫后,不得诏,薛暮烟就从来没有一次主动来过飞羽殿,今日薛暮烟这般热情,让向弘宣倒觉得有些新鲜。
薛暮烟微微一笑,又说道:“陛下,您明明说昨日来找臣妾的,怎么就去了关雎宫了,让臣妾苦等了一夜。”
向弘宣低头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事,昨夜是向曦缘身体不适,他才去了萧湘湘那,没想到薛暮烟这寡淡的性子今日就追到了飞羽殿,向弘宣苦笑一声,说道:“是朕疏忽了,明日朕就去瑶光阁,陪你用膳可好。”
薛暮烟抬起右手,她轻轻地抚平向弘宣额头上的皱痕,轻声说道:“陛下,您有忧心的事?”
向弘宣一怔,薛暮烟这出其不意的举动,让他那颗烦忧之心也舒心不少,更是增添了几分亲近。他不禁将手覆上薛暮烟的手背,薛暮烟那双柔嫩得像个婴儿般的玉手,让向弘宣的手心感到一阵滑顺。
“薛美人,朕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东俞,都是对东俞最有利的,这样不对吗?”向弘宣脱口而出。
薛暮烟淡淡一笑,说道:“陛下,只要您坚信是对东俞有利的事,您就果断地去做,可要是有迟疑,也许未必就如您设想的那样。”
向弘宣苦笑一声,他是怎么了?跟个后宫女人开始诉苦了吗?
“不怪你,你个妇孺不懂,都怪朕,朕就不该跟你说。”向弘宣无奈地说道。
薛暮烟抽回了自己的右手,娇嗔地说道:“陛下,臣妾是不懂,不过臣妾在娘家的时候,看过婶娘处理过府中之事,其中有一件事,臣妾记忆深刻。那时府里有个非常能干的下人,不过这个下人很听管事婆婆的话,婶娘很是不悦,后来婶娘很果断地就将这个婆子给打发出府了,臣妾就很纳闷,就问婶娘,为什么要把婆子给打发出府,婶娘说那下人对府里十分有用,既然有用那就不能出府,可那婆子又没什么大用处,留在府里难道养闲人吗?那下人可是拿着府里的俸禄,把那婆子给打发了出去,这下人难不成还能跟着那婆子走了吗?所以婶娘告诉臣妾,对自己有利的事,就不会有迟疑,有迟疑那就是对自己不利的事,陛下,您说对吗?”
忽然向弘宣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没了江晚枫的黑甲军还是江家军吗?同样没了黑甲军的江家,还那么让人忌惮吗?若是黑甲军没了江晚枫这个统帅,除了丁绿佛这个女将,谁又能让他安心呢?他大声喊道:“来人传旨。”
薛暮烟低头微微一笑,她想她说的事,向弘宣应该是听明白了,也听进去了,虽然她违背了薛平川的意思,虽然也许后宫很快就会知道向弘宣的改变主意与她有关,但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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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希望了望殿外,没见着她的凤撵,她明明告诉颜姑姑,她要去飞羽殿,怎么殿外没有宫人侍奉呢?忽然颜姑姑快步来到她的身旁,说道:“皇后娘娘外面风大,还是回殿内吧。”
顿时凌希疑惑起来,她不解地问道:“颜姑姑,你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不用去飞羽殿了,刚刚宫人来报,陛下已经给武驸马下旨,让他火速北上。”
“什么?平南王呢?”凌希着急地问道。
比起凌希那万分焦急,颜姑姑淡定多了,她又小声说道:“陛下也给平南王下了一道圣旨,让他即日就回平城,而黑甲军则由丁绿拂将军率领北上。”
凌希苦笑一声,她昨夜思量许久,想了好多理由,甚至想过不惜与向弘宣僵持,只要江晚枫能安全回到平城,那么江振南用命换来的功勋,才能被保全,那么以后她与凌家,与江家才能不会失去一层保障,可今日她连飞羽殿的大门都没踏入,江晚枫就安全地回去了,她望向东边飞羽殿的方向,难道只是她想多了吗?
“颜姑姑,你说陛下之前费劲心思让平南王留在邑城,现在正是名正言顺让平南王上北境战场,陛下怎么就改了主意呢?”
颜姑姑靠近凌希的耳边,小声说道:“听说陛下下旨前,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武驸马,可武驸马离开后,陛下并没有马上下旨,而另一个是薛美人,薛美人还没有离开飞羽殿,陛下就传旨给武驸马,娘娘,您觉得薛美人会什么事都没做吗?”
凌希想起了在平城那夜,薛暮烟对江晚枫说得话,看样子薛暮烟真的不曾忘记过江晚枫,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颜姑姑看着凌希沉思的样子,又说道:“娘娘,奴婢曾经就说过,在后宫中没有清新寡淡之人,薛美人也不会是那样的人,不然薛美人怎么会知道后宫之外的事,又怎么会出现在陛下的眼前?而且薛美人几句话,就让陛下改变了想法,娘娘,这个薛美人很不简单。”
“颜姑姑,也许你说得对,可薛美人的这份谋算,是出自真心。”凌希幽幽地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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