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在沛县县城的县衙内,吕布冰冷的眼神与陈宫怀疑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郝萌的内心。
郝萌的的确确是个奸细,他是曹操的人,而且,他是在兖州的时候,就已经被曹操的人劝降了。
只不过,曹操并没有直接让他叛离吕布的麾下,而是交给他一个非常艰难的任务——潜伏在吕布身边。曹操让他这么一个四肢发达的武将来完成这个任务,实在是有些难为郝萌了。
可惜,降书已经交到了曹操手中,郝萌就是想反悔,却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这一次,正如金珏猜测的那样,曹操正是听取了郭嘉和荀彧的驱虎吞狼之际,让吕布和刘备火拼。
曹操自然是希望这两个人能够打个两败俱伤,甚至是,吕布、刘备和袁术能够三败俱伤最好。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刘备和袁术都不济事,徐州轻而易举地被吕布控制在手中。
一直以来,曹操最为担心的,就是刘备顺利入主徐州。刘备此人在徐州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他唯一的破绽就是收留了吕布。
而曹操此次派人暗中吩咐郝萌,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配合下邳守将曹豹派来的人,劝说吕布趁机举兵,拿下徐州。
秦宜禄自己现在倒是跑到袁术那里,与其商谈和吕布联合的事情,可是,那个小白脸人都已经走了,却偏偏要节外生枝,不但给温侯带来了一个算命的,还让陈宫对一个孩子产生了兴趣。
朱建平和温侯说话的时候,吕布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留,因此,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谁也不清楚。
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出兵的前夕,就是这个小孩子说的几句大话,把曹操的计谋破坏了一半。
郝萌由于在刚才表现地过于积极,他因此心中有了一种感觉——吕布和陈宫肯定现在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他很清楚,对于这两人而言,怀疑和暴露是同义词,这两个原本就多疑的人一旦起了疑心,郝萌最好的结果,会被罢了兵权,投闲置散,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杀。
可是,郝萌真得不敢赌啊!
按照吕布以往的脾气和行事作风,对于他这种人,绝对是宁可错杀,也不肯把威胁留在自己的身边。何况,郝萌不是魏续或者宋宪,与吕布并没有太深厚的关系。
“怎么办?”
……
与此同时,吕布和陈宫单独相处的时候,也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军师,那个娃娃的计策都不错,实在是让人难以取舍,本侯应该怎么办呢?”
陈宫心中腹诽道:温侯,你若是早先肯听我的那些建议的话,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寄人篱下的地步呢?
对于金珏出得这几个建议,陈宫是从心里认可,让温侯借兵去河东的。
这几年,温侯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太惹眼了,一旦他获得了徐州,必然会吸引曹操的全力注意力。到时候,北有曹操,南有袁术,这两个人不会坐视温侯慢慢依靠徐州壮大。
当然,温侯的确是可以跟袁术联合起来,不过,那娃娃说得那条袁术将要称帝的消息,可能性非常高。如此一来,温侯真得与袁术联合的话,结果却是弊大于利。
此时,谁都没有绝对实力称霸天下,贸然称帝,只会让其变成众矢之的,而与之联合的人也会成为一众诸侯讨伐的对象。
南方还有刘表,听说,孙坚的长子在江南发展的也不错。这些将来都会是袁术的敌人,进而是温侯的敌人。
故而,最佳的选择,就是劝说温侯立即出兵帮着刘备击败袁术,籍此,从刘备的手中借到足够的士兵。以此作为温侯攻打河东的本钱。
可是,陈宫自己也深知,他现在说的话,已经在温侯的面前不管用了。有得时候,不说还好,陈宫若是一说出自己的意见,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因此,陈宫心中再三斟酌道:“温侯,我以为,那个娃娃所提出的计策都不错。不管温侯将来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协助温侯的。还有,温侯,今天在衙中,郝萌那厮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我也知道那个娃娃的话并不可信,也不能轻易猜忌您手下将领。可是,温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您要防备有小人在暗中作祟啊!”
最终,陈宫也只是给温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相反,他对于郝萌的态度,却非常坚定,越是关键的时刻,越是要小心身边会出现什么原本可以避免的变数。
“嗯!军师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查这件事了。”陈宫说完,吕布就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对陈宫提到郝萌而生气,而是对陈宫给他的回答很不开心。
作为一个军师,居然不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吕布要是能开心那才见了鬼了。
说完,吕布便转身离开了。
这位武功盖世的枭雄从来就没有反思过自己身上的问题,言不听计不从,这样的军师,也只有陈宫愿意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当然,到最后,陈宫也是实在没有任何可选择的人选,只能跟着吕布一条路走到黑了。
让小沛城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终于还是提前发生了。
在天黑之后,郝萌便立即带领自己的亲信手下,选择叛乱。
只不过,等到吕布他的手下其他大将带着各自的部属赶到事发地的时候,这场突然而起的叛乱却已经早早地被平息了。
因为,此时的郝萌已经身首异处了。
“何人杀得郝萌?”吕布看到地上面容狰狞的郝萌,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动,他杀得人多了,被他在背后捅刀子而死的人更是不少,他迅速收拢心神,大声喝问道。
“温侯,是属下,末将名叫曹性,是叛将辖下的一个小将!”曹性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立即出列,低着头向吕布禀报道。
“哦!你是如何知道这厮要叛乱的。”陈宫心细,他俯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赫然发现,郝萌是被人从背后一刀砍掉了脑袋!
要知道,当时,这个家伙身边站着的肯定都是他自己的亲卫,这小将如不是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根本就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判断斩杀郝萌。故此,他才有此一问。
“启禀温侯,军师,是张将军派人松了封密信给小将,让我小心防备郝萌!说句丢人的话,小将是个粗人,哪里能认得字,幸好张将军心细,派人送信的时候,还捎了口信给小将。温侯,您看,这是那封密信,我不认字,因此,到现在都没有拆开过。”曹性直率地解释完,从怀中将那封密信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吕布。
不用看,那封密信一展开,赫然是一张白纸而已。
看到这种情况,无论是一脸懵逼的张辽,还是脸色变得刷白的曹性,全都傻了眼。
就在此时,叛乱现场的外围,有人高声喝道:“温侯,陈军师,那封信和口讯是小子让我哥哥传递给他的。与张将军无关。”
众人回头一望,正是金氏兄弟,此刻金玮背着弟弟,被负责在四周围警戒的陷阵营士兵挡在了外围。
“果然!”当陈宫看到那张白纸的时候,心中就猜到这件事是金珏所谓。
只不过,这个小子怎么会对温侯军中的人事如此的了解。
陈宫很清楚,在吕布的这些手下中,张辽的人缘也许不是最好的,可是,他的威信仅次于吕布,再者,他的武艺也是除吕布外最好的。高顺此人又能有才,可是,为人非常孤僻,忠心有,却一直得不到吕布真正的信任。这也就直接导致他在吕布军中的威信不高。
金珏想到利用张辽的威信来让这个曹性信服,也可能,毕竟,他们兄弟可以问吕布军中士兵。
可是,曹性是什么鬼,要知道,他之前可是郝萌手下的人,正常人猜到郝萌会反的话,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告知他和温侯吗?
而且,送信之人可是金玮啊!若是这个小子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让他的亲哥哥以身犯险的。
别说陈宫想到了这点,在场的众将中,吕布、张辽和高顺都先后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军师,您就不要瞎猜了。这家伙会反,而且是在今天晚上会反,说起来,还是小子我逼得。因此,小子在他出门之前专门留意过他神情,那眼神,当时如不是温侯在场的话,他指不定就把我生吞活剥了。因此,小子之后,就问过朱先生,他也说,郝萌此人不是个长寿的命,不过,他身边的一个小将的命数挺好。
于是,小子就留心问了问温侯派到我们兄弟身边的人,这才知道那个小将正是曹小将!”金珏费劲地解释了一番。
历史记载中,郝萌反叛并不是那么不堪的,整个过程中,还是给吕布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因此,何况,金珏知道,这厮如果真的在今晚发动叛乱的话,第一个要杀的人的确是吕布,可一旦他自觉不能成事的话,目标便会变成他们兄弟。
因此,先下手为强,让他帐下的曹性提前知晓他的阴谋,这样的话,就可以将一场危机消于无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