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德跟他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便开始更加留心观察小德的举动。从前,他是相信天赋这种说法的。有的人在某一方面有非常强的领悟能力,科学上是说有的人的脑力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所以才造就了天赋的说法。可是,当他遇到小德之后,他似乎有点怀疑这种说法了。到现在,如果说某个人在某一方面有极强的天赋,那在他看来,很有可能是前世的记忆没有被完全忘却。所以,这个人在出生后,脑部一健全就已经拥有在这一方面上几十年的经验。但这种经验不会非常明确的表现出来,它们需要被提醒和激发。一旦找到,这个人这方面的能力就会超越同龄人中的其他所有人。
\t在他对小德的开导之中,他发现了小德在舞蹈和唱腔方面的天赋。通常,他只用说一句话,小德就能从中领悟出许多,在短短数月之中,他便掌握了所有要领,在自己练习的过程中,他也领悟得十分之快。易崇德后来回忆起来,自己用了五年时间掌握的技巧,小德竟然在三个月之中就全部通晓,并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练习的过程中不管多辛苦,都依旧保持着对这些东西的热情。
\t让易崇德感到欣慰的是,小德被他带回家之后,他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到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易崇德到派出所去协调之后,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对小德进行了收养。从那以后,易崇德就成了小德名正言顺的监护人。之前剧团中唱高腔的那人,本来对这件事有些异议,尤其是在看到小德惊人的天赋之后。可是易崇德哪里肯放手,小德或许将会成为他一辈子的荣誉。易崇德为了摆平这件事情,封住这个唱高腔的人的口,还给了这人一些好处,并且让小德在他面前去明确表态,这辈子就愿意跟着自己了。这人收了好处之后没多久,也从昆明被调走,有了对他自己来说更好的一个前程,这才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情。
\t在与小德生活的那些时间里,易崇德一直非常疑惑小德的身世,因为不能确认小德的身份,所以没有办法联系到他的家人。一个四岁的小孩能够如此之快的领悟到舞蹈的精髓,那至少是说明智力没有问题,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会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得。
\t易崇德后来才慢慢发现,其实他不是记不得自己的姓名,而是有人叮嘱过他,这事万万不可说出口,并且小德的走丢不是一次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t易崇德是通过一个看手相的高人得到的这个结论,因为不知小德的生日,把不准他的生辰八字,所以要知他的命,看手相是一个最为直接的办法。那位高人看琢磨完小德的手相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四岁知命,十三方休,前世不忘,后世难续,心细如尘,枉为男儿。
\t这位大师告诉易崇德,这个孩子的命理很奇怪,养着断然不是好事。十三岁走到头,神仙也难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能知天命,他之所以被丢下,很有可能就与这有关。父母得知他的命理,从中可以看出他的命不仅短,而且非常带有攻击性,与周围的人相克,生活久了,会让人倒霉,并且沾染上一些邪气。这位大师全易崇德最好不要执迷,尽早将这孩子送走的好。
\t可易崇德哪里顾得了这些,他也明白,但凡这种命理奇特的人必将会有惊人作为。但他的命却只有十三岁,在他十三岁前,他能不能成为一个演艺神话,这事情很难说。可除了他之外,易崇德找不到第二个人。或许他的十三年生命,要远比百岁长寿之人更有成就。
\t易崇德从这时候开始,加强了对他的训练强度。他希望小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名角,并且他还非常苦心地给他编排了一支舞。他将川剧与云南古老的少数民族舞蹈结合起来,编排了一支非常自认为可以震惊世人的舞蹈。他给这支舞起了一个非常艳丽的名字——妙香图。
\t这是一支双人舞,旦角除了为小德量身订做的青衣之外,还差一个小生。易崇德为了能够找到与小德搭戏的这人,也是寻遍了整个云南。最后倒是在大理寻到了一个很符合心意的人,这人正是家伟。
\t这时候的家伟要比小德年长两岁多,外表俊朗,举手投足之间也有小生的味道。这《妙香图》本是一出文戏,虽有极少的武打,对其他角色的要求并不高。所以,只要这二人搭上了,这出戏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t易崇德带着小德去大理的时候是个深冬,说来也奇怪,原本这大理与昆明的天气相去无多,不知为何那一年倒是让人感觉阵阵寒凉。小德就站在那间艺术学校的校门前,不停的朝着手里哈气,一双小脚只打哆嗦。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顿觉身后有人替他披上了一件小风衣。原本以为是师傅,结果他回头看见的确实家伟。
\t家伟也从未见过小德,见到小德的第一眼,他本能地朝小德露出一个笑容。后来易崇德才知道,本来家伟那天不打算跟他走的,结果也不知怎的,在从校门口返回去之后,他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t易崇德的这一出戏并未报进团里,他带着两个徒弟私自排练,目的很简单,他就希望这出戏在公演之后博得的所有掌声都是属于他易崇德的,而不是属于某一个单位。
\t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德与家伟的配合真的十分默契,易崇德每天从剧团里回来,就加紧让二人排练。不过刮风下雨雷鸣闪电,从来没有断过。易崇德很着急,小德的生命在倒计时,而他却并不知道到底是哪天。所以,他就只能强逼着二人练习,一遍又一遍。
\t当时,他们三人就住在这房子里,非常窄小的两居室。小德和家伟住一间,易崇德住一间。他不得不承认,在演戏的时候感情非常重要,尤其是舞台演出。台上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点,如果两位主角所表演出来的氛围没有达到,很容易会破坏整体气氛。为了让他们俩处好关系,易崇德一直让他们俩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并且教导他们要互相关爱。
\t易崇德也是在一个下午,发现小德与家伟的不对劲之处。那天本来剧团有一出戏要演,可因为易崇德在演出前腰被扭伤了,所以才临时换了人,他提前回了家。
\t开了家门,易崇德钻进家里的时候并未发现家中有何异样。可他刚要朝卧室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非常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有人身上沾了水,在揉搓身子时发出来的。易崇德这才想起,平日里一开门,这两个小家伙都在屋子里坐着,今天倒是不见了人。
\t他寻着那声响,走到了小德和家伟的房门口。那门并未锁上,轻轻一推便开了。易崇德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闯入他眼中的画面竟然让他如此大跌眼镜。
\t小德和家伟就相拥站在那写字台边,两人都一丝不挂。家伟从身后抱住紧紧抱住小德,而小德也十分享受地倚靠在家伟怀中,两人交织在一起。易崇德还发现,这房间里弥散着一股非常浓烈的香味,那是家中香皂的味道。他定睛一看,他们不仅一丝不挂,身上还涂满了香皂的泡沫,而他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声响,就是两人的身体在这东西的辅助下摩擦时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