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汉离开之后,袁小姐与兰冬规划了下一站目标:河南。袁小姐对中国古代的事情总是充满了遐想,蹲坐在城市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设想一下眼前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都变成了古时候的装束,会是何种模样。这就好像是袁小姐喜欢和自己玩的一个游戏,无聊的时候她就会有这种有趣的假想。对别人来说这是件无聊透顶的事情,但她却常说,如果你真的专心了,你会发现这其中的美妙。
\t说实话,自从那天晚上从那个酒吧出来之后,有时候看着人来人往的接头,我也会按照袁小姐的说法,去描绘另一个时间轨道上同一个地点的不一样的景象。可很遗憾,那在我脑中一直是一副非常模糊的,找到一丁点具体的细节来丰富这一切,于是,我只好视为自己没有天赋而将此事作罢。
\t袁小姐在提到这种奇怪的习惯时,会说她的成功也不是偶然,这与一座城市的气场有关系,如果是站在河南、北京这样的地方,按照她所教授的办法,肯定就会想象出许多古时候的画面,而且因为时代背景的不同,而变得丰富多彩。
\t河南这地方可以说是整个汉族文化的发祥地,也就是古时候人们常说的中原。这对于出生在西南的袁小姐来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尊崇感,就好像是势态复杂的后宫里,一个妃子见了正品皇后的感觉。
\t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和兰冬走在郑州城的大街上,兰冬听了之后,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兰冬说:“这就是民族劣根性,你虽然生在祖国的西南方,古代是有西南蛮夷的称呼,可那与你无关,你是地地道道填四川的中原人。”
\t兰冬是了解袁小姐的身世的,可以上溯七八辈,这与兰冬装腔作势的对命理易学表现出的浓厚兴趣有关系。他要看看袁小姐的祖上有没有和自己的祖上有过不共戴天的仇恨,以及袁小姐的直系亲属中有没有与自己八字相克的人。他这样做之后,更加笃定自己与袁小姐是天生绝配。
\t袁小姐并没有搭理他的话,而是在明显要清净许多的郑州城大街上漫起步来。
\t兰冬有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袁小姐的神经质,但绝对说不上是讨厌,甚至可以说兰冬喜欢的除了袁小姐给人的那种本质上纯洁之外,就是这时常会像是拉肚子一般毫无预兆出现的神经质。
\t“喂,老大,你定好的旅店到底在哪儿?”兰冬已经意识到如果再不提醒她,她将会在那条古色古香的大街上肆意的徜徉到明天天亮。
\t袁小姐驻足看他,那时候她就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方,视线里全是洋洋洒洒槐树花瓣。
\t兰冬那一刻是被她的模样震慑到了,她好像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t袁小姐说:“你难道就对这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t听了这话,兰冬在心里头想,这地方和之前走过的重庆、成都、自贡、贵阳……等等地方难道有什么差别吗?可他也不好在这时候去泼袁小姐的冷水,只好闭口不答。
\t见兰冬不说话,袁小姐就开口讲起来。
\t郑州这地方其实一早并不是河南的省会,是后来从开封迁过来的。这地方可以说是整个中国有史以来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这种繁华不是说它在某一阶段的繁华,而是从整个中国历史来看的。要是西安是中国的十三朝古都已经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可河南这地方在中国历史上就曾经先后被定都或者迁都于此不下20次。
\t两人当时所站的那条街名叫东大街,更算是整个郑州市的有名的历史老街。这条街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后来在这里出土过不少的殷商古器,也就能有力的证明这一点。
\t到了唐朝武德年间,又在这里从前商朝的城址上建立了一座新城,名叫“管城”。现在这个东大街所属的“管城区”,也就是这么来的。到后来,这条街数次更名唤醒,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变迁发展。
\t郑州城最初的模样也就是从一个十字口发展而来的,分为东南西北四条街,东大街自然就是其中朝东的那一条。在数千年的人事更迭之中,郑州人也有了这样的说法“穷东街,富南街,花布粮行属西街”,这字里行间就已经表述得比较清楚了吗,在东南西北四条街之中,东大街上住着的都是当年这座城市中的穷人,也就是无财务官的穷苦百姓。这与如今眼前的情形,自然是不能比拟的。
\t兰冬听罢,对这地方有了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于是就追问袁小姐:“那为啥咱们要在这条街上找旅店?”
\t袁小姐说:“其实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功课,因为我找的旅店是距离今晚咱们要去的地方最为接近。”
\t“那旅店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兰冬又追问。
\t袁小姐说:“不远,那儿!”
\t兰冬顺势看过去,只见五十米开外果然有一个青年旅社的招牌。兰冬这一眼,便反应过来,又问:“那咱们今晚要去的鬼地方又在哪儿?”
\t袁小姐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t兰冬彻底傻了眼,这个女神经,看来又犯病了!
\t接着袁小姐,继续跟他讲述自己搜集到的资料,以及关于这个闹鬼地的说法。
\t在袁小姐的头顶上有一株并不太高大的槐树,看样子也就最多十来年的树龄。这株槐树的对面还有一株与之年龄相仿的槐树,都不高大,甚至枝叶稀疏。但这时候正是洋槐花开花的时节,白白净净很好看。
\t两株槐树的后面有一道虚掩着的红漆大木门,看上去庄重沉稳,那道大门便是郑州文庙的门。
\t郑州文庙也是一个“老字辈”了,这座庙据传建成于汉朝,距今也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这座庙能够在这座城市中屹立这么多年,那是源于人们的神的崇敬,不然可能早就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早随东流而去了。
\t袁小姐所听闻的故事,就是关于这文庙门口的两株大槐树的。她在讲述的时候,不自觉的摘下一朵白净的槐花瓣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细细咀嚼起来。
\t故事中的文庙前的槐树其实不是这时候袁小姐头顶上的那两株,因为如今的这两株枝叶太少,枝干太细,吊不死人。
\t事情大概发生在清朝末年,据说那一年山东一带遭了洪水,有许多山东人南下逃到了河南、河北一带。这些山东人因为在当地毫无背景,所以就只能靠手艺和下苦力来维持生活。所以到了河南郑州的山东人,大部分都住在东大街,因为都是无财无权的流离百姓。
\t在文庙附近就有一户这类人家,一家三口。男人年近四十,有个年纪相仿的妻子和一个十七八的女儿。
\t男人在东大街上以挑水车为生,妻子也没日没夜的跟着帮忙,只能勉强足够养活三口人。女儿本来十七八岁早就应该出阁,但由于是山东来的客家人,没有人说媒,也难找到一户好人家。
\t可男人和妻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到这地方的第三个月,女儿的肚子就变得越来越大,只是两人整天忙于生计,不到天黑尽也不回家,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t大概到了第七个月的时候,妻子终于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赶紧告诉了丈夫。两人一想,反正女儿也该嫁人了,只要把这事儿捅破了,让女儿嫁给肚中孩子的爹,也就顺道将这祸事成了喜事。
\t可两人没想到,不管他们如何追问,这女儿就是死活不开口。街坊邻里知道了这事,就都等着笑话这家人。男人是忍不下去了,眼看孩子就要落地了,这没有爹能算咋回事,于是就对女儿强逼起来。可他这一逼,女儿就离家出走了。两口找了一晚上,最后在文庙前的槐树上找到了她。她一袭白衣掉在上面,吐着长长的舌头。
\t那也是槐花开的时节,有许多人并不知道此时,每次从文庙前路过的时候,都会伸手去摘那槐树上的花来吃。有人说,那一年的槐花比以往任何年份都要甜。
\t可那个夏天还没完全过去,文庙前就发生了一件令人唏嘘胆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