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心里松了一口气,方奶奶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语气平静带着焦虑,“海妮啊,以前的事奶奶希望你能忘了,这一辈子这么长,人总会犯错,错不可怕,知道错不改那才可怕,伤心的事全忘了他,留个记性引以为鉴就好。”方奶奶抬头看了陆策阳一眼。
方海妮哭的像个泪人,“我不是故意推倒三妹,我就是想钱想疯了,没钱呀,没办法呀!爸,妈,奶奶……”方海妮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我顾及不到孩子,哪个妈不爱孩子呀!我怎么办呀?他们骂我打我,何虎子他妈不是人,他爸也不是人!何虎子更不是人!”方海妮又急的直掉泪,嗓子都快吼干了,“世界上每天那么多人死,他们一家怎么就不去死!怎么就不去死!”
方母闻声,“海妮!”
方奶奶更是变了脸,“造孽啊,屋里给睡着个娃,纵使多大恨你也小心让孩子听到!将来心里头不健康的呀?!”方奶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海妮,别哭了,我看小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方清清看了方默一眼。
方默站在陆策阳边上,只见陆策阳直勾勾的盯着这一屋子人,脸色冷的就差结冰了。
“大姐,过了也就过了,一家人好就行。”方默说道,反正都是一家人,想起方海妮以前的过分,心里再过意不去,她也不能拿方海妮怎么办。
难不成让她偿命?或者打她一顿?已经发生了,做这些徒劳的事顶多松一口气,并不能改变什么。
更何况看见方海妮此刻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也不知道把气撒到哪里,一张脸已经全目全非,就是想打她出出气都找不到地方。
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了。
“策阳?”方奶奶看向陆策阳,询问他的意思。
陆策阳平静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她没问题我也就没问题。”
陆娆云撇了撇嘴,随即摇了摇头,心想坏人怎么能逍遥法外呢?一家人怎么了?天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呢!
“奶奶,我还有问题。”方默突然说道。
陆娆云心里一乐,就是,不能这么算了,得让她长长记性,一个孩子说没了就没了?哪有这么简单,陆家盼这个孩子盼了好几年,南灵寺的送子庙上都不晓得去了多少趟了。
“大姐,你起来吧,妈,你也起来!”方默将方母扶了起来,随即看向方海妮,方海妮依然落泪,看她的眼神有些怕。“大姐,你也起来!”
“不,我不起来!你铁定了恨我!”方海妮紧绷着嘴唇。
“我是恨你,但恨你又有什么用?”方默心里不由得冷笑,如果恨可以变作一把刀插入对方的咽喉,那么一生中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无论长或短,哪怕一秒钟的闪现,那么一个人一生中用恨所杀的人怕是足以堆成一个凸形的小山了吧。
所以恨这个东西,只会存在于心,是一种别人看不到摸不到的无形物,偶尔会看到某人的眼神中带着“恨”意,但……那只是一种“恨”的载体,并不是“恨”本身。不会有任何杀伤力的,恨没有任何作用,哪怕是一点点。
方海妮不在说话,沉默不语,“小妹,我……我……”她更是泣不成声。
方默蹲了下来,“大姐,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要我的彩礼钱,你觉得妈没有给你但是却给了我,所以你心里不平衡,觉得不应该,是不是?”方默一本正经的问道。
方海妮低着头。
“你可曾想过,你嫁人在乡下办的酒,你生儿子的钱,还有坐月子的营养费,是不是都是何家来要的?!还有这么些年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无理的费用,这些钱是不是钱,但我嫁到了陆家,从来都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的。”方默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想表明自己多么的有出息,嫁的人家多么好,只是想跟她说清楚罢了。
方海妮不说话,她自己也在思考,方家的确是没怎么亏待她,有今天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的。
说道这儿,方母也哭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要端平,
“都是我的错,我不对,我知道我不对……”方海妮喃喃道。
方默看了方海妮一眼,“大姐,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妈给了我彩礼这个事?”方默问道。“这事我谁都没说,这几年……”她抬头看了陆策阳一眼,“我连策阳都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海妮木纳在原地,片刻后,“是赵桂秀告诉我的,她说妈给了你一万彩礼,我当时不懂事回来问,你一下就说出来了,我心里就气,就不舒服,我……所以才……”方海妮犹犹豫豫。“小妹,大姐对不起你,咋们从小都一起长大,姐妹俩是有感情的,大姐……”
闻声,陆策阳和方默眉色一深。
方默拉了拉陆策阳的指尖,“是赵桂秀说的?可她怎么知道?你没问她怎么知道的吗你就信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迫切。
人在着急紧张的时候语速就会不自觉的加快,这一点的话,自己是不会有所差觉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完全感觉不到。
陆策阳看了方默一眼,没说话,暗自思索,看来这个借刀杀人算是成功了。
借他人的手,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也是看准了才敢这么做。
要是没点底气,很有可能弄得自己臭烘烘的。
“我问了,她说是海涛媳妇儿说的,都是陆家的人。她知道也不足为奇,我就想断定了是真的了!陆家人嘴里说的哪里还能有假呀!”方海妮实话实说,此刻什么也没想,只想着方默能原谅她。“小妹呀!大姐穷怕了,是真的穷怕了,看到钱眼就想钻呐!赵桂秀说,不给你就闹去,陆家要脸的,我想着也是,所以就……就……你要原谅大姐呀,你要原谅大姐呀小妹呀!”方海妮抹着泪边说边哭。语无伦次的,一双糙手在青紫红肿的脸上抹来抹去的,哭声不停,越说倒越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