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晴朗，学校四周都是灯火通明的氹仔岛街道，映照在康乃馨公爵庄园之中，显得格外的明亮。
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特别适合匿形潜踪。
付臣眉头微皱，无声地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伊莱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决定一般。
“你有什么调查方向吗？”
考虑了半晌，付臣这下转头看向伊莱贾，低声问道。
“方向嘛......没有。”
伊莱贾轻轻一笑，神秘兮兮地摇头说道。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不知道你听没听说。”
“什么事儿？”
付臣摇头，不知道伊莱贾说的是什么。
“我听说这个庄园原本是没有地下车库的，直到五年前洛克寄宿学校租赁了这片空间之后，才挖的地下车库。”
“有什么问题吗？”
付臣眯起双眼，不解地看着伊莱贾。
“你不好奇这个地下车库，是从哪儿进去的吗？”
伊莱贾又一次把他那个平板仪器递给了付臣，指着仪器屏幕，开口解释道。
“这是天眼卫星传来雷达影像。虽然是缩略，却是等比例的缩略。你看，这个学校周围，根本没有地下车库的进车口和出车口。”
付臣仔细地查看着屏幕上天眼雷达的缩略影像，不断地放大缩小，然后又不时地查看着周围，和缩略影进行着对比，发现确如伊莱贾所说，这个学校并不应该存在地下车库。
“既然没有进车出车口，这个地下车库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发现这儿还有个地下车库的？”
付臣将仪器交还给伊莱贾，然后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我们寝室那个老师亲口说的。”
伊莱贾摊了摊手，低声解释道。
“你知道，学校有规定，每个寝室轮流值日，负责寝室楼当天的卫生清扫工作。正巧昨天是我们寝室负责值日。
我和我们那屋的老师，负责一楼和地下室。我发现，地下室的一二层都是储物间，也开放，而三层的大门却是紧闭着的。
我问我那个老师，三层用不用清扫，他告诉我，三层是车库，由校方统一负责打扫。”
“你觉得这个车库有问题？就算在学校内部找不到进出口，这个车库也不见得就不存在吧？”
付臣摆了摆手，似乎并不觉得这个车库究竟有什么值得冒险的地方。
“存不存在不是重点，我先问一个事儿，你们的寝室楼，有地下室吗？”
没有直接回答付臣的疑问，伊莱贾摇了摇头，反过来问道。
“有！”
付臣神情一顿，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件洛克寄宿学校虽然是全封闭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可到底也不是少管所、监狱。学生们虽然不能随意出离校园，但是在学校内部还是相当自由的。
入住寝室的第一天，付臣就已经借口熟悉环境，将寝室楼和教学楼，以及周围的不少建筑里里外外地走了一遍。
他发现，不仅仅是他们寝室楼，每一个楼里，都有地下室。上下三层，底层紧闭，上下二层开放，倒是和伊莱贾所说没有任何偏差。
之前付臣就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一栋里有一两间地下室不算什么问题，但是有整整三层，就不太正常了。
又不是商场，要那么多地下室干吗？更何况有很多商场都不满三层。
因为每层地下室都有人看管，所以付臣也没能进入到那些鳞次栉比的房间中去。但是听看管的人说，确如伊莱贾所言一般，这些房间就是所谓的储物间。
虽说这个学校不小，学生不少，又是所谓的全封闭寄宿学校，但是封闭也应该是相对于学生来说的，那些教职员工可是自由的。
采买，购物，这些都是正常的工作，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又何必储那么多的物呢？
如果这些楼里的储物间都放满的话，以付臣自己的估计来看，这些物资怕是造反都够了，这个寄宿学校到底想干嘛？
再说了，就算是储物，学校也有相应的仓管楼，还不止一座。那么把这两层的储物间放在教学楼和寝室楼，又是为了什么？
正是这些原因，所以几天以来，付臣都对此有所猜疑。只不过因为监管是实在严格，没有机会查看。
今天听伊莱贾居然和他有同样的疑问，惊讶之余，付臣却没有直接告诉他自己心中的疑虑。
倒不是不信任伊莱贾，只是付臣觉得，伊莱贾所想与他并不相同，所以才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旁敲侧击的想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我们寝室楼，教学楼，综合楼，还有其他几个年级的寝室楼，都有地下室，同样也都是三层。”
付臣眉头一松，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低声说给伊莱贾听了。
“那就对了！”
伊莱贾冷哂一声，然后低头在平板仪器上摆弄了半天，然后递到付臣的手里，看着他低声说道。
付臣接过仪器，看着屏幕上似乎是一个复杂的线路图标，图标旁还有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信息。他仔细地从头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反复看了几遍之后，付臣抬起头看向伊莱贾，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是什么？”
“我模拟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推演，这是推演结果。”
伊莱贾指着屏幕上复杂的线路图标，像付臣低声解释道。
“大哥应该跟你说过，这个洛克寄宿学校附近应该存在一个自然结阵，是吧？”
“是说过。通过他所说的自然结阵，我还分析过这个学校应该处于一个阵发模型之中。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一个传承很久远的古代阵法。”
付臣点了点头。
之前和易小秋通话的时候，他就曾说过，这个洛克寄宿学校的格局，很像是传说中的归藏易先天八卦阵法。
只不过因为涉及到一些超级复古的知识，付臣无法完全而确定。
“这就对了！”
伊莱贾轻轻拍响手掌，看表情似乎很是雀跃地说道。
“无论是大哥所说的自然结阵，还是你说的阵发模型，根据我对与阵法的了解的，都应该存在一个至关重要的核心。”
“阵眼！”
付臣微微眯起双眼，以他对问道体系的浸淫，自然是知道了伊莱贾所说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没错，就是阵眼。”
伊莱贾咧嘴一笑，点头认可了付臣所言。
“假设这个学校真的有阵法存在，那么就必然有着相应的中环阵法存在。而那个神秘的地下车库，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处中环阵法的所在。
通过机体模型，根据附近的环境等一系列因素，我大致计算出了可能存在的所有中环阵法的可能性。
非常有趣的是，所有的可能性意外地都会经由同一处。如无意外的话，这一处所在，应该就是这个学校阵法的阵眼所在！”
所谓中环阵法，说白了就是一个道术阵法的具象表现。
道术阵法，就是通过自然道术的彼此交织，以小见大。经由零星的道法交织，波及到大的环境，从而影响自然之道。
中环阵法，其实就是道术阵法的基础，也是核心，是自然根源。每一个完善的道术阵法，都会有几个不同的中环阵法彼此影响。
而所谓“阵眼”，就是这些中环阵法较之凝结成的自然节点。
“这你也能算出来？”
付臣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报告，不禁讶然地抬头看向伊莱贾，低声惊呼道。
无论是魔法禁制还是道术阵法，都是玄之又玄的。
即便付臣自己是自幼修习东方道法，浸润其中二十几年，也算是小有成就。
可就算是这样，别说是让他找到中环阵法的核心了，就算是让他用话语去解释所谓的道术阵法，都不太轻松。
没想到，伊莱贾居然可以通过仪器计算出阵眼所在。
靠谱吗？！
“科学的本只是有一个，那就是解释，解释一切！”
伊莱贾轻哼一声，撇着嘴，看上去有些不可一世地低声说道。
“无论是魔法也好，道术也罢，只要能够存在于世，就必然能够得到解释。得到解释，就意味着能够解析分化，能够解析的自然也就可以计算，没什么大不了的。”
“靠谱？”
没有理会伊莱贾自吹自擂的德行，又一次仔细地看过线路图标和数据信息之后，付臣轻抬眼皮，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准！”
倒还算是光棍，伊莱贾摊了摊手，态度还挺诚恳。
“靠谱也不用找你了，直接跟大哥说就行了呗。”
“那你的意思呢？”
付臣哂笑一声，对于伊莱贾的态度并不是很介意，将仪器递还给他之后，低声开口问道。
“先查查看，无论如何还是眼见为实。”
伊莱贾表情严肃了不少，低声像付臣表述着自己的意见。
“我虽然依赖数据结果，但是这些到底还是推算得出的结论，并不能保证完全的准确。”
“嗯......”
听了伊莱贾的话，付臣低沉不语，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半晌无话。
“你怕了？”
不是挑衅，伊莱贾很认真地看着付臣问道。
他和付臣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甚至可以说他们两个人就不算熟悉。
之前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美罗多克案付臣是当时的执勤人员、目击证人，也是他亲自把伊莱贾，拘捕到巡检六组的羁留处，关了一个多星期。
算不上和谐，却也没什么大的矛盾。
这一次，易小秋将他们两个人送进洛克寄宿学校，让他们两个人有了一个间接相处的过程，却还不足以让他们彼此了解。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有什么信息，他们都是通过易小秋才能彼此联系的。到了洛克寄宿学校两三天，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私下里碰面。
所以，伊莱贾并不清楚付臣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他的性格，说实话也不会在意。
问付臣是不是怕了，不是挑衅根本不是讽刺，而是单纯的询问一下。如果他真的有所迟疑，自己也好早做打算。
查不查这个事儿，真的不是必须的两个人才能完成的。
早点知道结果，早做打算，夏天的也可不长，伊莱贾觉得是实在没什么时间，等着付臣在这儿细细琢磨了。
“怕，怎么不怕？”
付臣的思路被伊莱贾的问题打断，确也没什么表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低声开口回答道。
“怕了就先回去，我自己先去看看。左右也不是什么确定的事儿，谨慎一点也好。”
伊莱贾点了点头，到也没太在意，很认真地直接说道。
“回去以后把身份牌打开，先跟大哥说一声，他之前说有什么行动先跟他商量在进行。我这也算是先斩后奏，你和他知会一声，不算太过分。”
“你自己能行？”
付臣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然后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伊莱贾，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修炼道法或者魔法，巫术学的也是半瓶醋，一个人能行？”
“这没什么关系吧？”
伊莱贾摆了摆手，哂笑一声说道。
“我的魔法、道术，包括巫术都不是很精通，那又有什么关系？这种情况下，就算精通，能用得上吗？谨慎小心的情况下，还是普通一点更稳妥吧。”
“是不是更稳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是我真的让你一个人去阵眼查看，让易小秋知道了，不用手扒我一层皮，也得用嘴扒我一层皮，受不了。”
想起易小秋那张让人手足无措的“烂嘴”，付臣的面色都有些变了。
“什么意思？”
伊莱贾也是吃过易小秋嘴的亏，却不是知道付臣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你刚才那才拿出来的那个仪器，不是计算出来现在洛克寄宿学校笼罩的意念通识较之前已经变得微弱了许多吗？”
付臣摆了摆手，凑身上前，低声说道。
“正如你所说，如此的天赐良机，不亲自去查看一番，我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至于怕不怕的问题，那只有到时候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说呢？”
“随你！”
伊莱贾撇了撇嘴，并没有因为付臣同他一道而有什么情绪转变。
反手将仪器收回手套之中，他抬头看着付臣，低声说道。
“阵眼，如无意外就在这个钟楼之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能悄无声息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