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财和柳阳一听完戚悦的解释，便立刻将水氏一族的神明，与应龙对上号，两人偷偷的转头，在张浅发现不了的角度，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既然戚悦选择隐瞒张浅，他们两个当然也不会当个大嘴巴。
“是不是因为契约的关系，我妈才会将我弟弟交出去的？”
关于神明的附属宗族，张浅也有一些了解。
许多较为远古的姓氏，都会有自己的保护神，而每个宗族信奉的保护神，虽然各不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一旦成为某神明的附属宗族，宗族中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道者，都会受到神明的庇护。
同时，最为附属宗族的人，不能做出危害神明利益的事情来，除非解除契约。
而解除契约，需要满足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双方达成共识，像当初订立契约一样，向天道接触庇护关系，了解因果。
另一种则是，守护附属宗族的神明彻底死亡，不能够再庇护宗族的人。
在周旺财所讲的那个传说中，水氏一族的神明，在即将离世之前，还记得先安顿好自己的附属族人，让他们免受洪水的灾害。
根据契约的约束力量，水氏一族的族人，在完成神明留下的遗愿之前，都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而神明既然窥探天机，算出自己会在双子诞生之后回到人界。
那作为水氏族人的水武灵，碍于契约的约束力量，会将预言中的双子之一交出去，应该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张浅在脑中幻想，母亲将弟弟交出去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难受。
突然一个激灵，猛然发现，周旺财讲述的那个传说，有两个很大的漏洞。
“周老，你不是说，我才是双子中的老大吗？就算我妈迫于契约，要将一个孩子交出去，那也应该是把我交出去吧？”
周旺财说过，他的名字，是父母太思念弟弟才改的。
所以将弟弟当做哥哥交出去的行为，不可能是弄错了这个原因，而且他也不相信，父母会将自己的孩子认错。
如果父母是有意为之，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张浅眉头紧锁，又继续问道：“而且，那位神明不是要求杀尽世间的天师吗？我妈为什么会跟我爸结婚？就算我爸放弃修道，那他也曾经是天师啊！我妈这样做，难道不会受到契约的反噬？”
张浅的一连串疑问，恰巧也是戚悦不解的地方，而且戚悦比张浅想得还要深一些。
神明窥探天机，得出自己回归的时间，以及帮助自己回归的关键。
那他知不知道，让他回归人界的双子，就是他的附属族人，跟他所认定的‘仇人’所生？
而神明既然已经离世，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人界？
如果应龙就是神明，那它现在龙魂的形态，应该不算是正式的回归吧？
龙魂穿越界门来到人界，并不等于重生，它只不过是一只私自逃出地府的怨魂而已。
而且张浅这个天意所指的双子老大，连应龙的存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应龙回归人界？
周旺财看了张浅一眼，用手示意他等等，然后摸着下巴思索，像似在回忆从前的事情。
张浅没有急着追问，那么明显的漏洞，他相信周旺财肯定也发现了。
周旺财没有主动将当初的事情解释完全，就证明这两个漏洞，是大家都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周旺财肯定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段回忆藏在记忆的角落。
虽然修道之人的记忆力超群，不会真的忘记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要记起一段，故意隐藏起来的回忆，还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而且张浅心中也有些忐忑，隐隐能够感觉到，周旺财的答案，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当初你被周明朗用那把双刃匕首划伤，一直血流不止，后来还是你爷爷使用长天门的秘法，才将血止住的。可是止血之后，那道伤口却不能愈合，时不时还是会崩裂，再次流出鲜血。”
张浅左手隔着衣服，捂上自己的左腰，心中升起了一阵内疚的情绪。
“就因为我受伤了，所以我爸妈决定让我弟弟代替我？”
除了这个原因，张浅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父母为什么会让弟弟代替他，毕竟两个孩子都是同一个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
见张浅的神情恍惚，周旺财皱了皱眉头，轻声的回答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当初张浅受伤，伤口血流不止，周旺财以为周明朗使用了什么邪术，才会造成这种结果，便提议审问了周明朗。
而周明朗矢口否认，说他是无意伤害张浅的，周旺财和张栋梁都相信了。
毕竟周明朗真的想要伤害两个婴儿，大可在被他们抓住之前就下手，不用在跟他们打斗的时候才划那么一下。
于是他们在得知，那把匕首是水祖成赠送的，就把目光锁定在匕首身上。
周旺财和张栋梁仔细的研究过那把匕首，发现那把匕首除了比较锋利之外，就像碧水玦一样，没有任何灵性，自然也找不到为张浅止血的办法。
就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张浅的母亲水武灵，突然想起那把匕首的来历，跟自己的宗族有关。
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才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水氏一族的事情说出来。
一开始水武灵没有认出那把匕首，是因为那把匕首，一直都被供奉在宗族祠堂之中。
水氏一族的祠堂，比一般宗族的祠堂规矩大，其他宗族的祠堂，严厉一些的，也只是规定女眷不得进入。
而水氏一族的祠堂，除了族内有议事权的男丁，其他人都不能靠近，否则就要接受鞭挞的惩罚。
水武灵是在她小的时候，因为好奇心过剩的关系，偷偷进入过祠堂一次。
所以才会对那把双刃匕首，有模糊的映像。
而那次进入祠堂，还是她那族长父亲水祖新，衬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将她带出来的。
不然被族人们知道，族长的女儿带头破坏族规，不但不会手下留情，还会鞭挞得更厉害。
按照当时水武灵的年纪，肯定会被鞭挞致死。
水祖新被水武灵这种好奇心，差点吓破胆，于是私下给她将了很多，关于水氏一族的事情。
那些事情有些不能让女眷知道，是水祖新担心女儿再次因为好奇心犯错，才会说得那么详细的。
如果不是张浅被双刃匕首伤害，水武灵也不会将族内的事情告诉外人。
“当你母亲告诉我们，那把双刃匕首，就是水氏神明留下来的，我们便明白，为什么那把匕首会让你流血不止。”
“为什么？”张浅急忙问道。
“因为你母亲虽然没有继承族长的资格，但是她仍旧是正统的水氏血脉。而你作为她的嫡子，自然也是正统的水氏血脉，是以你们都会受到契约的约束。”
周旺财瞄了张浅一眼，继续道：“我们当时的猜测是，因为你母亲不顾神明留下的遗愿，跟天师牵扯在一起，所以那把匕首，是在执行契约的力量。”
“也就是说，如果那把匕首划伤的是别人，别人不会像我一样流血不止？”
周旺财点点头，“事实上，你爷爷亲自试验过这种猜测。他用那把匕首，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刀。那一刀比你身上的伤还重，但是上过药之后，很快就没事止血了。”
张栋梁当时的行为，真的吓了大家一跳，但是后面的结果，更是让大家大吃一惊。
就是他的那一刀，让众人相信水武灵所说的，关于水氏一族的秘密。
“后来水祖成找上长天门，我们经过总总考虑，才决定将你弟弟作为预言中的孩子，交给水祖成抚养。并要求水祖成向天道起誓，不能做出伤害你弟弟的事情来。”
那个关于回归的预言，是水氏神明使用献祭之术占卜出来的，那么预言出错的可能性便基本等于零。
如果不将预言中的孩子交出去，水祖成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可能会引发水氏一族和长天门的战争。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黑化的神明及其讨厌天师，在临死的时候还想着要报仇。
周旺财他们当然不想让那神明回归人界，所以就将预言中的孩子，由张浅换成了他的弟弟。
“向天道起誓！？你们认为这就能够保证弟弟的安危了！？”
张浅觉得他们的决定很儿戏，一个誓言而已，怎么可能保证一个婴儿的人身安全？
而且婴儿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被水祖成带回去之后，就算生命不受威胁，也不知道会接受怎样的教导。
水祖成野心极大，为了族长的位置，连自己亲大哥和大嫂都能害死，对于一个婴儿，肯定也是利用居多。
说不定他的弟弟，就被教育成一个心狠手辣的邪修。
“你不必那么激动，事发的地点在长天门，我相信周老和你的父母他们，肯定不会只是因为害怕跟水氏争斗，就将自己的孩子交出去的。”
戚悦轻轻地拍了拍张浅的手，指尖划过碧水玦的表面。
张浅又一次为弟弟的事情激动起来，但是这一次，碧水玦却没有任何反应。
张浅的情绪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失控，看来刚刚看到的那抹红光，真的是传承之物被关闭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