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在幻境中看到了本族的那七场，结局一塌糊涂的婚姻？”戚悦微眯着眼睛，猜测幻境中的事件与槟榔妖的关系。
宽达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确切的说，我在那七场婚姻中，扮演的都是‘丈夫’的角色。”
柳阳挪了挪屁股，一脸不可思议的感叹道：“怎么那么像志怪故事中的那些，关于妖精爱上负心郎的故事？”
宽达一愣，不甘不愿的附和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你梦中的那个姑娘，有可能就是槟榔妖？”阿山袖起双手，上下打量着宽达，“难道那些都是你的前世？”
“怎么可能！别再我身上乱套。”宽达的嘴角抽了抽。
他这朋友大半时间都是靠谱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的关系，偶尔总会犯一下二，宽达偶尔会觉得吃不消。
戚悦没有理会他们的互动，继续询问道：“这些幻境虽然古怪，但是你怎么就认为那槟榔妖会对东郎乡出手？”
宽达脸色一怔，“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说，你们可能不相信的原因。那是一种预感，只有那么一瞬间，可是我就是知道事情会发生，完全没有证据和理由。”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戚悦的眉头一挑，脑中瞬间想到什么，“从前你们族里的巫师是怎么挑选的？”
众人被戚悦问话弄得一头雾水，宽达也觉得很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回答。
“巫师传承在我叔公那里就断了，从前是怎么挑选巫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叔公说，每代巫师挑选的传承人，几乎都是跟自身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如我叔公的师傅，那最后一代的巫师，原本就是我叔公的堂伯父。”
戚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具有巫师的传承资格。”
众人诧异的看向宽达，宽达则一脸震惊，“巫师的传承资格？你怎么知道？因为那预感的原因？”
戚悦点点头，“我曾经认识过别族的巫师，大概知道一些巫师通用的传承方式，你们族里的巫师传承应该也差不多。你那种危机式的预感，针对的是整个族群，是以你应该是被传承所承认的传承人。”
巫师与修道者不一样，他们是从族人的信仰中吸取力量转化为巫力，从而达到修炼的目的，与其说他们被巫师选中作为传承人，还不如说是被本族的发展传承所选中。
不过，巫师的寿命不会随着修为的增加而延长太多，巫师普遍寿命都在百岁左右，而且为了不被外物打扰，使得巫力不纯，巫师基本不会成婚。
所以，巫师每过一甲子便需要选着下一代的传承人。
而为了神庙掌控的权利不被瓜分，导致族群发生争权夺利的内乱，条件相同的传承人中，上一代巫师会优先选择，跟自己血缘关系较近的人，毕竟这种族群传承，更在乎血统纯正。
顿了顿，戚悦又接着道：“你的叔公既然当过巫师学徒，那他如今应该是半巫，你的那种预感他肯定也会有，毕竟这是关乎全族的大事，掌管传承的神庙，不可能只对你一个人发出警告。更甚者，你们族中其他有资格成为巫师传承人的族人，多多少少也会有预感，只不过他们没有你这么靠近那棵槟榔树，预感可能没有你那么强。”
宽达的目光闪了闪，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我叔公那么相信我说的话，他自己应该也是有预感。”宽达想起几天前，叔公不顾劝阻坚持要将表演广场关闭的情景。
大概在那之前，叔公就已经有这种危机预感了吧，只是他没有证据，本身也不是真正的巫师，不能跟大家解释清楚。
“可是，我们确定那槟榔妖不安好心，但我们还是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啊。”宽达有些泄气。
“事实上，你那梦境和幻境已经给出了线索，按照这条线索，总能找出其他蛛丝马迹的。”戚悦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原本一直没有出声周旺财立即会意，“戚悦，你是不是想说‘七世怨侣’？”
戚悦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
“什么‘七世怨侣’？”柳阳急忙询问。
戚悦给懵懂的几人，简单的讲述“七世怨侣”的故事。
七世怨侣是华国流传最广的一个民间爱情传说，讲的是一对被红线绑定灵魂的恋人，七次投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结为夫妻，或是结为夫妻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生离死别的故事。
这个传说之所以流传广泛，那是因为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们对自由恋爱和对自主婚姻的向往和憧憬，也是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种惨烈反抗情绪。
张浅若有所思，“那个，‘七世怨侣’的传说我也有听说，但是宽达的幻境，貌似只有第一对没能开花结果，后面的七对不都结婚了吗？前六对还彼此相爱到白头来着。况且他们都是自由恋爱，虽然恋爱过程甜蜜，婚姻过程和结局都凄凉，但是他们都相伴了一生。而第七对那是人为……”
说道这里，张浅突然顿住，因为他已经想到戚悦要表达的意思。
戚悦并不是要表达幻境中的事情，跟“七世怨侣”的故事有多相似，只是想要告诉他们，幻境中的那七对夫妻，都是因为外力阻挠才会变成怨侣而已。
那六对最终结为夫妻的情侣，真的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幸福吗？
因为自己的关系使得家庭不幸，甚至连周围的亲朋好友都遭殃，那七对夫妻心中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埋怨过对方？
只要心中存有一丝怨恨，就算结为夫妻，白头到老，那也是怨侣一对吧。
张浅想到其中关窍，柳阳不笨，自然也很快就想到了。
宽达和阿山却没有他们那么默契，对他们说的一知半解，脸上不禁露出焦急的表情。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宽达坐立不安，眼珠在众人身上打转。
“去找乡长，最好能看一看关于那七对夫妻的详细记载，希望能从中找出槟榔妖的目的。”
戚悦拍板决定，众人都没有异议。
宽达带着众人在寨子中穿行，前往位于寨子中心的乡长家，众人的表情严肃，寨子中的人这会都不敢上前搭话，倒是省去很多打招呼的时间。
去到乡长家里，乡长的长孙媳妇，宽达堂嫂子告诉众人，乡长主持完采槟榔表演之后，便往云雾山的神庙去了，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众人只能往回走，到云雾山的神庙去找乡长。
“你们的神庙，供奉的是什么神啊？”柳阳擦了一把汗，抬头望向半山腰上那座若隐若现的神庙。
“很多。”
宽达有些喘息，“过去我们信仰多神，在我们的观念中，山川、河流、生物，以及一切不能解释的自然现象都有“灵魂”或“鬼神”。曾经我们认为“鬼神”主宰世界的一切，会给人们带来安危祸福，所以神庙是用来拜祭一切神明的。”
宽达呼了一口气，同样抬头望着神庙的方向，“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些年出去的族人增多，东郎乡又开发了旅游业，我们中的很多人依旧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到了今天，宽达他们这族人依旧会每年进行祭祀。以歌舞取悦神明，敲木鼓（不是那个圣物）让神明听到鼓声下来受人供奉。
宽达年轻时也曾同族中的年轻人一样，对祭祀神明这种事情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封建迷信，还被父母训斥读书读傻了。
后来出了那种事，宽达才知道自己的愚昧无知，并不是没有见过就等于不存在，连槟榔妖都出现了，神明或许也有呢？
这种事情谁又能百分百保证？
就如现在，他们不也要靠那从前万分不屑的神庙、圣物来消灾解难，保护全族人的生命安危？
柳阳又擦了一把汗，暗骂这不正常的天气，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岔开话题道：“这云雾山的名字是你们取的吗？我们珍珠市那边也有座云雾山呢。”
宽达反应过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不是我们，据说在我们迁徙过来之前，这座山就叫这个名字了，应该是原住民取的吧。不过，现在那些原住民基本都被同化了，是不是也无从考证。”
宽达意味不明的摇摇头，“从前挑选建神庙位置的时候，巫师还卜过一挂，说神庙建在这处山中，能保我族世代安宁，也不知道那巫师是不是也卜出了如今的困境。”
“这样啊。”柳阳用手扇扇风，“古时候的人取名还真的挺省事的哈，被云雾缭绕就叫云雾山。”
张浅喷笑，嘲讽道：“不然呢？云雾缭绕取名火焰山？”
“啧，你这人就这点文化。”柳阳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玉水市也有座云雾山。”路程有些远，周旺财感觉无聊，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福安市也有云雾山呢，周老你记得吗？”
“嗯，当然记得。”
张浅得意的瞥了柳阳一眼，成功引起柳阳的嫉妒。
福安市是周派和长天门的所在地，柳阳因为不是周旺财的徒弟，至今还未到过那边的，张浅明显就是在炫耀，柳阳哪里会不明白。
两人顿时吵了起来，然后被周旺财一人赏了一个“菱角”，立刻鸦雀无声。
戚悦好笑的摇了摇头，宽达和阿山对他们的幼稚行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