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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君子堂!

防盗章,很快替换,见谅

只是距离文道之神淳于公上次显灵,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现今这个朝代虽然也同样祭祀诸神,对其敬畏之心却大大减少。

关键时刻左温妄想用淳于公的名义逆转乾坤,不只大逆不道,已然有些疯癫。

尚飞章当真是昏了头,居然想出这种办法。

徐康安虽然心中在冷笑,但他面上也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他自然是不信神的,他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只笃信自己的努力与野心能够铸就一条通天之路。

左温却没有丝毫怯懦,他直视着堂上的巡抚与太子,高声道:“我有确凿证据,只待请出淳于公一问,真假立辨!”

眼见这无耻之极的纨绔还不认命,其余秀才立时怒了。一时之间,辱骂左温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肃静,肃静!”

巡抚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才止住喧闹的声浪。他看也不看左温,只冷声道:“你不仅在乡试中作弊,更亵渎神明,将你直接砍头都算轻的!”

“传令下去,尚飞衍尚飞章两人作弊一事,证据确凿无有异议,秋后问斩!”

一枚朱红令签高高丢下,纵然落地时悄然无声,却惊得尚飞衍瑟缩了一刹。

立时就有衙役上前扭住了他们二人手臂,要将其重新押入大牢之中,周遭秀才们立刻拍手叫好。

徐康安也立时一喜。

成了,只要那二人被押下堂,这桩惊动了太子的作弊案就算尘埃落定。

到时不仅尚飞章两兄弟要死,整个尚家也跟着衰败。自己先前受损的名声自能极快恢复,在他迎娶李秀雅后,仕途更是一片坦荡。

但那明黄衣衫气度尊贵的太子,却悠悠开口道:“既然你信信旦旦,说自己能够唤来淳于公,吾就给你一个机会。”

太子殿下眸中似是带着笑意一般,轻描淡写说:“就当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堂立刻变得死寂。

谁都能瞧得出,太子殿下对尚飞章的态度不一般。也不知这纨绔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讨好这位素有贤名却高傲无比的太子殿下。

一旁沉默不语的徐康安,更是嫉恨得目光发蓝。

他先前正是从李家听到了风声,说有贵人最近到惠州府微服私访,这才冒着天大的风险将此事上报给太子。

没有人比徐康安更清楚,一国储君究竟有多重要。

徐康安并不想造反当皇帝,太子就是他未来的上司。现今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地位稳固且能为极大,朝廷内外都没有半句反对之言。

可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子殿下,面对徐康安名扬惠州的才情与不着痕迹的恭维,却并不在意半分。即便徐康安扔出了大杀器抄袭诗词也不行,太子对他的态度依旧无比冷淡。

这样一位极难讨好的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却三番两次替尚飞章说话。

那纨绔废物又有哪点比得上自己,竟能让太子殿下青眼有加?他们二人究竟何时有了交集,就连徐康安也不清楚。

太子也并不在意自己一句话,在这衙门大堂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尚飞章,却发现那面容清秀俊美的青年,也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好似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兽。

原来他亦有这等呆傻时刻,太子简直要笑了。

随后那青年似是觉察到太子目光中的调笑之意,不着痕迹瞪了他一眼。那双晶亮凤眼毫无威慑力,倒有些恶狠狠的撒娇意味。

凶归凶,倒也挺可爱。于是一向冷着脸极有威严的太子,唇边竟扬起一抹笑意。

巡抚不经意间瞧见了太子的变化,立时惊得吸了一口气。

那些并不熟悉太子的秀才们,自然瞧不出下任储君心情极佳,但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巡抚却不能更惊讶。

他算是知道,就算今日尚飞章无力回天,那纨绔子弟也绝不会死,自有其余犯人变成尚飞章的替死鬼。

谁又知道,一向不喜美色的太子为何会看中尚飞章,简直不可思议。

左温有太子撑腰,之后的事情倒也顺理成章。他先是要求沐浴更衣,又在院中设下香案,向着东南方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徐康安冷眼旁观,心中却在冷笑。一切不过拖延时间罢了,他倒要瞧瞧尚飞章今日究竟能不能请来淳于公。

若他失败,到了那时尚飞章不仅有乡试作弊这条罪名,更犯下欺瞒太子这等重罪,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但骄傲至极的他却并未注意到,有几位被传唤前来作证的举人,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解元徐睿广以及其余几位乡试名次颇佳之人,目光中都有几分忐忑不安。

在乡试一月之前,他们都曾梦到淳于公显灵。那神明先是将本次乡试试题透露给他们,又告知他们有一名文贼不日即将现形,要求他们到时定要出席作证,揭露那人可恶罪行。

徐睿广等人虽然对这梦境半信半疑,倒也将梦境中出现的试题复习一遍。而本次乡试所出题目与梦境全都吻合,竟无半点差错,于是他们心中立时便对那神明更添几分敬畏之心。

得知成绩后,他们到衰败已久的淳于公庙中上香还愿。几人偶然间撞在一起,隐约试探过后自有默契滋生,更对淳于公的灵验程度多信几分。

随后就出了尚飞章乡试作弊这桩大事,他们也就以为淳于公所说之人定是尚飞章。可谁又能料到,那纨绔子弟竟指责徐康安作弊,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请得淳于公下凡显灵。

他们默默注视着左温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那烟气却并不散开而是升腾入空,化为笔直笔直的三道青烟。

立时就有人张大了嘴,他们生平也未见过如此景象。

随着左温深深鞠躬三下,原本碧蓝无云的天空忽有漆黑雨云汇集而来,极快地遮蔽了整个天空。

有风随之而起。先是微风拂面随后化为狂怒暴风,吹得所有人衣襟飘飞,亦让院中树木也跟着颤抖不已。

就连巡抚也颇为惊异地望着天空,他原本从未动摇过的想法已然开始有了变化。

莫不是徐康安当真做了弊,而尚飞章竟是冤枉的?

被所有人瞩目的左温却毫不惊惧,他清秀面容上唯有庄严之意。

“恳请淳于公降临世间,为我主持公道!”

刹那间,一道璀璨金光自雨云的缝隙中显露出来,虽不刺眼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神圣之感。

它极优雅而端然地缓慢凝结成人形,峨冠博带长袖飘飞,亦有层层霞光环绕在其周围,让人不敢直视分毫。

众人观其面貌,却与流传下来的淳于公画像一模一样,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以文封神的淳于公,当真显灵了!立时便有几位秀才颤抖着跪了下来,生怕得罪了这掌管天下文运的淳于公。

旁人先是犹豫了一瞬,随后也纷纷下拜并不敢怠慢分毫。

就连原本持有怀疑态度的巡抚,也情不自禁跪拜了下去。徐康安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贸然出头,只得随之一并跪下。

唯有太子端然而立,格外醒目些。太子是下一任天子,唯有面见皇帝与祭天之时需要下拜,即便是淳于公也并不能让其妥协分毫。

左温行礼过后,直截了当道:“学生曾梦见淳于公显灵,说惠州府中有位窃用他人诗词的文贼扬名得利,不日之后您就会亲自下凡惩处此人。此人却指责我在乡试中作弊,还请淳于公为我主持公道。”

随着左温轻轻一指,所有人目光立时又汇集到徐康安身上。那一贯淡定自若的寒门才子,尽管面色还算淡定,但他手心与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这样,竟真有神明显灵!

在徐康安原本料想中,他以为尚飞章只会使出一些装神弄鬼拙劣手段,诸如黄纸显血字突燃火光一类,他自能极快将其揭穿,因而从不惧怕。

可不管是那聚集而来的雨云,抑或这由金光凝聚成形的神明,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莫非这世界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科举世界,暗中亦有神明潜伏?

徐康安的心绪已经乱了,他又听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然无情地问道:“徐康安,你可知罪?”

“这世间可有王法与天条?”徐康安霍地扬起了头,他眸光阴寒如冰,“我何罪之有,若无证据神明亦不能冤枉凡人!”

冷眼旁观的左温也觉得此事十分有趣,莫非太子也让这女人迷住了?霸道太子爱上我,这套路实在烂俗。

太子敏锐觉察到左温正在看戏,立时转变态度淡淡说:“你未免对自己太过自信,竟以为女子略微美貌一些,就比平常人有特权么?”

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么,美貌佳人就应随时有人示好,更该得到男子优待。莫非此人便是极少数对美色不屑一顾之人?

李秀雅极为不快,她强行压抑怒火微笑道:“我只想请公子言明,为何我品貌不堪配不上尚公子。”

“趋炎附势爱慕虚荣之人,又哪配得他?”太子嗤笑一声,“你先前胁迫飞章同你解除婚约,现今却能厚着脸皮重修旧好,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些。”

乍一被人揭穿自己心中所想,纵然是李秀雅也免不得面色涨红。

她情不自禁咬了咬唇,眸中如有泪花。那双剪水双瞳微微抬起望着左温,似有千般缱绻情意。

若是以往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礼,尚飞章定会带着他那群狗腿子将那人堵起来,再好好揍他一顿。纵然此时李秀雅依旧对尚飞章无意,也并不妨碍她挑拨一下他与贵公子之间的关系。

李秀雅却不知擅长解读表情,揣测人心的左温,早将她的心思分析得清楚利落。

左温更暗暗嗤笑,觉得这美人计着实太拙劣些。若论勾引男人的手段,媚香宗那些妖女胜过李秀雅千般。

有人在桌子下暗中扯住了左温的衣袖,似是警告又似吃醋般稍稍用力。他不用想都知道,那只手是谁的。

于是左温安抚般碰了碰太子,他的手却叫那人一把握住再不松开。

衣衫华贵的储君,直截了当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以往行为着实不堪,根本配不起他。若是飞章愿意,想娶公主都全无困难。”

若是这人能让他求娶皇室公主才是怪事。左温目光奇异瞥了太子一眼,那人反倒将手攥得更紧了些。

此人的口气未免太大,竟说尚飞章能够求娶皇室公主,着实是痴心妄想!也不知那纨绔子弟许给此人多少好处,才让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吹嘘他之能为,是在让人觉得厌恶。

李秀雅觉得此事可笑无比,她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尚飞章,你不要自视甚高。若非父亲恳求我,谁愿嫁给你?我心中唯有徐郎一人,即便成亲之后也不会妥协半点!”

这女子莫不是脑子坏了吧,她究竟从哪里看出自己对她求而不得百般痴情?

只凭先前李秀雅对原主如此冷淡态度,左温也不会眼巴巴贴上去。更何况刘李两家还联合徐康安狠狠算计了他与原主大哥一次,说是有仇也不为过。

李秀雅摆出此等高贵冷艳的姿态,真当自己是对她求而不得的痴情人么?

左温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他简简单单说:“李小姐此言差矣,你我二人早就已经解除婚约,又何谈强迫一说?我拿得起也放得下,是你想得太多。”

虽说左温言辞并不激烈,李秀雅却因此涨红了脸,更愤恨得胸口起伏呼吸不平。

她从未受过如此耻辱,竟被这两个人百般嘲讽,实在太过难堪。她恨不能用指甲抓得那两人血肉模糊,由此方能出一口气。

恰在此时那气度雍容的贵公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你不是心仪徐康安么,吾就去求父皇成全你们二人,如此你也不必纠缠飞章半分!”

父皇,此人莫不是太子?太子不应该在宫中么,为何会这般闲情逸致来到惠州府?

李秀雅浑身一激灵,面色惨白诺诺无语。

她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如此尊贵身份,先前说他可替尚飞章求娶公主也并不是一句妄言。

完了,今日之事当真完了。

兴安镇街头热闹无比,独独一处小摊前生意冷清。

那小摊也太过简陋,仅仅有一张长桌并一块白布,白布之上唯有代写书信四字,虽然笔迹秀丽也有一种落魄之气。

桌子后面坐着一名年轻文人,一袭青衫洗得发白。他虽然面目英俊却表情郁结颇为不快,更是浓眉紧皱似要随时发火。

有一人犹豫了许久,终于向着那文人摊前走去。年轻文人一见终于来了生意,眉头立刻微微松弛两分。

他还未走到那文人摊前,就被一名热心人拦住了。

“代写书信找别人就好,又何必给一个抄袭他人诗文的文贼送钱?”热心人连连摇头,更叹口气道,“一看你就刚到此地来,并不知道三年前出的那桩大事。”

“尚飞章大人,你总知道是谁吧?连中两元且引动淳于公下凡,年纪轻轻就已是三品高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那顾客自连连点头,随后又踌躇地问:“莫非这文贼,与尚大人有何关联?”

“就是如此,那文贼徐康安不光人品不堪,还用计谋陷害尚大人两兄弟,为此尚大人请出淳于公下凡作证,直接揭发了那无耻之人的真面目。”

热心人更嗤笑道:“这人在惠州府混不下去,辗转多处来到兴安镇落脚。可惜他做过的事情所有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管走到天南海北都躲不开。”

顾客才恍然大悟,他远远唾了徐康安一口直接离开了。

眼见自己生意没了更被人百般鄙薄,徐康安立时怒气上涌。他二话不说踹了那木桌一脚,拽起那条白布直接离开。

徐康安没料到生存居然这般艰难,这三年来他实在太落魄。

因为他被淳于公亲自揭发抄袭一事,功名革除科举无望,就连子孙三代亦不得参加科举。

他想着依靠自己穿越者知识,发明出一些这架空世界没有的东西,倒也能顺利做个富商。

可他不管找哪位富商合作推广,那些奸诈商人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他们直说并不敢得罪淳于公与尚大人,更怕被徐康安出卖陷害。那些奸商却借此机会,极快地仿造出徐康安的发明一并推广开来,简直是断人财路。

因为徐康安背后并没有世家撑腰,他也只能在背后狠狠咒骂那些奸商几句,却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做生意不成,干脆用一身本领混口饭吃也好。想来以自己的才学,去当个私塾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也曾隐姓埋名在一家私塾做了半月,就被人识破身份客客气气请出门去。不管徐康安到了何地,都摆脱不了文贼之名,最后只能沦落到摆摊代写书信的地步。

由此徐康安才体会到,在这神明显灵的世界里得罪了淳于公,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徐康安越想越是心情烦躁,他直接踹开家中房门,却瞧见布衣荆钗的李秀雅颇为不快地望着自己。

李秀雅勉强微笑一下,轻声道:“怎么今日徐郎回来的这般早,可是挣到钱?”

“没生意,我早早回来了。”徐康安答得简洁。

“家中没有米下锅,徐郎倒不如听我先前的法子,去做一些体力活。”

“不是还有你的嫁妆么,我瞧见你昨日藏起的那支金钗,去当了它。”徐康安冷冷道,“你三年前与我了断得彻底利落,最后却不得不嫁给我,我生平最恨这般两面三刀之人!”

听了此等冷言冷语,李秀雅立时变脸了。她针锋相对说:“我自己的嫁妆,与你有何关联?一个大男人还要靠自己的老婆养活,实在太无能!”

徐康安立刻面色一沉,李秀雅却十分快意。她睁大眼睛笑着说:“我只恨自己当年瞎了眼,竟一下子瞧中了你。若我不与尚飞章解除婚约,今日已是三品诰命夫人,又哪用过这等苦日子?”

是啊,李秀雅当真后悔了。

她这三年来无数次幻想过,若是自己没有同尚飞章翻脸,纵然无爱她亦能过着富贵日子,何至于沦落到这般狼狈境地?

全因太子求来的一道圣旨,她被迫硬生生嫁给了徐康安,一辈子不能合离。这男人却太不中用,不会赚钱只知道算计自己的嫁妆,自己背井离乡辗转多地,实在太过辛苦。

“贱人!”徐康安直截了当扇了李秀雅一巴掌,打得她立时侧过头去。

李秀雅难以置信般尖叫一声:“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她当机立断就扑到徐康安身上,拼命用指甲挠他的脸,简直如同一个泼妇一般。

“看来我来的不巧啊。”这混乱情形,却因一道不急不缓地声音静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制裁来了

感谢昭墨和看在长颈鹿的面子上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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