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冬夜
“小姨,你是不是因为叶篪妈妈的事,不愿意去大城市了,才决定嫁到山里来的?”
小姨的满是皱纹的脸没有笑容,眼神空洞的盯着炉子上的燃烧的炭火,缓缓的说:“当然有好大影响,我们这个家都是叶篪的妈搞成这样的嘛!我爸爸死了,两个弟弟也不愿意在凤凰住,当了上门女媳。我哩,嫁到这山里头来,找了了老实巴交的人嫁了。老实人哩,都是命不长,40多数就不在了,我一个人养大了两个小儿。我也没得空来管教他们,大了以后就更是放羊,我已经十多年不晓得我那两个忤逆儿子的消息了。养儿有什么用噢!”小姨感叹一句,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李孝池没去安慰,年纪那么大的老人,经历的已经太多,没有力度的,走不了心的话还不如不说。陪着小姨愣了会神。
看着小姨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李孝池端起酒来敬小姨,自己喝了一大口,“小姨,您慢慢喝,别喝多了,伤身体!”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叶篪和玲灵休息的房间,转过头来,小声的问:“小姨,你会不会恨小篪的妈妈,你姐姐哩?”
小姨浮现出安详的笑来:“这都是命----人人都有自己的命,逃不脱的。我姐姐后来嫁了那么一个好老公,你晓得呵?叶篪的养父。
还是那句老话:好人都是命不长,叶篪的妈妈,后来也死得莫名其妙的。
我姐自己怀孕了回来,就好大精神压力,想都想得到撒。嫁过去后,生了小篪,叶篪的爸爸对她一真都很好,我姐才慢慢缓过劲来。结果我爸死,我姐姐大病一场,好了之后,人有时就有点乱讲话,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了,常常不清醒。再后来到沅陵接了李明孝,还有李明孝回家看女儿,让我姐彻底精神有问题了,叶篪的爸爸接她回去,过了一年都不到,就死了。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自杀了。
叶篪的爸爸是个好人啊,叶篪妈死了好多年,都还是常常带小篪回凤凰,看她外婆。
“外婆后来怎么样了?”
“我两个弟弟都是去到苗人家里当上门女婿,后来家里就只有我妈一个人了。有一年冬天,我们家那段街上起大火,我妈烧死了,家就散了。我和小篪她爸一直就都有联系,是因为结婚还是叶家亲戚介绍的。”
那段虐心的往事讲完,小姨有点累了,对李孝池招呼了一下,“好久没讲那么多话了,我要去休息了。屋里条件不好,你将就一晚,早点休息了。”
讲了很多话的小姨有些累了,或许还有不胜酒力的疲乏,慢慢进房间,弱小的灰色背影在黑暗的屋里,几无存在感。数十年来,就这样一个老人,住在这样一间房里,任时光流逝,述说了一下午的陈年往事,却没有一件是以她为中心的,或许她自己的事不足以为别人知道,或许是她迁就着自己的喜好,讲自己爱听的?几十年守着这不变的山水,不变的村寨,这是一种怎样平静的生活哩?
我愿意过吗?我能过下去吗?看看窗外繁星密布的夜空,清凉的空气沁入心脾,李孝池想起清远的那*来。即算这种生活是美好的,也没有要天天过着,有那么几天,有那么些深刻的影像,老了,走不动了,可以静静的回忆,伴着老酒想起这每一点滴的美好!
李孝池起来走到叶篪和玲灵休息的房间,俩母女正坐在*头聊天。看到李孝池推门进来,叶篪招呼说:“哟,想不到你和小姨可以讲那么久!!真是难得,我小姨只怕也是高兴坏了,好多年,都没人和她说那么久的话了。”
“是哟,小姨还说得太多了,只怕今天也是累坏了。我和小姨说什么,你们听得到吗?”
“听得不是很清楚,我们也没去听。想都想得到小姨给你说的那些事,都是些旧事了。我这个小姨一辈子辛苦,嫁了个男人嘛,死得又早,拉扯大两个孩子,孩子又不争气,哎!我每年来看看她,送点钱,多少对她也是点心理安慰,希望她精精神神的吧!”
“她说的那些事,会是真的吗?还有…你爸是从外地…还回来的事?”
“老辈人的传说,谁知道哩,我听得更多,也不知道真不真。以前没电视,没电脑的。吃完饭,大家就喜欢围着讲话,讲得神乎其神的,多了去了!你不害怕,哪天我也讲几个鬼故事给你听!”
看着不以为然的叶篪,李孝池笑了,学着汪涵的口吻说:“哪确实!故事好。小姨讲得蛮好听的。”
叶篪看看旁边听她们俩说话的叶玲灵,用长辈的口吻教育道:“你看看人家李总,陪你小姨讲话都讲那么久,这就是尊重老人,是孝顺。你每次来这里,坐几分钟就巴不得马上就回家,一点不会尊重人。”
“我哪有嘛。我不是每次来,还不是坐好久?!”妈妈的突然指责,让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看着俩人说话的玲灵撅起嘴反驳道。
“不用说玲灵了,起码她还陪你来了。算不错的了。她对小姨的经历没兴趣嘛。”李孝池劝劝叶篪,也不想破坏这安祥宁静的夜晚。
叶篪也看出叶玲灵有点不高兴,却对李孝池对叶玲灵的*溺不满,嘴里哼了声,嘟嚷着说:“只晓得*小女孩!”
叶玲灵对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没有多了解,知道有李孝池在帮自己说话,有点得意的冲着李孝池微笑起来。
“小姨婆家里只有两*被子,我睡一*,你们俩睡一*被子哈。”
叶篪的安排有些突然,又看似有些随意,也似乎是因地制宜的一种变通。李孝池没办法拒绝,来到小姨家就是给长辈一个表白,另一种见家长的形式。毫无疑问,叶玲灵的小姨婆对叶玲灵的这个男朋友:李孝池是一百个满意的。
那在这样的时候,俩人开始同*共枕也是顺理成章了。李孝池看看叶玲灵,她拿着手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对妈妈的建议没有任何反驳。李孝池的心有些突突的跳动起来,喉咙里没来由的干痒起来,“啊克、啊克。嗯,我要先洗漱一下吧?”
“嗯,我们都要洗漱。寨子里也没那么方便,就洗个脸,洗个脚,没办法讲究那么多了。”两个女人先草草洗漱完,叶篪裹了被子在*的里面,叶玲灵钻进了靠*边的一*大被子,两人都没再说话。在寂静无边的苗家村寨里,在叶篪小姨的老旧房间里,站在幽暗昏黄的白炽灯下,李孝池似乎能听得见自己澎湃的心跳。两个女人的脸都在各自的被子中朝着*里面的方向,看不见她们的脸,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李孝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叫一声:“玲灵!”
“睡觉!”叶玲灵淡定小声的回应,似乎给了李孝池某种鼓励,他坐在*边,准备脱自己的厚长裤时,电话铃脆声声的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这时候的来电,李孝池不敢不接。
“老李,在干什么?”舒洁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的开场白,李孝池接电话却如坐针毡,一时心里慌乱,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普通的问候。
“啊,嗯……”
“在干什么呀?”舒洁警惕的语气,让李孝池反而镇定下来。
“在酒店里睡觉,被你吵醒了。什…么…事?”李孝池装做打哈欠说话的声音敷衍着。内心却焦躁不安,当着母女俩的面,一丝惭愧都没有的说谎,即便她们能理解,也不怪罪,在李孝池的心里也是局促不安的。叶篪已经转过头来在看他这边了,叶玲灵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式没变化。
“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你这两天都没给家里回个电话,有点担心。打个电话问问。”
“噢,没事哩,这两天有点忙,都在同客户谈点东西。……”李孝池随口应了句,然后朝叶篪打了个手势,穿了鞋向屋外走去。
十几分钟进来后,发现叶玲灵已经同妈妈睡一个被窝去了。李孝池怀着愧疚躺在*上盖上另一*被子,心里想:如果单纯是叶篪的话,自己可能就安心得多了。当自己的女朋友是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小女孩时,家庭与*的支点,就更以平衡了。明天怎么去向叶玲灵解释哩?叶篪当然会理解,叶玲灵不会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的!她自己就是一个要人照顾的女孩,当自己去照顾家庭的时候,能给予她的照顾就自然少了,她大度的接受自己的一切,还没做过妻子,就直接开始做*?这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可是她也应该理解,我也从没骗过她,我从未为了什么目的去骗她。在准备恋爱的接触之初,她就知道我是已婚的,我有孩子,我有着这个年龄段无法推卸的责任,有着这个年龄段男人无法回避的义务……一切的一切,我都没隐瞒,那她为什么不能去理解我?……
胡思乱想中,李孝池不知道过了多久昏然睡去。
题外话:
普通人任何隐瞒和谎言都会让人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