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不用再猜,定然是杜笋。门一下子被推开了,他也没有敲门的必要,杜笋满脸笑容,小眼睛炯炯有神,手上还拎着一坛子酒。
“娄大哥,今日在山间,多有不便,小弟特来为娄大哥接风洗尘。”杜笋说着已经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
“都是自家兄弟,又何必拘泥于此,来来来,坐。”我也笑着回应。其实看见杜笋也有一番别样的怀念,但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来,这是特地为二位大哥准备的,这一别两年时间,今夜我们不醉不归!”杜笋兴奋异常,说着已经开封了那坛子酒。
酒坛子一开,一股扑鼻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毫不夸张的说,我从来都没觉得酒有这么香过。古泊也是如此,一脸享受的感觉。
“杜兄弟,你这是什么酒?”古泊忍不住问道。
“这可是陈酿,我花了大价钱,来来来,尝尝。”杜笋说着,已经开始往我们的酒碗里倒酒了。
“你这酒一下肚,还让我们这些酒往哪里放呀,一醉方休的话……恐怕只是这一坛子也不够吧?”古泊笑着向杜笋打趣的说道。
“哎呦,兄弟的错,大哥莫怪罪,是小弟我考虑不周,坏了雅兴呀。”杜笋一边挠头一边连连称不是。
“古大哥说的玩笑话,酒虽好,但不及我等兄弟情分,只要兄弟们在一起喝酒,就算是白水也照样痛快!”我插话,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还是娄大哥说的好啊!来来,满饮此碗!”杜笋应和着说,同时端起了碗。
当的一声,三只碗撞在了一起,这样的感觉好久没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三人都各自有了一些心理的波动,能坐在一起畅快的喝酒,不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多少。洪元奎、胡禁、夏侯白,三人就如同前车之鉴似的,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里,以至于我在和兄弟相处的时候,竟然有些畏首畏尾。我心里这样的想法瞬间闪过,恢复了平静之后,依然高兴的干掉一大碗杜笋带来的陈酿。
“娄大哥,此去如何?快说说。”杜笋饶有兴致的问。
一听这样的话,我莫名的有些失望。其实原本我是想和古泊好好的畅谈一番,就像那次秉烛夜谈一样。杜笋一来,氛围就不一样了,在聪明人面前说话要万分小心,杜笋是敏感的人,有的时候,说起话来难免有些小心过度。他问起此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一来我和古泊已经说过一遍,此行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二来,我都怀疑我这两年的差事,一开始的始作俑者或许也有杜笋的份。
“哎,刚才和古兄已经说过一遍了,让兄弟们失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多数时间里面,就是风餐露宿,文虎堂随从众多,但都树倒猢狲散,成不了什么大器。”我简单的又说了一遍。
“那有没有点什么奇闻异事呢?”杜笋继续问道。
“哪有功夫去关心什么奇闻异事呀,哦,对了。你们知道风枭堡洛阳分舵的分舵主是谁吗?”我突然想起来。
“谁?”杜笋瞪着眼睛看着我,不像是已经知道的样子,古泊也伸过来想听个究竟。
“潇湘馆的**!韦五娘。”我加重语气说了出来。
“啊!?居然是她?韦五娘的名号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是没想到会是她。”杜笋不可思议的问着。
我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我此去两年时间,唯一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古泊只是短暂的惊奇了一下,然后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想花允,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古泊平静的说了一句。
“那倒是。”杜笋简单的回应。
“娄兄,此行你去了洛阳,有没有见到……”古泊说着,脸上已经不是那种轻松的笑容了,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白。
“瞧我这个脑子!”我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说:“众兄弟们都好,过得寻常百姓的生活倒也自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古兄你啊,临走时还要嘱咐我一定要给古兄带个话,有空会去看看。”
古泊听后鼻子也是一酸,毕竟对他来说,这帮兄弟的感情是很深的。
“古大哥,不必忧伤,回洛阳并非难事。娄大哥,还是说说你今天和堡主会面都有什么新的见闻吧。你似乎对他有话要说呀。”杜笋说道,眼睛盯着我,很想了解了解。
“还的确有意想不到的事,洪堡主居然和我一样……”我说着停顿了一下。
“千年之后的人。”杜笋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什么?”古泊一下子吃惊不小。
“你知道?”我也惊讶的问杜笋。
“娄大哥,这早已不是秘密,凡是风枭堡的元老,都知道此事,我也是听人所言。后来风枭堡立了规矩,堡主的身份才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杜笋端起酒喝了一口。
“真是前所未闻啊,那堡主和娄兄你的年代相仿喽?”古泊好奇的问。
“不算太远,我比他晚八十余年吧。”我算了算回答道。
“那你岂不更加厉害。”古泊说道。
“不能一概而论,古兄,我和堡主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谦虚的说着。
“想不到你们这么多事瞒着我呀。”古泊苦笑一声,也自顾自的喝了口酒。
“古大哥多心了,有时候,不知道反而不是坏事。”杜笋安慰古泊,话中有深意。
“杜兄弟,你还知道多少,胡禁和夏侯白的事,你可知晓?”我问向杜笋。
“略知一二,我倒是对这个死去的夏侯白颇有兴趣。”杜笋眼睛转着说道,我很不喜欢他这个表情。
古泊在一边已经是完全听不懂的状态,看杜笋的意思,他好像已经了解到了风枭堡不少的事情,可见这两年他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还有吗?别光说些我听不懂的。”古泊不满意的插话道。
“呵呵,古兄这是怪罪了。堡主今日和我说,要我做他身边的心腹之人。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看着古泊笑了笑,然后据实而说。
“真的!娄兄,那恭喜你啊!”古泊说着端起酒敬向了我。
“我正烦扰此事呢,古兄你还恭喜我。”我和他碰了一下碗,一饮而尽。
“大事将成。”杜笋在一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眼珠又滴溜溜的转着。
“风枭堡,说实话,我没有多大的兴趣,可只要兄弟们好,能飞黄腾达,那古某自然是高兴。娄兄你这是要高升一步,怎么还烦呢?”古泊对我说道。
“古兄,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要是你去,你愿意吗?”我反问古泊。
“我也不知道,哎呀,我是不能理解你们心中所想,也不想多事,我去个茅厕。”古泊笑着走出了房间。
我最怕的环境莫过于和思考中的杜笋独处,我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娄大哥,这等好时机,不可错过呀。”杜笋压低声音和我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向他。
“娄大哥,有了这两年,你如今在风枭堡的地位可想而知,小弟我也是东奔西走,现在你可是非同小可,这贴身心腹还只是第一步。大事将成,娄大哥,自此以后,行事就该愈发小心了。”杜笋说的很悬乎的样子。
“杜兄弟,你有运筹帷幄之能,我实在力不能及。”我摆了摆手说道。
“娄大哥,可记得我当时的话,绝非儿戏之言,以当下的情势,你我联手,何愁大业不成?想想看,以后这天下就在你我手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古大哥的,没有他就没有我杜笋的今天。娄大哥,你还用得着考虑一个月吗?”杜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表情严肃的和我说道。
“杜兄,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我抽出手来,盯着他说。
“风枭堡有今天,最大的功劳是夏侯白,如果不是他横死,恐怕这风枭堡早已雄霸天下了。洪元奎和胡禁两个老头胸无大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娄大哥,男儿一生,不轰轰烈烈一番的话,枉活一世啊!”杜笋又开始了他的演讲,激动异常。
“两年前……是不是你的主意?”我看着杜笋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杜笋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了一下,我看的一清二楚,他还没有回话,古泊从外面进来了。我们二人也马上把脸上的表情又从新收拾了一下,我不想让古泊参与进这种事,杜笋也一样,只不过我们的初衷不同。
此时此刻,我越发的感觉不轻松,杜笋做的事无可厚非,他早已说过他的宏图大志,今天是他等来的,也是他争取来的。我不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不论是瞎子、还是洪元奎,亦或是杜笋,都在陆续影响着我的命运走向,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