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本就是太祖皇帝打下来的,所以人家的子孙后代如何坐江山,如何颁布律法,如何败家胡闹,如何糟蹋自家的子女玉帛,如何坐席,如何饮宴,也尽情由人家,毕竟人家祖宗打下来的江山,人家天经地义的该坐江山。
你身为平民百姓,无知无权,就算是身家亿万,也只是养肥的羔羊,肥猪,只有束手听之任之的份儿,舍此之外,你难道不知道拿刀动枪反抗起来将株连你的身家性命,也会让你辛苦一辈子的积累化为乌有。
本朝是凭着拳头刀枪和诡计阴谋说话的,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靠着善良,正义,勤恳,正直来亨通,如果阴谋与刀剑不能说话,如果道德仁义反而成为每一个人的行事规范,那么本朝的江山也就不是靠南征北战,戎马倥偬而来了。
你若是不满意,尽情可以去造反,也打下来一个江山,甚至打下来个瓦岗寨,你就足以号称混世魔王,终日酒肉过大年了。
当然以万子雄的年代,他还不知道李逵和梁山好汉。
霍灵素也知道,薛大老板刚才的愤怒质问万子雄,是他真性情的表露,这一点真性情,有时候却和自己心中不愿为任何人之奴仆的渴求一模一样。
他后来与万子雄心平气和的评说讲理,其实本来就是奔着找茬的,本来就是让万子雄多说一些混账话来逗趣解闷儿的,其实霍灵素固然精明狡黠,究竟也没有猜到薛大老板的真实用意。
这万子雄不知好歹,自以为皇上身前的红人,锦衣卫的栋梁之才,便不知道江湖之中的险恶,更把庙堂之外的江湖瞧得狗屁不如,也不把自己这位出身江湖的护国大法师放在眼里。
他这种狂妄无知也只能让他吃个亏,遭个折磨,否则他也不知道些天高地厚。
刚才的情形,摆明了他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自己是他们的首领,他要上前讲话,却连招呼都不给自己打一个。
他此时在想自己该如何应对薛大老板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以他薛大老板的财力和在江湖中的势力,真是闹翻了,未必就搬得倒薛大老板和他的靠山。
何况,就算是长风镖局倒掉了,薛大老板被自己打败了,那又如何?
以他的武功,财力,江湖中的势力,自己就算是打败他,也必然杀人一万,自损三千。
此战也势必掀起武林和朝廷的巨大风波,势必影响自己联络圣教正统和江湖豪杰,在长安城中有一番大作为的宏图霸业。
自己的心思当然有取当今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的意思,最不济也要掀翻孟国公秦国公这两家对于自己施展拳脚的掣肘压制。
自己身为国师二十年,青城派也算是借助自己的声望而兴旺发达,只是以青城派的势力,要想撼动长风镖局,也有些蚍蜉撼树的无奈。
更何况,自己前者刚刚得罪了自己同宗的蜀山派,这蜀山派和薛大老板的交情非同小可,已经横树一个强敌,此时不宜再得罪武林大豪,想要成大事,就是花尽心思把不能为敌之人变成自己的朋友。
怎能尽做一些出力不讨好,起早不得利的蠢事呢?
蜀山派已经与青城派结下死仇,而今难道还要将薛大老板逼成自己的仇人么?
正在霍灵素思索的当儿,万子雄已经扑了上去,他实在见不得薛大老板的得意猖狂,也不想再和这个嬉皮笑脸,养尊处优的大老板理论辩驳。
他要狠狠的教训他一番,要用拳头和刀剑让这个家伙尝一尝锦衣卫的厉害,让他知道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
万子雄也是朝廷秘密帮派黑龙门的高手,黑龙拳施展开来,犹如一团黑雾也似,直打的风雨不透,其花哨之处,更比什么神拳神掌好看的多。
当然,他自觉很了不起,他把自己挟持人质,逼得无数高手就范的本领当成了无往不胜,气势慑人。
他用最凶猛最迅捷的强力向着薛大老板猛虎一样的扑上去,他要结果这家伙的性命,看看他还如何猖狂。
他面容狰狞,拳风猛恶,就像一只发疯的野狗。
他不会管薛大老板的身份地位,也不会管他有什么靠山后台,也不会管招惹了薛大老板他该有如何悲惨的下场,更不知道如果薛大老板要被他伤了,武林之中得有多少不知名的剑客杀手要取他的狗命人头。
他精于算计,极富心机,只是行事时候也足够狠辣勇猛。
只可惜,他冲了上去,他直挺挺站在那里,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别人再看他,腔子上已经没有了人头。
这情形诡异的让人张口结舌,许多人屏住呼吸,淅淅沥沥的小雨微风,明亮的松油火把,加上黄河的咆哮之声,腔子里突然飚起来一股血箭,直冲向天空。
谁也没看清楚薛大老板如何出手,这位锦衣卫的千户大人就头颅飞向锦衣卫的人群,人群一阵骚动,唯恐沾染上这个一向与这群人打在一处的锦衣卫。
这些个平素称兄道弟,拜把子好友,互相之间也算是同仇敌忾的锦衣卫长官,居然对一个掉了脑袋的同僚如此冷漠,如此躲闪不及,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不如他们喝酒吹牛玩女人时候说的那般亲热。
这个人前傲慢,作者极力描摹的锦衣卫的好奴才,锦衣卫的万子雄,薛大老板称呼有一万个儿子也必然是一窝熊的锦衣卫厉害角色,居然一招都没有在薛大老板面前走过,就已经结束了他作为凶猛的鹰犬奴才的性命。
薛大老板没有命令,长风镖局的弟子便绝对不会上前,也不会有人去乱表忠心,这就是薛大老板的本事。
相比而言,霍灵素身为当朝一品国师,却连自己的跟班手下都管不住,两者驭人的本事,自然可以见到高下。
薛大老板也不禁黯然惊叹,不仅仅因为薛大老板的武功,还有薛大老板令行禁止的风范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