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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对了……”
童恬偏了偏头,咬住他喂过来的鱼肉问,“黑……黑没和阿环它们现在怎么样?”
黑妹是田园猫,阿黄是小京巴,这两只从个小肉团开始就由她一手喂养长大,如今也是几年不见。岳生莲自然听得懂她含糊不清的话,他就着喂过她的筷子食了根小青菜,慢吞吞咽下,侧眸问,“还牵挂着它们?”
点头,童恬将他动作扫在眼底,觉得他用她舔过的筷子是不是不大好?可……貌似方才岳生莲就是用他入嘴过的筷子喂的她吧?这若深究起来,他们到底算是谁占了谁便宜?
“它们只怕早不记得了你,去年二队几个女孩调到一队,将它们照看得很好,猫猫狗狗又生养了好几窝,如今哪还分得清谁是你的黑妹与阿黄?”
岳生莲语气清谈,听得人怪不舒服,像是人走茶凉一般,童恬皱了皱鼻子,偏头不肯再吃他喂过来的菌菇片,冷冷挑起下颚答,“是啊,我听周师姐说,几位小将很有天分,姜教练还拜托你给她们上了几堂课,你似乎对一个小师妹尤为欣赏,闲暇时间总是很有耐心与她切磋几番,她既然能得你赏识,只怕离功成名就不远了。”说着将湿了些的白色毛巾团成团收回手中,掉头就走。
却被身后一只手拉住。
岳生莲见她使小性子,嘴角抿了丝笑意,语气软和了些,“说猫猫狗狗的事情,你提这些做什么?”
“是你先说她们养着黑妹和阿黄的。”
“你走时没将它们带走,总会有人继续养着。”
“是啊。”童恬仍背对着他,手腕被拽住,却不肯侧眸看他,她知道岳生莲说得对,小动物们不懂人情世故,走时没舍不得她,现在也不会想念她。只是她心底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就是觉得有些苦,她养的小东西成别人的了,它们会像从前亲热喜欢她那般再亲热喜欢别的女孩。用力挣了挣手腕,童恬语气染了些怒意,“对,谁叫我当初离开时没带走它们呢?活该它们认了你看重的小师妹作新主人。”
他是左手拉的她,因受了伤,在她不着调的动作下难免娇脆了些。忍痛没松开,岳生莲眸中也开始生出些笑意,“谁说是她了?若按照你以前的说法,她和我一样性情偏淡,没你那么黏糊喜欢逗弄猫狗,都是别人养着的。再说队里的流浪猫狗很多,它们从前都是吃百家饭长大,虽然吃你的比较多,但不是只吃你一家,现在也并没有任何改变。”
童恬绷着脸没说话,僵持片刻,岳生莲松开了她,转移话题,“再坐着吃些,别浪费了食物。”
这话本来没什么不对,童恬胸腔愤懑却突然更多,什么叫一样性情偏淡?什么又叫别人没她那么黏糊?他既然和别人性情相投,那真是再好不过,何必来逗弄折磨黏黏糊糊的她?
“你要吃自己吃。”她将团成团的毛巾用力丢到一旁椅子上,冷冷往客厅走去……
岳生莲滞了一瞬,他蹙眉将银筷搁在桌上,起身追上她,语气也有了些不耐,“你脾气是不是也太坏了些,你若想它们就多回去看看,还是你的思念永远都只是挂在嘴皮上说说而已?”
“要你管我?”童恬下台阶步入客厅,“我没生气,你凭什么说我坏脾气?”
好笑地扯了下唇,岳生莲盯着她背影,无奈摇了摇头,“行,你没生气,没生气就回来继续吃饭。”
“不吃。”
“童恬……”他声音隐隐施了威压。
童恬走到客厅,她单膝跪在沙发上,随手捡起一个抱枕又用力掷下,心中怒气未褪,硬气得很,“你别管我。”
气氛陡然沉闷开来。
足足缄默半晌,岳生莲面色逐渐变冷,他自然认为她还在为前头的“猫狗”置气。
可她连对几只小动物们都在乎成这样,还独占着不愿别人取代她的位置,那他呢?她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你走的时候我跟你说的很清楚,这扇门已经关上,被你抛在身后的人或物都要继续往前走,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只除了他……
岳生莲挪开视线,“你走的时候应该也做好了准备,所以才能走得毫不犹豫走得潇潇洒洒,以至于你连头都不曾回过一次,可你现在这副模样又算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听他说教。
童恬咬着下唇,手上无意识的用力揪着抱枕边缘的小流苏,“你说完了?”
她自始至终犟着头,“那你走吧,这是我家。”
嗤笑一声,岳生莲定定看她一眼,眸中顿时一片阴骘。没再犹豫半刻,她既然下了逐客令,他便折身就走。
他步伐很快,走路犹如一阵寒风。
童恬感受到这股冷气,随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砰”一声,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忍无可忍地转身,她通红着双眼望向即将走出大门的岳生莲,大声嚷道,“明明是你叫我不要肖想着再回去,你当时那番话摆明了以后都不想见我,我难道要没有尊严的迎上你嫌弃的脸跟你说我要走了,我有多舍不得大家我有多舍不得黑妹大黄?这些年我难道没有和师姐师兄他们聚会么?逢年过节我难道没有给教练问候送礼么?只是你不想见我,那我就不见你,你何必说得我有多冷漠有多没良心,我不过有自知之明才不去碍你的眼,反正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做一个玩偶,我没有天赋没有前途,总让你感到失望和无奈,现在好了,有比我厉害得多的小师妹任你调/教拿捏,所以你就不要再管我,这一两年你不是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我觉得这样很好,对你对我都很好……”
门外天色已经开始微暗,雨停了。
童恬死死盯着他站在大门边侧的背影,因为方才情绪太过激动,胸脯微微起伏,有些气喘。
这些都是她藏在心底的话,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以往聚会时,在师兄师姐面前她绝对不肯多说一句岳生莲好话,生怕被传到他耳边,教他知道她还惦记挂念着她,而他却早已不将她当做一回事,多丢人啊……
蓦地,那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身影猛然转身。
彼此距离有些远,童恬看不仔细他眼眸中的神色,只见他反勾了下腿,动作利落至极的直接将大门踹上,尔后便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她心生怯意,想躲,却忘了身后有阻碍,踉跄了下便跌坐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他步步逼近,很快就站在了她面前,漆黑眼眸牢牢攫住她面庞。
童恬抱紧了一个抱枕,高高抬起下颔,维持着表面的倨傲,“你、你做什么?我可告、告诉你,我……”
“你什么?”岳生莲略微弯腰,伸手抓住她怀中抱枕,想要丢到一旁。
童恬自然不肯松手,两人争抢了一个回合,她身体兀然朝后倒去,抱枕被他给蛮力夺走了。
“你要知道,我太容易被分神……”岳生莲双臂抵在沙发,随之往下压了压身体圈住她,两人瞬息近在咫尺。
他鼻息清浅,说话时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嗓音低低的透着磁性,像是对她一个人的呢喃,“等这届奥运结束,我会选个恰当的时间退役,这样以后就再不用怕被夺走所有的注意力。”说话的同时,他右手落在她头顶,轻抚了抚。
童恬往后躲了躲,却未能避开。她一抬眸便望入了他深邃的眸子里,不同以前的古井无波,他此时眼中很像晚霞下的湖面,有许多斑斓柔和掺杂着拂动着。可是——她并不懂他这种说话方式,他容易分神与他现在这样对她可有什么联系?
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童恬轻咳一声,目光飞快瞥了眼四周,意图从他臂弯空隙里逃出去。哪知她刚作出动作,额头就被他掌心贴着给摁了回去。
“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岳生莲轻笑一声,望着她有些呆愣的双眼,“我知道你有骨气,却没想到竟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说到底……”
说到底还是不够对他上心。
所以最终结果是他没按耐住这最后的半年,率先放弃骨气和自尊找上了她。
“我向来有骨气。”童恬觉得他这话听起来不够悦耳,像是在他岳生莲眼底一直就将她看得很低一般,便皱着眉头辩驳出声。
“是。”头抵在她额间,他掌心覆盖住她的左手,声音里似有笑意。
童恬没想到他承认得倒爽快,只是他们目前这个姿势,是不是有些亲密过了头?
好像他正抱着她,连他身上的重量仿佛都匀出了一小半压在她身上。
呼吸莫名变重,童恬不敢乱动,他鼻尖离她鼻尖的距离微乎其微,气息交错,快分不清彼此。
“甜甜……”他蓦地退开一寸,双眸凝视着她。
“唔?”她抿唇疑问一声,下一秒暗影再度拂来,才短暂放松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他凑近了她。
感觉像是要亲她。
岳生莲要吃窝边草么?这种……连她可都晓得不能吃的。
紧张得闭不了眼,童恬下意识用力抓住他手,惹得他动作僵了一瞬,尔后继续凑近了她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