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还算好,无风无雪,夜空还挂着几颗疏星。仲千雪蹑手蹑脚地走在空寂的花园小道上。
夜,像一只鬼魅的大手紧紧扼住万物的咽喉,四周静得出奇,除了她脚踩着细雪发出的细微响声,再无其他。
宴会中途她上了个厕所,回来的路上看见君褀昱,便跟了上去。结果她不仅没追上反而迷路了。
看着眼前一片荒芜的院子,她觉得倒霉透了。
夜黑得深沉,没有灯光照耀,她却出奇地能看清周围物什。
眼能触及的地方是一片茂盛密集的杂草,一座爬满蜘蛛网的废弃宫殿横在眼前,宫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更是漆黑一片,配上这寂静漆黑的夜色,显得阴森森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胡乱选了条路走去。
夜黑的深沉,她拢了拢衣襟,义母知道自己不见了,定会来寻自己,想到这里她心中的害怕不由减了几分。
果然,约摸花了二十分钟她终于走了出来,抬眼扫了一眼四周,她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红梅林,红得邪魅妖冶,树枝花蕾上还挂着厚厚积雪,树枝似有被压断的趋势。
仲千雪张了张嘴,心中骇然,这里竟有这么一大片梅林,为何前面的宫殿却被人遗弃了。
她思量一番,觉得继续往前走,怕是花一个小时也未必走得出这无边无际的梅林。于是她又调头往回走,那里虽阴森恐怖,但她觉得走出去的希望要比这大得多。
“!”
仲千雪震惊的看着面前一片一望无际的红梅林,她明明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那,她来时的路呢?折腾了几个小时,她终是筋疲力竭,一屁股瘫坐在荒草上。难道她浑浑噩噩误入了传说中的迷阵?
盯着眼前的废弃宫殿,她咽了咽口水,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咬咬牙,横竖都是死路,她壮着胆子朝那阴森森的宫殿走去。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一脚踏了进去。
殿内虽漆黑一片,但她却看得一清二楚,都是些陈旧的摆设,并无特别之处。
走了约摸几分钟,殿内忽然光线大盛,仲千雪条件反射地眯着眼,过儿一会儿才适应这突然的光线。
心中正疑惑这废弃的宫殿哪来的灯光,便听前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她循着声音来到一座荒芜的花园中。
一个慵懒磁性的男声响起。
“最近你似乎越来越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她蹑手蹑脚地朝一颗硕大的榕树后挪了挪,一个身穿白色的女子背对着她,瑟缩地跪在地上,在她前面站着个身材颀长,身穿红袍的男子,男人负手背对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女子瘦弱的身子抖如筛糠,声音颤抖道:“求公子能再给我一些药!”
仲千雪背靠在榕树上,这个声音……仲千柔!
只听男人邪魅一笑,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
“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仲千柔脸色一白。
“没,没有……不过我会努力完成的!公子可不可以提前给我药。”
男人脸上的笑意变冷,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精致的下颚,声音乳地狱修罗。
“就凭你,也配同我谈条件?”
仲千柔摇了摇头,惊恐道:“不,不敢……”
他轻蔑一笑,松开她,一边拿手绢擦着手一边对着假山后的空气叫了声“石莽!”
便立即有一个全身包裹在玄衣中的人从一旁的假山后走出来,伸出骷髅般的手,递给仲千柔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仲千雪心有余悸地捂着砰砰跳的胸口,还好方才她没被发现。
仲千柔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感激地看了一眼男人。
“谢谢公子!”
黑衣人打断了她,“别高兴地太早,长期服用此物身体各方面都会受到损害。”
仲千柔紧咬着嘴唇,低着头,掩住了眸中的暗色。
“好了,今日之事便到这里。”男人扫了一眼仲千柔与君褀昱,慢悠悠道:“交代你的事情三天之内给我办好!否则你们都得死。”
仲千柔拿药的手抖了抖,恭敬道:“是,公子!”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仲千柔似费了九天之力才将一颗药丸放入君褀昱口中。
“咳~咳~”只一瞬君褀昱便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如浩海星辰般的眸子,眸色里是一团化不开的忧郁。
他还未完全清醒,仿佛还在梦中般,他无意识地叫着那个扎在他心尖上名字。
“阿雪……”他知道他醒了便不会记得这个名字,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仲千雪听得这包含了万千思绪的两个字,泪水顷刻便已决堤。她胸膛似有千万蚂蚁在啃食,疼得她眼前一黑,她扶着榕树退了两步才缓过来。
啪嚓一声脆响,响彻四周。
“谁?!”黑衣人立即警觉起来,一步步朝着仲千雪的方向逼过来。
仲千雪脑袋一嗡,她抹了把眼泪,糟糕!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她撒腿就往外跑。
黑衣人愣了愣,反应过来便立即追了出去。
仲千柔瞧着那逃跑的背影有些熟悉,不由皱了皱眉。回头却见君褀昱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穿着婢女服饰女子消失的方向发怔。
仲千柔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君褀昱起身走了出去,她急忙跟上去,拉着他的手,关切道:“夫君你现在感觉身体好点了吗?”
君褀昱蹙眉语气冰冷道:“很好!”话毕,继续朝外面走。
仲千柔委屈地看着他孤高的背影,难道她一定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才能他片刻的爱自己吗?
红衣男子英挺的面上闪过一抹浓厚的猎奇之色,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竟有人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轻松的闯入他设下的幻境。有意思!
他编织的幻境,幻境中的人处于何种位置他自然知晓,所以他只用了盏茶功夫便看见了那个奋力奔跑的背影。
这幻境与曲非设的幻境用处虽各不相同,却速途同归。
仲千雪用了吃奶的力也没能跑得过黑衣人,对方是练家子又是个腿长的大男人,她输得心服口服。
扒开荒草,她将自己整个身子在泥土里滚了滚,在脸上也抹了点泥,又将头发拨得乱糟糟,终于满意地倒在了一旁洁白无瑕的雪地里。
这下不用担心对方将她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