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锦衣卫领头的我也认得,正是金盆洗手多年、蛰伏不出的五虎断刀门断刀囚虎金泓彦的得意弟子孙应麟!”包扎好左臂伤患的大师兄斜坐在客厅首座,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
底下一众师弟师妹们却都是噤若寒蝉,惊恐莫名。
“怎么会是他?”之前的神秘女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同坐此间的张文若,语气不善地说道:“孙老狗现在不是应该在燕京彻查白莲教乱党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
她话未说全,堂上众人除了张文若却都懂了。只见那大师兄轻轻摇头,右手不断地敲击着身畔的茶几,沉吟良久才道:“此事来的蹊跷,却不得不查!老四老五,你们身法最好,便速速下山打探虚实…”
“得令!”有俩个身材中等的黑衣男子,蹭地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便要转身就走。却见那发号施令的大师兄又突然语道:“且慢!”
二人颇显疑惑地回身看向大师兄,静待他的吩咐。大师兄似有踌躇,沉默半响,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二人此番下山,若是在路上凑巧遇到了你们二师姐,便叫她速速回山,就说…就说师傅受伤了,需要她来照顾!”
听到此言,二人不禁一愣,心想看病治伤一向都是小师妹的差事,与二师姐又有何干?她不是最看轻此般差事吗?但又一转念想,此时山下风云诡橘,变化莫测,又有锦衣卫和白莲乱党在,难不保冲动鲁莽的二师姐在得知师傅受伤后会伺机报复。大师兄才与二师姐喜结连理半载,正是情密意侬之际,如何能够放心她在只身犯险。
如此一向,被唤作老四老五的黑衣人便是回味过来,他二人也知大师兄私心难堪,便不好点破,只与众人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二师姐平安带回山上,直到大师兄情绪平缓之后才匆匆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好了,现在也该轮到张公子说说事情了!”大师兄把目光收回,重新看向张文若,他不断地审视大量,仿佛是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异样。
“让我说什么?”遭人突然提问的张文若当即一愣,喃喃道:“是说孙伯父的事情吗?”
“孙伯父?…”大师兄猛地一愣,嘴里念叨了几遍,才回味过来:“也对,咱们叫他孙应麟为孙老狗,你却与他无冤无仇,又是亲近之人,喊他一声伯父也是应当!”说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张文若一眼,并桀桀笑道:“你这读书公子倒是真的不傻,我才一问,你就能想得通透,难怪我家恩师都曾夸过你,有闻弦知意的雅量!…好了,既然张公子明白咱们欲问如何,便请你说说他孙应麟为何又如何出现在义阳城下的吧!”
“这…我也是不得而知啊!”张文若苦笑摇头道:“日前我曾从孙伯父亲人那里得知,他老人家这趟进京遇到了贵人,荫了官身,保作锦衣卫门下。但此事具体为何,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其间具体章程却也是惶惶未知。再至于他老人家如今又为何出现在义阳城附近…就我估计,应该是他进京的差事料理完了,这次便是单纯的锦衣返乡吧!”
“那他为何会随身带着一对人马?那峥嵘的架势可不像是趁势返乡这么简单!”大师兄挪了挪身子,轻慢地躺在太师椅上,那架势似乎不信张文若的解释。“你就当真不曾听到一点风声?我可是知道的,你与他孙应麟是订过契的翁婿,虽说咱们江湖中人讲究个祸不及亲眷,但是如今…你也是见到了,我家恩师深受终创,而我们的师叔又被孙应麟擒下…难保我们不会走投无路之下会作出什么有违江湖规矩的恶事,你还是老实的交代吧!…张公子,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张文若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他知道这群匪人不信,但又拿不出证据,无从辩解。
“好像是为了白莲乱党的事情吧,我只听说…只听说京畿来人很重视这个案件,还写了折子向京城求援…但这也只是我的道听途说,做不得数!”张文若踌躇良久,也只好把孙公公之前透露给他的一些消息说了出来,权作推诿。
“不止吧!”大师兄悻悻地冷哼一声,“我怎么还听说,京城来的孙太监还给附近的少林寺和秦淮漕运司以及洛阳镇守都写了求援信呢?!”
“竟有此事?!我真名不知道….呵呵呵!”见他一语道破天机,张文若当即一愣,额头上的冷汗便刷地冒了出来。“不知兄台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
张文若还想顺势向他套话,却见大师兄冷哼一声,愠怒道:“这就不是你张公子可以管得到的了!”
“还是老实交代吧!说,你究竟有何来历,和那京城过来的孙阉狗又是怎么个干系?!”
“这…”张文若一脸愁容,刚要作答,却又听见屋外传来一声爆喝。
“师兄快走!他们找到这里了!…锦衣卫和东厂的阉狗勾结到了一起,已经把山下的出口全部封死了!”
“坏了!”大师兄面色一变,霍然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是老三的声音!…他们中伏了?!”
他语音未落,房门便被人撞开了,一个背插数箭的血人便就地葫芦一般滚了进来。
“老三,老四呢?!”大师兄急忙蹿了出去,他小心地扶着躺在地上的血人,紧张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下山刺探消息吗?怎么会…你见到你们二师姐没有?她是不是…”
“咳咳~”血人倒在血泊中艰难地抬起头来,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咳血不止。在众人急切的注视下,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我和四弟~刚要下山,就在半山腰间突然杀出~一伙强人,他们~都是锦衣卫的打扮,孙…孙应麟正在其中!还有一个太监…正是昨夜袭杀白莲教…堂主洛北风的那个!他也在!...四弟…为了掩护我~断后…咳咳~生死不知…二师姐…已经…已经…被捉住了!”
得知爱妻无恙,大师兄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师妹,快来给老三包扎伤口!”他急忙转身对那愣在当场的神秘女子怒吼了一句。
神秘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了过来,掏出随身带着的金创药,就要给地上的血人上药。
“不用…费事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血人老三推开了神秘女子,他摆了摆手,奄奄一息地说道:“趁现在官府的人还没有搜到这里,你们赶快带着师傅,从秘道脱身吧!”
“这怎么行!”神秘女子执拗地摇了摇头,声带悲切,偏要留下来替他疗伤。然而血泊中的老三却是如他自己先前所言,真的挺不下去了。还没等神秘女子撕开他的衣衫拔出箭矢,老三便一息断绝,魂断当场。
神秘女子眼见青梅竹马的至亲师兄死在眼前,不禁愣在当场,哽咽半天也未声出言语。大师兄未免她情绪崩塌,无力脱逃,便急忙将其拽走。并对堂中怒吼道:“老六老七,你们还在傻愣个什么,还不快把师傅背走!…小师妹,你也毋须哀伤,人死不能复生,老三的事儿,还没完!咱们先记下,等带着师傅逃出险地再从长计较!”
大师兄话音刚落,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才算是反应过来,连忙冲向不远处的里屋,就要把昏厥不醒的师傅驮走。而神秘女子却还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大师兄一见她如此模样,不禁猛一跺脚,气急败坏。
而张文若却看准时机,边挪边退,马上就要蹭到门口,眼看就能趁乱逃出生天。却不料心慌气急的大师兄还是还是注意到他了。
“怎么,张公子这就要走?!”一声阴冷的声音在张文若的后背响起,接着风声炸响,一阵剧痛,张文若眼睑一白,又被手刀击昏。
“你看好他,咱们脱身就全靠他了!”大师兄依稀看到不远处升起点点火光,他知道这是官府的人就要找到这里,心中不禁紧张起来。又见小师妹还愣在当场混沌,不禁急把昏迷的张文若丢给她照看。
“老六老七,你们先带师傅走!…小师妹你也赶快跟上!我来断后…”大师兄猛地从腰间掏出两柄泛着寒芒的短刃,便向迷途一般的月夜冲了过去,“傻婆娘,你可千万别出事啊,老子来救你了…”
“六师兄,咱们怎么办?”神秘女子拖着张文若走近里屋,见七师兄已经把受伤昏迷的师傅绑在背后,便向持剑警戒的六师兄怔怔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敌人来势凶猛,师傅又受伤昏迷,咱们当然是要听大师兄的话,暂避锋芒了!”六师兄老不情愿地回了一句,又急忙窜到门前,警戒起来。“老七,我看大哥这回够呛,我得去帮帮他!你身高体壮,且与小师妹速速离开…”说罢,六师兄便也冲入夜幕之中厮杀起来。
“七师兄,咱们…”神秘女子又看向唯一剩下来的黑衣人。
“别问我,一切…等师傅醒来后再做决断!”那身如铁塔的黑衣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便急忙来到神秘女子的身边,一把就把昏迷不醒的张文若夹在腋下,又扯着发愣的女子,脚下猛地发力,便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