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宜园与百草园不过一墙之隔,云端当时为了省时间,特意让人打通墙壁,做了个拱门,这样两边来往更加方便了一些。
白芷就是走的这道捷径,将那二人送至百草园。
“喏,穿过了这道门,顺着花径走,就可以看见屋子了。你二人今后就住在百草园里,随时候着,等小姐吩咐。那现在,就先回各自原先的住处取了行囊过来吧,一个时辰后,小姐自会过来吩咐你二人的本职工作。”
云端身边就剩她一个丫鬟伺候着,白芷不敢走得太远,到了拱门那儿,随手指向另一个院子,向他二人嘱咐道。
“多谢白芷姐姐一路相送。奴才二人皆是新人,又都愚笨,日后还望白芷姐姐多提点一二。”牛膝有眼色,能看出她在小姐身边的地位颇高,今后同在一片屋檐下共事,此时巴结巴结总不是坏处。
说着用手肘捅了捅一直失神的杜仲,杜仲回神,随声附和了几句。
白芷胆小自卑,可她脑子并不糊涂,也看出了那二人的意思,只是同为奴才,这二人又都比她大,叫姐姐还真是折煞了她。
“二位哥哥无需这般,白芷也只是个丫鬟,大家同为奴才,齐心照顾好了小姐,小姐自会有赏。”白芷微微颔首,淡笑着说了这么一番话,既没拒绝,也未答应。随后又嘱咐他二人:“小姐说一个时辰,那一个时辰后定当准时前来,还请二位哥哥快些收拾,切莫误了时辰,第一天就惹小姐生气。”
说罢,在他两的拱手道谢中施施然离开。
“原来小姐讨厌不守时的,那我得好好记住。”牛膝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短时间内对白芷的话做出这么一个总结,说完还真从袖中掏出纸笔,蘸了口唾沫将“小姐不喜人迟到”几个字方方正正写在纸上。
“切。”杜仲此人最厌恶谄媚争宠的,对他小心翼翼记下小姐喜恶一事嗤之以鼻。
牛膝明显动作一僵,低眉看了他一眼,说了声:“你懂什么,这是保命符。”
便在杜仲更加不齿的目光中坦然将纸叠好,收回袖中。然后仗着身高优势,哥俩好似的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好心向他“传授”自己的心得:“这女人吧大都是些喜怒无常的主儿,难伺候得很呢,以我这么些年与女人相处的经验来看,还是趁早记住小姐的喜恶,方为上策!”
杜仲斜眼瞧他,抖了一下肩膀,将他的手臂甩开。牛膝不防备,险些跌倒,冲着他的背影气愤不已:“嘿,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今儿不听我言,他日若是惹了小姐不高兴,可别哭着求我将这些‘生存宝典’借给你!”
回应他的却是更为鄙视的耻笑,气的牛膝一个人在那生着闷气。
白芷藏在一旁的柱子后,目睹了全过程,估摸着对此二人的性子有了初步的了解,这才转身离开。
“白芷,请留步!”
白芷闻声顿步,转过身来看向那人,惊讶呼出了声。
……
“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人掀帘而入,云端眼皮也不抬,伸手去够矮几上的茶杯,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便吩咐白芷倒杯水来:“快帮我换杯水来,有些渴了。”
来人仿佛知道她渴了似得,提前端了碗冰镇后的酸梅汤来,动作轻轻的放在矮几上,换了空茶杯,整个动作无声无息,并未惊动专注翻看账本的云端。
云端盯账本的时间有些长了,眼睛有些酸涩,再加上确实有些口渴,索性在那页纸上做了标记,合上账本放在一边,捧着酸梅汤小口小口喝着。
“这酸梅汤还挺可口的,在这闷热天里喝着正好。”云端喝完最后一口,将碗递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赞许道。
先前吃了几个菩提果子,这会儿又喝了一碗酸梅汤,吃饱喝足,云端倒是有些乏了,想睡会。
不过——白芷身上何时换了香?
“白芷呢?怎么是你?”云端打起精神,稍稍皱起了眉,冷声问道。
“奴婢有罪,请小姐恕罪!”沉香见她终于肯正眼瞧自己,近日来的委屈悉数涌出,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跪地请罪。
云端说过,她不喜欢被人当做菩萨似得跪来跪去,沉香明知此事,却还是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这让她有些不悦。
今儿一早既明等人离开时,她特意去杏林居,要既明将沉香与刘云带走,可沉香此时又为何在这儿?
“我将这个月的月银全都发给了你,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嫌少?”人还是别太贪得无厌的好!
沉香含泪摇头,哽咽道:“不,不是的……是奴婢……不舍得离开!”
哼!脚踩两只船!云端别过头去,暗自思忖:恐怕是人家不要她,无处可去,又来找她云端的吧!
的确,当时沉香跟着马车都快走出了涂安一带,只是,既明忽然接到一封飞鸽传书,急着赶路,不能带着她和刘云,便留了些银子,让他俩打道回府,但这并不是不要他们,是觉得比起腥风血雨的江湖,还是杏林苑更适合他们待着。
“奴婢隐瞒与既明先生相识一事,确实有错,求小姐责罚,奴婢甘愿领罪,只愿小姐能留下奴婢!”
沉香含泪又磕了个头,将隐瞒之事娓娓道来:“四年前,买下杏林苑的人,正是既明先生,而奴婢也是那个时候随老母来的此处为奴。只是,既明先生贵人事忙,只在这儿住了小半个月,便匆匆离开了,之后,杏林苑一直空置着,由刘管家暂为打理。四年后的六月中旬,也就是今年六月份,先生传信来说要卖了此处,可巧新主子就是小姐。本以为主仆间再不会相见,谁知时隔四年,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先生常年行走江湖,结交的朋友多,仇家更多,为保小姐安全,先生特意叮嘱奴婢不可说出此事,就是怕给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越往下说,云端的眉头皱的更紧,到最后,却是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既然心心念念放不下那位旧主子,那我也成全你了,可你又为何跑回来了?别跟我打苦情牌,说什么丢不下老母!”
之所以会冷笑,是因为云端觉得此事实在好笑!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既明既然想到会有仇家找她麻烦,那一开始就不该住在她这杏林苑!既然知道隐瞒一事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让她察觉端倪,增加误会,那一开始就不该瞒她,开诚布公岂不更好!既然明白了她容不下这二人,为何又将这两人送了回来,那一开始就别答应她的要求不就好了!
在他既明跟前,虽说云端不算什么有钱人,可她又不缺来钱的路子,医术在手,何愁会饿死!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将两人送了回来,只会让云端怀疑其中藏有什么猫腻,就算留下他二人,也不会加以重用!
“罢了,你今后就待在大厨房,替你娘搭手做事吧。”云端也不忍心强拆人家母女分离,索性就让沉香待在大厨房,眼不见心不烦,两两相安。
沉香痛苦闭眼,虽说这个结局不是她想要的,可总归好过母女骨肉分离吧!
再次磕头,起身就要离开,又听她说:“让刘管家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