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徊入得水中,施展逍遥御风,周身灵气流转,将身体与水流隔开,可是越往下沉,水压越大,护体灵气直压成薄薄一层。
可是水下哪有什么河妖?湍急的漩涡直把人往下拉,不知水下多深处,身体旋转迅疾,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隐约中缠绕周身的似已不再是水流,似是充沛的灵气,入眼的是青白交错、眩目闪烁的光华。陆徊心道:“难道河妖在这儿设了阵法,太大意了!”
陆徊止不住旋转的身形,运起逍遥御风,连续往前推出,欲借力脱离漩涡。可是越往下,漩涡吸力越大,每推出一掌,身形外移一尺,却又被吸入约两尺,两次三番,陆徊放弃了徒劳的尝试。全力护住周身,直至漩涡核心,浑身似是一轻,仿佛穿越了一层重重厚幕,置身于另一世界,旋又有巨大的水压传来,似乎又回到了河底。
河底光线昏沉,河床布满卵石,并无其他异样,并不见什么妖怪,也不见了那李三,陆徊打算先上岸再说,奋力往河面游去。
刚一浮出水面,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强光,映照的整个世界清晰瑰丽,陆徊抬头望天,眯起了双眼,惊道:“月亮怎么变成这样?如此之亮!”
“是啊!照在身上暖暖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陆徊往河岸望去,脱口而出:“李三!”
那人正是被祭入河中的李三,他略带迷茫的双眼似是回过神来,道:“陆公子,我好像记起了些事,咱们不是一起来奇石山吗?这儿就是奇石山吗?”
经他一提,陆徊突然回想起来,道:“是啊,咱们不是破了天阵嘛。糟了,雪儿和兔四还在石城,也许那石城也是三才阵之一!”
“嗯……”身后一阵水响,继而传来一声女子娇哼声,陆徊转过身来,惊喜地道:“雪儿!”
胡雪儿见到陆徊等人,亦是惊喜交加:“陆公子,咱们破阵啦!我一直以为天阵后是地阵,总惦记着‘地道柔刚’,却没想到咱们进入的是人阵,而石城的祭典仪式,正合了‘仁义之道’破人阵,真是错有错着。”
陆徊却不与她论阵法之道,笑道:“雪儿,之前叫徊哥挺好听的,叫陆公子多生分呀!”
胡雪儿柔润的下巴微抬,横了他一眼,一边往河岸游去,一边道:“哼,别想占人家便宜,幻境的事不作数,人家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徊一阵气堵,随着胡雪儿上了河岸,看着胡雪儿怀中竟然还抱着那只小白兔,笑道:“亏你还记得带着兔四,不然她就出不来啦!”
胡雪儿轻抚了两下小白兔,道:“这儿竟然有阳光!这是什么阵?李三,你的长剑呢?”
李三道:“长剑被韩吉收去了。我觉得咱们这就是到了奇石山了,终于完全逃出法阵了。”
陆徊四下一打量,他们正处于一处山谷的河流边,四下里树木青翠欲滴,奇峰异石隐约其中,远处层峦叠嶂,景致清晰动人,明明就是一座山中嘛!于是点头道:“确实不像是幻境!咱们四处转转。”
“李三,你在看什么!快点跟上。”李三站在一块岩石边上发呆,胡雪儿连忙喊他,她还是有点担心仍然身在阵中。
陆徊笑道:“雪儿,你说幻境中的事都不记得了,怎么还叫他李三呀!”
胡雪儿娇声道:“人家就喜欢叫他李三,兔三多难听呀!喂,李三,你喜欢姓兔还是姓李?我听说人世间可没有姓兔的,李姓却是大姓、王者之姓。”
“这不是赤魄石吗?这儿好多啊!”李三还是站在那儿没动,似是发现了珍宝,舍不得离开:“呃,李三挺好,兔三一听就知道是兔妖,不好。”
“哼!”胡雪儿白眼一瞪陆徊,像个得胜的大将军一样转身走了过去。
陆徊望着她呆呆出神,心道:“一会成熟妩媚,一会纯真娇痴,有时情意绵绵,有时俏冷疏远,雪儿真是个百变小魔女!”
胡雪儿走过去一看,不屑地道:“切,这不是白石嘛,没有魄环一点儿用都没有。”
陆徊会心一笑,心道:“这李三才出山没多久,说不定以前根本就没用过赤魄石,在酆都城穷怕了,看到白石也舍不得。”赤魄石消耗完所以魄环后又叫白石,不过这里的白石应该是没有吸收到阳魄,未成形前的赤魄石。李三是妖修,吸收天地灵草精华,修炼可以不用赤魄石,不过他们去到酆都城后,才发现赤魄石做为高价值财货的妙用,颇有些迷恋。
胡雪儿催促道:“咱们快点,我一直担心咱们还是在阵里,三才阵咱们不是还有个地阵没破嘛!会不会这就是地阵?”
陆徊思索半晌,道:“奇石山如果真是一阵套一阵,那咱们十有八九还是落入了某阵,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地阵。”
李三道:“可是这哪儿像阵?这明明就是一座山,自然和谐,一点儿人工痕迹都没有,让人心临其境、舒心惬意!”
陆徊道:“就是这样的阵法才更高明,让你沉陷其中而不自知。前面好像有人家,咱们去看看。”
陆徊等人一直沿着河边走,这时,河岸树林之中露出一角屋檐,若不是走到近前,必然难以发现。眼前房屋似是一座庙,大约五丈宽,全身青石砌成,似是有些年头。走进庙内,当中一座神像,翠玉雕成,真人大小,却是一个女子雕像。那女子娴静优雅,圆润的鹅蛋脸,凤眼樱唇,高贵大方,不像一个神像,倒像是一位名门闺秀。
胡雪儿惊喜地嚷道:“哎呀!是碧心姐姐的雕像!”
“你认得山神娘娘!”一个苍老略带惊讶的声音传来,原来陆徊等人进庙后,完全被女子雕像所吸引,竟然没注意旁边有人。那人约五十来岁的模样,灰色道袍,手持拂尘,三寸左右的胡须有些灰白。
陆徊执礼道:“打扰道长了!请问这里就是奇石山吗?”
那道人哈哈一笑,道:“从你们一进山门起,不就是身在奇石山了,何必多问!”
陆徊一愣,却听胡雪儿道:“我陆大哥是想问,道长可知,这儿是山中真面目,还是幻境法阵?”
那道人双目微闭,颇为高深地道:“山即是阵,阵即是山。”
陆徊闻言一怔,若有所悟,道:“道长可是伺奉山神的观主?”
道人唏嘘一声,望着山神雕像道:“贫道隐仙派陈先之,仰慕奇石山神女之名,寻访至此,见此地灵秀洞天,实是修隐圣地,遂隐居于此,算来也快十年了。”
陆徊道:“原来是隐仙派的前辈,失敬失敬!”隐仙派授徒不广,但无一不是有道之士,并且兼修德业,清誉甚佳,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隐仙派传人。
胡雪儿问道:“陈道长,你可知道怎么才能找到碧心神女?”
陈先之打量了一眼胡雪儿,道:“姑娘如何称呼?似是与山神娘娘相熟?”
胡雪儿含糊地道:“奴家姓胡,也是二十年前见过山神娘娘。”
陈先之道:“哦?如有机会,还请胡姑娘引见一下神女碧心!”
胡雪儿奇道:“你在这儿十来年,也没见着碧心姐姐?”
陈先之道:“仙踪难觅,有何奇哉!这奇石山中,困上几十年的人,却也不少。”
李三道叹道:“难道真是幻境?这儿山清水秀,安静宁和,就算困上一辈子,也不为苦。”
陈先之赞道:“这位小伙子有见识,日后必定仙道有成,哈哈哈!”
胡雪儿转过头来,看着李三,似笑非笑地道:“陈三,要不你留下跟这位道长修仙?破阵的事,有我和陆大哥就行了。”说罢拉着陆徊往庙外走。
李三连忙跟了出来,道:“我李三可不是半途而废,说话不算话的人,当然得陪陆公子一起闯阵!”
却见那陈先之也跟了出来,凑到陆徊身边,低声道:“这位公子,只要你给我引见神女碧心,我传你八式阴阳散手,怎么样?”阴阳散手是隐仙派的独门术法之一,善长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同时也是淬炼炉鼎的一门术法,陆徊有点动心,却见胡雪儿哼的一声走了。
陆徊连忙含糊地道:“有机会再向陈道长请教。”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