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局势紧张(1 / 1)

梅拉妮和阿什礼的归来令斯佳丽很高兴。

阿什礼经过北方几个月的历练迅速成熟起来,他真正能够负担这个家,虽然有些地方还是稍显磕磕绊绊。斯佳丽知道他们没有多少积蓄,心甘情愿借钱给他们,但梅丽却拒绝了。他们在常春藤街租下了一幢小房子。

房子背对皮特姑姑家,两家后院相连,只隔一道乱长一气的水蜡树篱。梅丽看中这一点,笑着说住的越近越好。她和阿什礼的新家是在战后的断壁颓垣上重建的,本来的两层楼被炸掉一半只好改成平房,矮墩墩的不成比例。但好在草坪宽敞,绿草如茵,厚厚地长满三叶苜蓿。朵朵玫瑰从折断的老枝上探出头来,粉红雪白的桃金娘也争奇斗艳,仿佛从未有北佬的战马啃食它们的枝叶。篱笆上爬满芳香袭人的忍冬藤,前门台阶旁另有一株木兰洁白耀眼。两棵浓荫的橡树站在大门前。

斯佳丽觉得这房子算不上漂亮,但梅丽却欣喜于一家三口终于在自己家的屋顶下团聚,从此不再飘摇。她、她的孩子和她的丈夫。于是斯佳丽也祝福她,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兴。

斯佳丽建议阿什礼来自己的铺子工作——威尔克斯家以及汉密尔顿家在亚特兰大还有的地产并不多,她从梅丽那里租来的铺子就是最好的一处。阿什礼当然要拒绝,但斯佳丽却态度更加坚决地告诉这对夫妻,她下一年就不租这个铺子了。总之还有两三个月的工夫,阿什礼不如尽早过来熟悉业务,总之她很快就是要还回去的。所以阿什礼最后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份工作——他干得可比斯佳丽印象中的上辈子强多了。最近他在和斯佳丽商量把商店改成书店的事。

因迪·威尔克斯回来了,从梅肯。她和阿什礼的另一个妹妹霍妮自1864年起就一直住在梅肯,如今霍妮已经嫁人,因迪便来与哥嫂同住。听说她看不惯妹妹嫁的那个大老粗,但实际上傻乎乎的霍妮能嫁给个体面人已经让大家暗自高兴。因迪已经二十五岁,是老处女了,素日里庄重高傲,过得活像寡妇。她很不喜欢斯佳丽,因为斯图尔特·塔尔顿——牺牲的双胞胎兄弟之一曾经追求过她,只是后来又拜倒在了斯佳丽裙下。不过斯佳丽住在皮特姑姑家,对她也是眼不见为净。两人勉强相安无事。

威尔和卡琳也来了,十月份家里的棉花收的差不多了,他们前来亚特兰大置家,房址数月之前已经选好,用斯佳丽家的木头由汤米·韦尔伯恩监工制造,非常合算而且结实。斯佳丽很欢迎这对夫妇的到来,他们新婚之后看上去感情挺不错。卡琳总是害羞地挽着威尔的臂膀,而威尔则温和地微笑着。有了威尔,斯佳丽立刻一鼓作气,把之前就被自家打压得抬不起头的那家木材厂一把拿下,收归己有,顺顺当当给自己的产业中又添一家木材厂。她把这家木材厂交给了威尔管,清楚靠着威尔的本事木材厂准会红红火火。

如今埃伦与杰拉尔德留守塔拉负责重建,威尔、卡琳以及弗兰克、苏艾伦前后来了亚特兰大。其中弗兰克和苏艾伦是要定居此地,而威尔和卡琳则是半年亚特兰大半年塔拉。斯佳丽眼下的产业中,爱尔兰人约翰尼·加格勒尔负责第一家木材厂,威尔·本廷负责第二家——如果他回塔拉斯佳丽便自己顶上,实在不行就请汤米帮忙。而斯佳丽呢,专心经营仅剩的一家店铺,并且在城中兜售木材。使她烦心的是约翰尼·加格勒尔有时候太有主见,冷酷精明,这个小个子男人想要雇佣犯人来干活,以及省下工资钱,斯佳丽当然不能同意。

“约翰尼!”斯佳丽叫道,“我当然晓得这法子能省钱,但这么干我名声全没了!”

约翰尼·加格勒尔嘴角浮现冷笑:“又要名声又赚钱,小姐,可没这档子好事啊?”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斯佳丽沉下脸,“总之这法子不行,钱我照付给你,你不许去用犯人。”上辈子的教训她算是吃够了,有的事真的是禁区怎么都不能碰。何况她记得清楚那些犯人被约翰尼虐待的惨样——简直比北佬那本《汤姆叔叔的小屋》里描写的黑奴境遇更悲惨。

“你又不是不晓得自由黑人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儿!稍微让他们干点活儿就躺在地上不肯动了,要是你敢动动手,自由人事务局一抓一个准儿!你说,像这样还怎么赚钱?你聘用我过来是帮你忙的,不是受你气的!”约翰尼强硬地说道。

但斯佳丽比他更强硬。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她坚定地说道,“是我要开这厂子赚钱,我觉得我有限的名声比你能额外赚到的值钱就够了,你要不服气我也没办法。总之我给你的待遇肯定是亚特兰大数一数二的了,能再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你尽管走。我虽然急着赚钱,手头还宽裕着没到窘迫的地步,总之你危险不到我!”

于是约翰尼只好骂骂咧咧地低了头,斯佳丽总算打赢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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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发现她讨厌北佬,无论她表面上如何跟他们虚与委蛇。

一直以来,因为要卖木头给那些人,斯佳丽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友善。但那天那个该死的北佬太太还是彻底激怒了斯佳丽,使她丧失了对于表面和平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是斯佳丽兜售完木材回家的时候,彼得大叔正为她驾车。这个点儿汤米基本都在盖房子,所以斯佳丽请了彼得大叔陪同。一个来自缅因州的、高高瘦瘦的女人在台阶上叫道:“奥哈拉小姐,正想见您呢!我有点儿关于这个落后城市的事想向您打听。”

斯佳丽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她勉强克制自己道:“想打听什么呀?”

“啊,是这样的。”那北佬女人仍笑着,“我家的保姆布里奇回北方了。她一走,孩子天天吵得我头疼!快告诉我哪里能雇到保姆,我一天也忍不下去啦!”

“这好办。”斯佳丽告诉她,“只要找个乡下来的黑女人就行,趁她们还没给自由人事务局教坏。如今亚特兰大有不少新来的黑女人……”

那北佬太太气得哇哇乱叫。

“您以为我会把孩子交给黑鬼带呀?”她嚷嚷道,“我要找个体面的爱尔兰姑娘。”

“黑人不吃人。”斯佳丽冷冷道,她不由语带讽刺,“真是奇了怪了,黑人不是你们给解放的吗?怎么倒对他们有这种看法。”

“我见了黑人就恶心。”那北佬太太嫌恶道,“我才不要他们碰我的孩子——啊,你说解放?黑人又不是我解放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总之,我信不过这号人,就是异类嘛!”

斯佳丽明白了。这些北方佬,表面上管黑人叫先生、尊重他们,背地里却聚在一起偷笑。他们不喜欢、不信任、不明白黑人,也不想去明白。他们自高自大,永远无法像南方人那样将黑人视为家人——他们不懂得那种感情。斯佳丽为这个无知女人的侮辱而愤怒,她想起嬷嬷那骨节粗大的黑手掌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抚慰着她,而彼得大叔又是如何可靠、忠诚地护卫着皮特姑姑……斯佳丽忽然发觉彼得大叔已经气粗好一阵子,他身子坐得笔直,双眼紧紧盯着马耳朵,她反应过来这对彼得大叔才是最直接的侮辱。

但那北佬女人还没折腾完。

只见她指着彼得大叔,放肆地笑起来:“哎哟哟,这里还有一个老宝贝呀……瞧这老黑鬼德行,癞□□似的。你们南方人就这么对付黑鬼?哈哈哈!”

一瞬间,彼得大叔额上皱纹更深,下巴颤抖,但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斯佳丽感到一阵出离愤怒,她冲那女人吼道:“彼得大叔是我们自家人!”

那缅因州女人惊呆了。她讷讷道:“自家人?总不会是亲戚吧,瞧他那么黑……”

“闭嘴吧您。”斯佳丽冷冷道,“您当他没心没肝听不懂您的话,还是当他下等不配有尊严?再见。彼得,我们走。”

彼得大叔听到她这句话立刻甩起马鞭,响亮地抽在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不理会那个目瞪口呆的女人飞快地拖着车走了。直到很远以后,斯佳丽还能感受到车前的彼得抽抽搭搭、泣不成声。

她蓦然想起前世遭袭和3k党被伏击正是在彼得受辱之后,她不得不单独驾车的那段时间里,顿觉头顶阴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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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大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斯佳丽每天驾着马车在全城各处兜售木材,因此对这种气氛的微妙变化的感知更加敏锐,有一阵子几乎要到神经衰弱的地步。大部分时候汤米陪着她,却无法消解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这么照顾我我真不好意思。”斯佳丽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给你。”

而汤米只是增加了陪她出行的时间。

北佬和南方人之间的气氛日趋紧张,街上巡逻的大兵也是越来越多。斯佳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毫无办法。白天,南方的居民们沉浸于各种关于往日的聚会。他们心痛于战后长成的下一代忘了光荣和耻辱,各种喋喋不休追忆往事。而梅拉妮得到这些人的喜爱,几乎成为亚特兰大社交圈的下一代中心。但是到了夜晚,3k党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斯佳丽有一次去一个北佬军官家推销木材,她听到军官抱怨地说就该把3k党杀个干净,她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

斯佳丽特意上门警告过苏艾伦,让她看好弗兰克·肯尼迪。她还记得弗兰克在那次3k党行动后冰凉的尸体。苏艾伦情绪激动和她大吵一架,说她诅咒自己的丈夫,回头却撒娇卖痴把弗兰克缠得比谁都紧实,斯佳丽暗自松一口气,不去和妹妹计较。

其实斯佳丽知道威尔和阿什礼应该也是3k党,她认识的、居住在亚特兰大的南方男人除了瑞特·巴特勒之外几乎都是3k党,她也没办法挨个上门警告,那反而一点作用都没有!于是两个死于3k党行动的倒霉蛋——弗兰克·肯尼迪和汤米·韦尔伯恩便成为她的重点关注对象,弗兰克在她警告苏艾伦后已经算是放下,而汤米就惨了,几乎每天都被斯佳丽念叨一路。但让斯佳丽扼腕的是汤米对于她近乎神经质的担忧只是一笑而过,连伸安慰她自己不会有事。斯佳丽真想告诉他他若不当心绝对会出事。

希望变动了的命运会眷顾她所在意的那些人吧。斯佳丽最后无可奈何地想着,然后握紧手|枪坚决发誓,这辈子如果再发生黑人袭击的事她一定自己一枪崩了对方,不要3k党人再为她复仇结果被北佬伏击了!不管怎么样,她斯佳丽·奥哈拉一定会闯过这该死的一关!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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