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于鸿的回报,刘辩松了一口气。。.。阙居愿意谈判,说明他已经心动了,接下来只是如何争取最大利益的问题,兵不血刃的进入弹汗山基本已成定论。
但是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他很清楚,游牧民族只服于强者,不存在什么忠孝礼义。此刻的降,是因为他掌握了主动,分散了鲜卑人的兵力,并利用鲜卑人内部的矛盾挑起了阙居等人的野心,并不代表阙居等人就会心甘情愿的听他调遣。一旦阙居等人觉得他的实力不足,随时都有可能反戈一击,重新成为独立的力量,打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很多时候,中原的有识之士不愿意接受外夷内附,只愿意羁縻,并非没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而是力有不逮,为免自取其辱,只得保守一些,放弃一些眼前的利益。与之相反,很多人贪图草原民族的战斗力,希望用利益来换取他们的效忠,开始的时候也许会取得一些效果,并因此而得意洋洋,认为边境安宁,减少的军费远远超过付给草原民族的赏赐。可是当温顺的狗重新变成凶残的狼时,他们往往会毫无反抗能力,最后被咬得遍体鳞伤,甚至彻底灭亡。
三国之后的五胡乱华,唐代中后期的五代十国,宋之后的金元,明以后的后金,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与其说是草原民族强大,不如说是中原的政权堕落腐化,把国家安全寄希望于外族。
刘辩不想做这样的傻瓜。就算不能对外族赶尽杀绝,他也不会将安全寄托在他们的身上。一个国家不可能靠雇佣兵来保卫,更不可能靠异族。否则,他们迟早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要想让这些草原民族安份守已,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对他们太假以颜色。刘辩拒绝了蔡琰盛装接见鲜卑使者的建议,只是让徐晃、吕布二人随侍左右,于扶罗、去卑两个人陪同。除此之外,他没有做任何特意的安排。
阙居的使者来了,自报家门。是东部鲜卑的宇文部落大人。名叫宇文伤。看到神情随意的刘辩,宇文伤沉下了脸,非常生气。
去卑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时间虽然极短,却被刘辩看得一清二楚。
“去卑。你有话说?”
去卑一惊。连忙说道:“陛下。臣无话可说。”
“哦?”刘辩不置可否,引而不发。
去卑有些慌乱。刘辩这一声“哦”明显有些敷衍,并不相信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刘辩究竟在想什么。迟疑片刻,他沉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宇文部原本是匈奴人。”
“你们原本是匈奴人?”刘辩转向宇文伤。
宇文伤看看去卑,眉头微蹙,点了点头:“他说得不错,我们原本是匈奴人……”
话音未落,吕布忽然站了起来,脸一沉,厉声大喝:“髡头狗奴,敢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惭,连基本的规矩的都不懂,还敢来做见驾。阙居是不是瞎了眼,派你这么一个蠢物?”
宇文伤一怔,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九尺的彪形大汉,心里有些发虚。可是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要想将利益最大化,就不能弱了气势。因此,他才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以示双方是平等的关系。没曾想刚一开口,吕布就火了,跳出来破口大骂。
宇文伤强自镇静,故意冷笑一声道:“你又是何人,如此大声咆哮,恐怕也不合汉家制度吧。”
“你不知道我是谁?”吕布更加恼怒,眼神已经有些不对。
“奉先,看来你的名声也没有那么大嘛。”刘辩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
一听这话,吕布更加生气。他低吼一声,真气运转全身,境界瞬间全开,一头两丈高的巨狼跃出体外,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宇文伤发出愤怒的咆哮。这头巨狼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大帐都无法让它站起身来,身材魁梧的宇文伤在它的面前就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随时都有可能被它一口天下。
即使是宇文伤做好了心理准备,突然看到一头如此巨大,如此凶恶的巨狼,还是吓得面无人色,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无知的髡头奴,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吕布斜睨着宇文伤,满脸不屑,大有再说一句不认识老子,老子就活吞了你的感觉,威胁的意思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宇文伤不敢再装,连忙强笑道:“原来是拥有天狼命的人中吕布,果然是名不虚传。”
“算你识相。”吕布抖了抖肩,收起了真气。巨狼消失不见,可是宇文伤等人却心有余悸,丝毫不敢大意。就连于扶罗、去卑都有些胆战心惊。吕布原本就是北疆第一高手,现在又破了境,护体真气现形,草原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刘辩手下有吕布、徐晃这样的神级猛将,还有谁能拦住他横行大漠的脚步?
宇文伤转过身,看着古井无波的徐晃:“这位……莫非就是拥有应龙命的徐公明将军?”
徐晃微微一笑,欠身致意:“不敢当,在下正是大汉天子麾下横野中郎将徐晃。”
宇文伤汗如雨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刘辩为什么没有摆出隆重的天子仪仗。拥有两名神级猛将的刘辩根本没将鲜卑人放在眼里,正如于鸿所说,不攻弹汗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以徐晃、吕布这样的猛将攻山,弹汗山根本守不住。
宇文伤气势大堕,不敢再摆使者的派头,翻身拜倒在刘辩面前,按照汉人的礼节,大礼参拜。
见宇文伤服软了。刘辩也适当的放缓了口气,聊了一些闲话,便切入正题。宇文伤将阙居的要求一一说来,最后特别指出,阙居派他来见驾,就是因为他曾经是匈奴人。匈奴人依附大汉之后,入居汉境,生活条件大有改善,鲜卑人对此非常羡慕,希望能和匈奴人一样内迁。对于东部鲜卑来说。当然是希望进入幽州东部诸郡。特别是辽东。辽东地广人稀,可以安置不少鲜卑部落。
刘辩不置可否,阙居的胃口不小,不仅要做鲜卑王庭的摄政王。还想要辽东。辽东的汉人很少。让鲜卑人涌入辽东。用不了多久,辽东就会成为鲜卑人的天下。一旦鲜卑人有了异心,再想把他们赶出辽东。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有功者赏,不服者诛。”刘辩淡淡的说道:“草原上苦寒,要想内迁诸郡,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辽东的土地有限,不可能雨露均施,必须有所选择。”
宇文伤会意,随即提出了仿效匈奴人,组建精锐骑兵,随刘辩征伐的请求。
大致的条件谈妥之后,宇文伤提出一个请求,想看一看鲜卑人的神兽。
刘辩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人带他去看驳兽。宇文伤跟着近卫郎走到辎重营,看到和普通战马拴在一起的驳兽时,惊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不仅是因为看到了传说中的神兽,更是因为刘辩居然如此对待鲜卑人的神兽,就和普通的战马拴在一起,连一个单独的营帐都没有。
更让他觉得屈辱的是还有一头全身漆黑,唯有背上有一条白线的狐状小兽蹲在神兽的头上,捧着一枚坚果,啃得喀吱喀吱的响,而神兽也甘之如饴,似乎极为享受,不时的轻摇黑色的尾巴。反倒是看到他时,神兽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高傲的神态,仿佛是君王俯视自己的子民。
宇文伤心如死灰,再无一丝斗志,向驳兽拜了两拜,赶回弹汗山,向阙居等人回报。
听完宇文伤出使的经过,阙居思索了良久,最后抬起头,看着围坐在一旁的诸部大人,声音有些沙哑。
“各位,你们有什么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木神部落的素利站了起来,还没说话,先长叹一声。
这一声仿佛叹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既然神兽都甘心作汉家天子的座骑,那我们还坚持什么呢?檀石槐大王死了,鲜卑人的好运也走了,草原要换主人了。我们只能顺从天意,保全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附和声一片。
阙居随即再次派宇文伤赶赴汉军大营,与刘辩洽谈最后的细节。经过几天紧张的谈判,双方达成协议。阙居等人奉槐头为首,向刘辩投降,并由各部落共出精锐骑兵五千,组成两个营,分别称为鲜卑左营,鲜卑右营,由宇文部落的宇文伤和木神部落的素利率领,随刘辩征伐。
刘辩封槐头为鲜卑附义王,阙居为王相,从各部中选精骑五千,卫戍王庭,必要的时候由鲜卑附义王或者王相率领,随汉家天子征战。这一万五千精骑的家属可以优先迁入辽东,接受大汉官府的管辖和必要的赈济,同时担任应尽的义务。其他鲜卑人只能在靠近边塞的地方居住,不得进入现有的汉境,如果遇到大灾大难,朝廷会酌情给予赈济。
一切妥当之后,刘辩登上了弹汗山。鲜卑附义王槐头,王相阙居等一众王庭的大臣赶到山下迎接。
槐头只有十一岁,看到刘辩,他有些惴惴不安。他的两个弟弟跟在后面,同样战战兢兢。
“附义王很害怕么?”刘辩笑笑:“是害怕朕,还是怕和连回来夺你的王位?”
槐头不敢说话,把目光投向王相阙居。阙居轻轻的推了一下槐头,一起跪倒在地:“和连凶劣,一旦闻说臣等归义陛下,必然回兵报复。请陛下为臣等主持公道。”
刘辩摇摇头:“不会的,和连活不了多久了,他这一辈子,也许都无法再见到弹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