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君寒手中的红光一阵闪烁,冷逸顿时感觉一座大山自全身各处压来,似要自己的五脏六腑压碎,但一想到夜云与自己一般同样在承受着这般压力,他艰难的开口道,“宴君寒,你放开她”。
宴君寒似是未闻一般,望向预言师继续道,“他们于我来说可有可无,杀他们不过挥手间,但你不同,一个是你的侍从,一个是你倾力关注的对象,你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
预言师转过身,磁性般的声音忽然笑了起来,“你要杀便杀,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你若杀了他,你也摆脱不了那条锁链”。
夜云双眸一怔,预言师的这种声音是她二十年来从未听闻过的,预言师从来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向十年如一日般古井无波,这个神芒从来还没有能令他心生涟漪的事物,但如今,预言师竟这般张狂的笑了起来。
宴君寒闻言,顿时怔住了,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但片刻后,脸上突然露出释然的神色,“脱不开那条锁链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原本就来自那里,又何须摆脱?”
冷逸此刻只感觉整个身躯都快炸了,体内戾气疯狂在这种压力下自行疯狂的运转,在接触到宴君寒挥的红光时顿时缠绕在了一起,片刻后两股戾气居然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宴君寒似也发现了这一点,回头看了一眼,口中不禁发出“咦”的一声。“你如何做到的?”
冷逸虽然能够听到宴君寒的话,但此刻连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能开口?
宴君寒见状,将红光收回了一些。冷逸顿时觉得压力减轻了不少,大口大口呼吸着,但双眼瞥见夜云软绵绵的飘浮于红光之中,似是死去了一样,冷逸顿时火气上涌,满身戾气溢出体内。
“啊”
一声如野兽般嘶哑至极的的吼声自喉咙内发出,然而,冷逸的吼声瞬间被冻结,因为宴君寒手中的红光又加深了一分。
只见冷逸此刻全身骨头“咔咔”作响。那种压力似要将每一块骨头都压碎,但断断续续的吼声还在冷逸口中发出,似不是甘到了极点,冷逸感觉自己多年未曾见到的眼泪竟然会在自己的双眼之中闪现。
“不”
他发出一声低吼,但宴君寒却仿若未闻,继续对预言师道,“你是做还是不做?”
预言师虽然转过身去,但以他们这般境界,早已不需双眼也能感知到周围的事物动态。只听磁性般的声音传来,“信不信由你,即便你杀了他们又能怎样,你仍然逃不出那条锁链”。
然而宴君寒却一挥手。将冷逸与夜云如死狗般甩出十几丈远,连看都未曾看一眼,径直对预言师道。“哦,愿闻其祥”。
冷逸与夜去被宴君寒随手抛飞。双双撞在灌木丛中,过了许久都未能站起身来。可想而知,他们此刻的伤势有多重,冷逸也就罢了,他体内的戾气与宴君寒相属,但夜云灵力被封,在种压力下早已昏迷不醒。
只见预言师一挥手,自手中射出一片蓝光,瞬间没入灌木丛中的冷逸与夜云身上,蓝光方一没入体内,冷逸只感觉全身一阵轻松,转眼看向夜云,只见夜云轻哼了一声,才幽幽睁开了双眼,当见到冷逸的刹那,夜云双眼之中竟有丝丝迷朦之气闪现。
“那是感动么?”冷逸心底深处一阵激荡,就在刚才,他们在宴君寒手中无力挣扎时,他的眼里也曾浮现过同样的东西。
预言师见冷逸两人醒来,对宴君寒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随我来”。说完飘身而起,速度快到了极至,几个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宴君寒回头看了一眼冷逸两人,亦化为一道红色流光瞬间远去。
冷逸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脸上的面具还在,只是却被一层黑色的戾气遮挡住了,看不清双眼。
便在此时,冷逸只听一声清啸,却是身旁夜云发出的,他回头望去,只见夜云周身蓝光大盛,刚才预言师挥出的蓝光应该是将她的灵泉解封了。
冷逸看着预言师与宴君寒消失的方向,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夜云顺着冷逸的方向望了一眼,“我也不知,但圣师这样做,其中自有道理,圣师与宴君寒此刻不在,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吧,不然等他们回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冷逸竟然轻笑了起来,低沉着说道,“我就是要等他们回来”。
夜云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面露惊容,声音也提高了许多,“难道你……”
冷逸径直打断了夜云的话,“不错,我要去永生谷”。
夜云急道,“可是,永生谷是什么地方你也应该知晓,那是一块绝地,莫说是你,即便如圣师的存在亦不敢轻易涉足,你去了只会是白白送死”。
冷逸回头看向夜云,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刚才看到了么?面对宴君寒这等人,我们便是蝼蚁,他可以挥手间就要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有再多不甘、再多理由也无用,绝对实力摆在那里,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冷逸说到这里,周身的戾气似又浓了一分,继续道,“我不想再这般下去,我不想继续被别人捏在手中玩弄,我需要力量,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我要操控别人的生死”。
夜云听闻这些话,双脚竟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凡人,片刻后才道,“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冷逸嘿嘿笑了起来,“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都拜这些人所赐,所以。我要让他们用百倍千倍的代价还回来”。
声音铿锵入耳,夜云至此竟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坚决的说道,“我绝不会让你去永生谷送死。现在就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夜云一边说话一边掠向冷逸,想要强行将他带下山去,但就在这时,冷逸忽然大吼一声,“不”
夜云掠去的身形被这一声呐喊激得停滞在空中,只听冷逸说道,“除了永生谷,我还能从哪里获得力量。何年何月才能得以复仇,即使知道此去有死无生,我也非去不可”。
夜云怔住了,她从未想过冷逸的执念竟会如此之深。
冷逸看着怔在半空中的夜云,声音放渐渐缓和了下来,”若我身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夜云无言以对,半晌后才说道,“圣师曾说过。你将来的命运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圣师的占卜之术虽然极为灵验,但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我只是不希望你去涉险”。
冷逸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与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冷逸忽然问道。“我不过是个凡人,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夜云闻言。一时间沉默了,她轻轻降落到地面。垂下头,似是不想让冷逸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冷逸继续道,“就因为预言师对我的占卜?”
夜云猛然抬头,注视着冷逸幽暗的瞳孔,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若只是因为圣师的占卜,我又何需多次违逆圣师之意救你”。
冷逸闻言,轻声笑了起来,“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些,才能赢得到我的好感,对么?”
夜云闻言,脸色刹那间苍白无比,她似是难以置信,伸手指着冷逸,“你……”,但许久都未说出任何话语。
冷逸的笑声充满自嘲,每一个声音都令对面的夜云身躯一阵颤抖,当笑声渐渐停止后,冷逸继续说道,“你如此做恐怕也是预言师授意的罢?我说得可对?”
夜云一步步后退,那只指着冷逸的手此刻都有轻轻发抖,但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
冷逸步步紧逼上前,“你与预言师如此关照我,究竟有何意图?”
夜云越退越远,听着冷逸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她竟没有回答出一个字,但眼圈却渐渐红了。
冷逸的笑声冰冷至极,犹如千年的寒冰,不带一丝情感,“说,你们究竟有何意图?”
夜云只感觉有一丝温热的感觉自眼角流淌而下,直至下额,她缓缓收回指着冷逸的手,似是想要竭力嘶喊,但喉咙似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所有的话语最后只变成一句低沉呐喊,“我……没有”。
冷逸紧跟而上,“我日后注定矗立于神芒众生之上,你不过预言师的侍从,想凭这般手段就能迷惑我?你配么?”
夜云脸色煞白至极,目赤欲裂,她一路后退,直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下一步,她便要一脚踩空。
便在此时,冷逸停了下来,伸出手,狠狠将面具摘了下来,那动作疯狂至极,似是这一摘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当那个面具被摘离冷逸的脸庞时,一张扭曲至极的的脸突然暴露而出,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面孔,面颊两边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似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一般,脸庞上的肉从左到右翻卷,呈现出一条漆黑的沟壑。只有那双瞳孔,依旧藏在漆黑的戾气之中。
“嘿嘿,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一直倾心关照的人”,冷逸放声大笑,笑声猖獗狠厉,其中满含无尽的得意。
夜云见到那张脸,一时间竟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冷逸止住笑声,偏过头,问道,“我也想问你为什么,看到我这般模样,你还要继续惺惺作态么?”
听到冷逸这句话,夜云脸上的惊容顿时被悲愤所替代,但她似是再也无言以对,任凭冷逸如何逼问,她此刻竟像没有听到一般,双眼噙满泪水,一滴滴坠落在地。
冷逸转过身,沙哑的声音传来,“所以,收起你的假面具吧,做回你自己”。
夜云见冷逸似要离去。出声道,“等等”。
冷逸刚迈出的脚步忽然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继续向前走去,“若你还不想以真面目见人。那么,我送你这张面具吧,以后你尽可戴着它”。
冷逸随手将手中的面具抛向身后,也不管那面具掉向何处,径直扬长而去,嘲笑声自冷逸离去的方向传来,“这个神芒,不配我对它拥有一丝眷恋”。
冷逸迈开脚步,他尽量使自己的动作潇洒流畅一些。但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有些僵硬,他不再停顿,快步向无处走去。
当冷逸的身影越走越远时,夜云才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不,我在意的不是你的长相”。
冷逸双脚不停,越走越远,当身影快要消失在夜云的视线中时,某个地方忽然碎裂开来。再也无法修复,她听不到任何声音,视线渐渐被什么东西模糊了,再也看不清离去之人的身影。
当冷逸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夜云瞬间萎靡在地,喃喃道,“我在意的并非你的长相”。
曾几何时。当她第一次正视这个平凡至极的人时,竟会为那张脸心生涟漪。而今说这句话,连自己都羞于启齿罢?但真正面对那么一张丑陋至极的面孔时。谁又真的可以做到不介意?当她真正看到那张面孔时,心底分明顿时产生一丝厌恶的。
什么时候开始,她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为了救他,甚至多次缕逆预言师之命,而今得到的竟是这种尖酸刻薄的回音。直至此时,冷逸刚才的话语还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久久挥之不去,那些话语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入心脏,痛得令人难以呼吸。
冷逸一路向前,脚步越走越快,那是陨星峰大殿的方向,此刻大殿便遥遥在望,但这么一段距离,此刻竟像是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
当他远离了身后之人,步入密林中时,才敢放开大口呼吸起来,手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那里,分明有一颗鲜活的心在“砰砰”跳动着,但他却只能隔着层层衣物与皮囊去触摸,但这样又怎能真正触摸得到?
那里此刻正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焚烧了一般,片刻后,似是痛得难以忍受,他抬起布满鲜血的手,五指成爪,狠狠向自己的心脏部位抓去,瞬间将胸口的衣物撕裂,在胸口上留下几串指甲大的血痕,他才渐渐停了下来。
冷逸不知道保持着这般姿势站立了多久,但他知道,他终究要向前踏去,远离身后的女子。
许久之后,冷逸强行将剧烈起伏的心绪强压了下去。
“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就够了”,他轻声呢喃,而后毅然起身,不再回头,大步向陨星峰大殿的方向走去。
冷逸穿过重重高低起伏的山岭,一路向陨星峰大殿行去,陨星峰大殿便坐落于最高的山颠之上,那个位置比较显眼,无论在陨星峰任何地方都能一眼看到。
当冷逸来到大殿下方,抬头望眼前长达一里左右的石阶,石阶一路向上,直达大殿门口,门口是一油扇巨大的蓝色巨门,左右两根巨大的石柱,整座大殿呈单一的蓝色。
冷逸一步步向石阶上走去,当距离越来越近时,那道大门越显得高大起来,一股浩浩荡荡的无形威压自心灵深处油然升起,令人身在其中感觉自己渺小无比。
冷逸不禁心中震撼,不愧为神芒修炼界所瞩目的存在,凭这座大殿给你的感觉就高不可攀。
终于登上台阶的最后一个阶梯时,冷逸艰难的抬头,只见两根丈许方圆的巨大蓝色石柱冲天而起,直没入高天之上。而两根石柱间,一扇黝黑的大门微微敞开着,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却是这黝黑的大门之内,却给冷逸内心一股惊悚的感觉。
冷逸缓缓向那扇微开着的大门走去,便在此时,蓝红两道流光忽然分别降落在两根巨柱顶端,正是预言师与宴君寒两人,只见两人此刻已经停止了大战,光芒一闪而没,露出了两人的身影。
冷逸停下脚步,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立身于巨柱顶端的两人直如豆粒般大小,若非有巨响传来,冷逸定然难以发现两人到达此处。
也不知预言师与宴君寒在谈些什么,很久都有挪动一下身躯,就在冷逸想纵声呼喊时,两人却忽然从巨柱顶端降落了下来,直到冷逸身前才缓缓停住身躯,只见一身黑衣的宴君寒有些疑惑的看着冷逸,邓预言师说道,“你说的变数莫非就是他么?”
预言师沉默,宴君寒脸上又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盯着冷逸上下打量了一番,喃喃道,“不错,我便信了你一次,希望你所言成真”。
预言师突然开口道,“占卜术原本便是出自神族,对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了解才是”。
冷逸在两人面前感觉像是一头独物般,两人对其指指点点,似乎将他当成了什么筹码一般。冷逸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宴君寒与预言师无视他的存在,自顾交谈,预言师道,“大劫将至,我希望我们都放下彼此的恩怨,联手共渡大劫”。
宴君寒淡然的笑了笑,“我在意的只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个原因,至于所谓的大劫,我没那工夫与兴趣”。
预言师转身望向宴君寒,而宴君寒神色不变与之相对,片刻后,预言师又道,“不管你为了什么,暂时别打乱现有的一切就好”。
宴君寒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两人间似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协议的内容就是冷逸无法知晓的了。
宴君寒回头望向冷逸,脸上笑容未减,道“辰兄,你此去永生谷,可谓险阻重重,可要好生保重才是”。(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