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菊只是个无知妇人,见了刀自然是怕的。她看看王宗予,王宗予才说:“之前住在府中的钦差大人是假的,现在已经死了,这才是真的钦差大人”。
那红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一咧,嚎哭起来:“什么真的假的,我哪里分得清,我只认得这张脸,长着这张脸的人,就是我腹中孩儿的爹爹”。
江若寒没忍住白了夕灵一眼,是怪他非要来这是非之地。
夕灵定定神清清嗓子说:“王大人,这是你府上婢女,你来处理”。
王宗予叹口气道:“只可惜这姑娘并不是我买来的婢女,只是在我这里做工领月例而已,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人家有父母,我也做不得主啊!”
夕灵冷笑道:“清白人家,哪个清白人家的女儿会无媒无聘与人苟且,行径连牧心坊的姑娘都不如。既然王大人做不得主,那本官来做,此等不知廉耻,败坏民风之女子,当鞭笞,然后游街示众”。
江若寒向前一步,将雁翎刀从刀鞘中抽出一截,那红菊吓得不敢再造次,灰溜溜退到一边。
落儿在前面带路,进了一个月亮门:“大人,您的行李在这边”。
这是个装点简单的小院子,居于此府一隅,除了正房三间,还有两侧厢房各两间。夕灵上下查看一番说:“咱们这行李繁多,若都搬去馆驿,只怕要搬上一日,不如就在这里将就几日罢了”。
他话音刚落,落儿便跑进东厢房搬出来一个箱子:“大人,娘娘给您带的祛湿滋补的药都在这里,无人碰过”。
王宗予若再不相邀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他只好说:“蒙大人不弃,能与大人比邻,是下官荣幸”。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派什么丫鬟使女过来,只说有需要讲来便是,然后就说家中幼子有病,他要去看,便拂袖而去。
红菊还站在外面,王宗予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从袖袋中掏出锭银子丢在她脚下,让她有多远滚多远。那女人捡起银子,又向月亮门望了一眼,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向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的悲戚还是令夕灵心痛:“若寒,再取些银子给她,问她可有处安置”。
江若寒低声厉色道:“若是她说无处安置呢?大人是不是还要将她安置在身边,再照顾她把孩子生下来”。
“若她安分守己,亦无不可。一个女人,不容易,给她些银子,叫她去西街寻个小铺子,做点生意”
西街是淮南下九流聚居的地方,那里铺子租金便宜。
他是想起了母亲带着他在燕平州的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只能靠缝缝补补,下田劳作来养他,供他读书。
红菊固然不值得同情,可孩子是无辜的,若将来得不到教化,也许能成大患,若教化有度,也许便是栋梁。
江若寒转身去追红菊,塞了张银票在她手里,让她不要回家,去西街寻个铺子,做点小生意,好好将孩子养大。
落儿忙得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很快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将假夕灵用过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江若寒不喜欢与府上的人打交道,想自己买柴买米,就在小院子里自己煮饭吃。
夕灵摇摇头道:“姐姐说你过于清冷,却真是冷得连人间烟火都不识。那有烟火气的厨房中,厨娘们最喜论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