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气氛剑张跋扈,副将往旁边轻声靠了靠,尽量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两边都不是他有胆量去劝说的,干脆看着。
关麒麟没想到白容华会如此沉不住气,直接冲进来就质问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而白容华听着他没有丝毫愧疚的语气,看着他那神色,想起外面那些弟兄们看她的那种期盼中带着控诉的眼神,她更觉得关麒麟不可饶恕。
白容华很轻不自己什么身份,也清楚既然她答应个容青连结盟,那么和关麒麟的关系,就不该弄僵,可她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将军可以不计较这是,末将却做不到无视,两百人的性命,到了将军自己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想掀过去了。”
关麒麟眼睛从白容华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一圈,撑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用力扣紧桌面,“本将军做事情,何时选跟他们解释了,再说了行动的事情都是他们自愿的,上战场也是自愿,莫非本将军还逼他们了不成?”
副将一阵心虚,这将军此刻倒是挺有气势的,昨晚提起这事的时候,分明是有些顾忌让白校尉知道的,真是搞不懂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按理说将军和校尉合作过那么多次了,彼此之间的信任和了解应该是玄甲最深,没想到会是个这种发展,完全让人摸不清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白容华神色沉了又沉,嘴角一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双手拍在桌子上,自下而上盯着关麒麟的眼睛,“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还说末将清楚自己的身份,那末将斗胆问一句,将军又可曾清楚自己的身份?”
那拍桌子的声音又急又重,啪的一声仿佛拍在心口上一般,白容华质问的声音更是又冷又决绝,关麒麟眼尾微微动弹了一下,神色平常。
他当然明白白容华质问的到底什么情况,却一句解释都不想说,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啦,此刻面对白容华的质疑,只觉得她没事找事。
他想让这件事情过去,白容华可不允许,见人沉默,神色更冷了,声音仿佛结了冰一般,“为将军倒是说说看,什么这件事情不跟末将商量?是觉得末将不配做这个校尉,还是觉得这玄甲十八营的事情,都由将军说了算了?将军这么做,就不怕寒了众将士的心吗?”
这话说的太重可,直接就是在方面指责关麒麟乱了军心。副将瞪大了眼睛,惶恐又不确定的眼神落在关麒麟身上。
关麒麟闻言眸子一顿,身子跟着愣住了片刻,过了许久,才敢对上白容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全压在爆发的边缘,“校尉问本将军这件事情之前,先问问你自己,这件事情当真让你知道了,今日这场仗还能打起来吗?”
白容华没想到他会突然把问题抛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就顿住了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会的,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胜利固然重要,可白容华更想让更多的人活着。
白容华面上情绪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只盯着关麒麟,两人的眼神就这样直接对上,谁都不想轻易示弱,白容华片刻后冷冷笑了起来。
白容华嘲讽的语气,听得人心突突地跳动,“将军说的没错,末将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比不得将军心中装着家国大业,末将心里不过装着一些不值一提的人命罢了。”
这种嘲讽,关麒麟做了将军以后,还是第一次听人方面说出来,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郎,此刻听着这些,哪里又不动脾气的说法。
关麒麟当下就黑了脸,一把抓住了白容华的衣领,面容都狰狞了起来,“你说够了没有,当真以为本将军不会跟你计较了吗?白容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本将军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关麒麟从军多年,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善类,可也不是白容华口中所说那种十恶不赦的将士罪人,他从来没想过要害了谁,行军打仗,他自问没做错什么,却要在这里面对白容华的质问和否定。
他看白容华不爽很久了,却呢清楚白容华这人的短板,太善良了,在军营里,善良的人向来活不长,关麒麟不测这件事情提前跟她商量,不过也是因为她这一点,害怕行动不顺利罢了。
可那些不把士兵性命放在眼里的说法,就成了冤枉和指责,他一个字都忍不了。
脖子被勒得难受,关麒麟狰狞的面容就在眼前,白容华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睛里面嘲讽的笑容更深刻,不服输的模样,“怎么,被末将说中,将军恼羞成怒了,你若当真把男个人的性命看在眼里,他们不会就那样死在那峡谷里,明明可以商量出别的办法来,你偏偏选择了最本残忍的办法。”
冥顽不灵,关麒麟神色一冷,隔着桌子,加重手上的力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战场上刀剑无情,他们活不下来,那是他们技不如人,关本将军什么事情,难不成本将军平日养着他们,上了战场还得护着他们不成,你把本将军当什么了吗?他们的姆妈吗?”
喉咙一阵难受,窒息的感觉让白容华面色很快涨得通红,关麒麟这番话更是听的她血气上涌,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控制住关麒麟的手,一个用力,狠狠将他甩开。
关麒麟一点不意外被挣来,只神色顿了顿,依旧那个冰冷的眼神盯着白容华,白容华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将军还真能为自己找理由,看来今天这事,将军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没错了是吧?是末将小题大做了。”
关麒麟哪里会听不出来这话里面的讽刺,面容沉了沉,“今日这事,就算是殿下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安排,校尉最好下去想想清楚,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什么身份。”
白容华顿了顿,听他提到容青连,语气那么笃定,她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这样的,她认识的容青连不会是这种人。
她想反驳,可目光迎接上关麒麟笃定坚信的眸子,一时间忘了什么说出口,容青连的确做过这种事情,他们还不是很熟悉的时候,那个厨房的厨子,不就是因为看到两人出去了一趟,他后来就找借口把人给杀了。
容青连的确跟关麒麟一样,为了保住不让自己暴露,做过这种不顾别人性命的事情,容青连是个哎关麒麟还无情决然的人。
她到处既然同意和容青连合作,就该清楚他的为人,主子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关麒麟。
白容华突然觉得疲惫,那种想辩解却知道对方说的就是实情的压抑,让她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神色恍惚。
可白容华最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深深地看了关麒麟一眼,“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就当是殿下的意思好了,看来末将的确没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刚刚多多得罪之处,还请将军不要介意。”
白容华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真诚,完全就是忽悠又敷衍,可关麒麟不想也不能跟她计较,刚刚一说起容青连,她神色的变化,关麒麟全部看在了眼底。
虽然这样有些残忍无情,可他就是想让白容华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善良的人,她既然决定要跟着殿下,首先要改掉的就是太心软这个脾性。
关麒麟深深喘息一下,叹了口气,烦躁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仿佛这样,胸口那种压抑的沉闷会舒服很多,片刻后背对着白容华摆摆手,“下去吧,今日看在你是初犯的面子上,本将军不跟腻计较,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又急又重,压在白容华的耳朵里,也同样听进去了心里去,她知道关麒麟这次是认真的。
不过认真就认真吧,会有下次了,下一次她会直接在战场上,用行动告诉关麒麟,他的这种做法和安排,是多么不成熟。
今天这场战役就吃了这么大的亏,若下次关麒麟还这么做,或许白容华就会更想知道,关麒麟到底能不能胜任好玄甲十八营将军这个位置了。
白容华出去后,副将才敢喘息一声,这才发现,大冬天的,他整个后背都被两人身上,刚刚散发的气场,惊得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此刻敢喘息了这辈觉得自己气息都不稳了,完全不敢先开口说话,而关麒麟则神色疲惫地坐在那里,垂着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白容华是当初殿下亲自挑选的人,殿下对她又重视,而她的能力,在整个南境军营中,都是大家有目共睹并认同的,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拿白容华怎么办。
白容华坚定了他是那种不顾别人性命,只知道确定胜利的将军,往后的行动,一定不会再听从命令。
关麒麟一时间迷茫了起来,今天这场战役,他原本很满意取得的成果,可此刻想来心中却一阵阵不安,总感觉错过的什么重要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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