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已坐十人,未来的人却是仍旧没到。
刚来的人坐在北面,与红袖江浊郎剑客三人同桌。来人抬着头,环视堂内每一个人,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他的眼里闪烁着精光。高手,厉害的高手。
此时,堂内其他抬头的人一脸皱眉的看着来人,他们深皱眉头,他们的眼睛紧盯来人。
低着头的人没有皱眉,坐在来人身旁的红袖没有皱眉。她不仅没有皱眉,脸上的笑更是如繁花般灿烂,此时的她娇躯略倾,靠在大桌上,曼妙无比。
紧盯着来人的奇怪老人眉头深皱,冷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来人转头看着说话的奇怪老人,笑了笑,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应该来,而你却不应该。”那不论何时都和蔼无比的奇怪老人此时却变得如冰锥一般。他说着话,可他的声音却又如冰雪般寒冷。他紧盯来人,眼神平淡,可他的手掌却已是紧握在一起。
来人对奇怪老人的眼神毫不在意,摆摆手,轻笑道:“我也应该来。”
“为什么?”这一次答话的却是个年轻的声音,那个声音从南面传来。堂内宽阔,宽阔的堂内却是明了,一直低头的越王秀此时已抬头,只见他抬头紧盯来人,只见他手掌已搭上剑柄。
堂内明亮,明亮的堂内却又骤生寒意,来人仿佛感官迟钝些,笑看着问话的年轻剑客道:“这就是越王家的小辈吧。”
他话一出,辈分上已占先机,可年轻剑客却是无惧的,年轻剑客满是热血。
“你为什么会来?”
说话声又变为西方,西方有三人,说话那人却是身着白衫的崆峒剑老。只见他此时握着花伞,表情冷峻道。
他说着话,剩下的手也已抚上腰间上剑柄。
堂内已是十人,崆峒峨眉武当三派已不占任何优势,不仅毫无优势,此时他们更是劣势无比。
四个人,三个人。
武功的距离不是可以由人数来补充,可如果来的又是一位江湖闻名已久的高手呢。
来人摇摇头,脸上满是无奈,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的火气。”
他话刚落,崆峒剑客却已拔剑。
剑出,堂内彻寒入骨。
堂内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透骨的寒意,堂内每一个人都能知道那把剑的厉害。
生命火热,死亡却可以将这股火热变得冷寒无比。
没人看到那把剑起先藏在哪里,没人看到那把剑什么时候拔出。
来人仍旧坐在长凳上,来人的身子虽直,手却一直放在桌上。他看着出剑那人,摇摇头,眼神毫不在意,随后轻声道:“你们崆峒的藏剑之术真是不错,只可惜这藏剑之术却是武当学的,若要论剑,我青城山的剑法又输过谁。”
他话说得硬气,可他的剑却一直没有亮出来。
崆峒剑老的脸色越来越冷,手中的兵器越来越紧。
突然,堂内刺骨的寒意更是冷上许多,崆峒剑老已起身向前一步,可他的步子还未踏下却又被人拦住。那个人,那个一直低头的无当无二,只见他此时已抬头,眼神平淡的看着来人。
“闹够了没。”他话虽轻,可这话却又如巨石一般压在人心。
崆峒剑老已退回身子,来人笑了笑不再说话。
寂静,堂内寂静无比。
堂内的人又各做着自己的事,低着自己的头。
“你说说,他,为什么会来。”
没过片刻又有人道,说话这人却是坐在奇怪老人身旁的普通汉子无妙。他说着话,右手指着来人。见来人正准备开口答话,又接着道:“我问的不是你。”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可大多恐怖的事往往都平淡无比。
堂内的人没有言语,堂内每个听见的人都知道他问的是谁。
红袖微微直腰,笑靥满面,双目勾魂,红唇轻启,暖声道:“堂中可坐九人,可那位传奇又怎么算得上是一个人。”
她话刚完,无妙脸上满是怒意,紧低头颅的越王秀也已抬头,就连红袖身旁的江浊也在此时搭上大桌上鲜红的剑。
“别紧张,各位,我可说的不是那意思。”她像是有些害怕,连连摆手道,可要是见了她满脸的笑,谁都知道此时她不仅没有半点害怕,更是将堂内的人如置手心般玩耍。
他们一定得被玩,还会心甘情愿被玩,只因那诱饵是他们不能抗拒的事物。
红袖掩嘴轻笑,环视堂内每一人,道:“那位既然被江湖上的人尊为是神话,视为传奇,怎能算得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所以他不应该排在这九人中。九乃天地之数,可那人的剑法早已超越天地,他又怎能排在这当中。”
她脸上已没有笑意,冷清的道,表情惹人生寒,加上她身着那似玫瑰,似牡丹的白衣,真如一个从月中走出来的清冷仙子。
她说刚完,又平静看了眼对面已深深低下头的越王秀,眼神深处有些莫名的东西。
“可为什么是你带来。”普通中年汉子又冷声问道。
“怎么可以不是我,我是一个女人。”红袖冷清答道,她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堂内十人,可堂内却又只有一个女人。
堂内可坐九人,可这女人和那位却又不能算在当中。
女人,多么可怕的女人。
寂静,堂内寂静。
剑,总会拔出来。
人,总会到。
普通中年汉子无妙已等不及。
“听说你很厉害?”无妙直身问道,他身高六尺,身形瘦小,可堂内却没一人敢忽视这瘦弱矮小的身躯。
无妙,剑法无妙。
剑一定得妙,不妙怎么出招,不妙怎么杀人,如果有一个人将剑法用到无妙,那么他已经达到妙的顶峰,返璞归真。
无妙,十年前的剑客,十年前的高手,十年前的人物,腰藏软剑。
堂内的人望了望站无妙的腰上,那个地方,看似什么都没有,可这堂内却又突生寒意,彻骨寒意。
“你要出手?”来人仍坐在长凳,和煦问道。
“我的剑已在。”无妙已离开大桌,他已离来人三丈近。
三丈,决斗的位置。
他已表明自己的心,无时无刻在表明。
来人紧盯三丈跟前的无妙,笑了笑,道了声好。
他已离桌,他已向外走去。
楼外喧嚣,楼外喧嚣无比。
“我们出去吗?”红袖又已满是笑意,满是笑意的问道。
“不用。”奇怪老人看了看屋外,奇怪笑了笑。
“莫老难道已知谁生谁死?”
“不知。”
“那,为何?”
“你们等的人已来。”
“已经来了。”
“对。”
“还有多久。”
“不到一刻。”
“看来他们已无法决定出胜败,何况生死。。”
“对。”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信心可以在一刻之内剑败对方。”
“是。”
“那他们为什么出去。”
“必须得出去。”
“为何。”
“他们想早点见到那人。”
奇怪老人说完,哈哈大笑几声,不再言语。
长街上拥挤不堪,喧哗不堪,可再拥挤,再喧哗,人们的眼睛却仍是一直盯着紧闭的大门。
街上的每一人都想进到里面,可里面的人却又紧盯楼外。长街虽挤,抬头后,视野终是辽阔。堂内有名,可堂内的名却又如烛火般脆弱。
看似照亮无数的人,风一过,灯熄人灭。
突然,木门从内推开,门内走出二人。
先出一人,身着青衫,身材瘦长,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和煦的笑。
后出一人,身高六尺,身材瘦小,表情冰冷,看似模样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南地汉子。
然而此时长街上却又没一人敢忽视这后出之人,先出之人他们识得,青城上师,江湖上泰斗般存在的人物,可这人物手上却已握着他的名剑青峰。
剑已在手上,鲜血还会远吗。
长街上,人心沸腾。长街上,人们紧盯先后二人。
二人已腾身,二人已站屋顶。
那个地方,仍旧留有鲜血,那个地方,刚刚站着两人。
越王秀,孙浩。
此时也站着两人。
青城上师,无妙。
唯一不同的便是,长街上的人此时却在小声的谈论着,他们识得青衫那人,可那普通汉子又是何等人物,他们不识得,但他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不是了不得的人物哪敢与青城上师拔剑。
语声琐碎,坐在楼外大桌上的那些有名的人物也在此时起身,由不得他们起身,他们必须得起身,青城上师与人较量他们怎敢坐着观看。
他们算是江湖上有名人物,可与屋顶上那人一比,又如蝼蚁一般。
“听说你的软剑可以让人无声无息的死去。”青城上师的剑仍旧在鞘中,他望着对面那人,望着对面那人的腰间。
无妙没有答话,他的手同样直直垂下。
剑还藏着,剑锋还在鞘中。
青城上师转头看着微明的街头,又道:“那人已经快了,你能在一刻之内杀死我?”
他说着话,脸上带着笑。
他话刚落,他的手中已握着一把剑,一把出鞘的剑。
“可以试试。”无妙垂下的手终于弯曲,他已握着一把剑,一把闪着银光的软剑。
软剑无脊,软剑却又比利剑更加锋利。
杀人乃利剑,伤人乃软剑。
他们的剑已在手上,他们的人已向前一步。
一步,兵器声响。
青城上师的剑直直而来,无妙手中的剑直直而来。
两把都是直直而来的剑,但两把剑相交在一起却又各不相同。
青城上师的剑仍旧向前,无妙手中软剑如长蛇一般缠住青城上师手中的剑锋。
剑锋已不在,拿剑的人却没丝毫担心。
“你退步了。”
青城上师此时淡言一句,话落,那被软剑缠住的利剑就在此时猛地向前几寸。
高手较量,一寸便见输赢。
他已向前三寸,三寸是不是已决定输赢。
没有,仍旧没有。
他的剑向前时,那人的身体却已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
软剑难缠,软剑就如毒蛇一般向握剑的手而去。
叮当
兵器叮当
青城上师撤回剑,青城上师立住身形。
他已不再笑,输的人除了那些真正阔达之士谁又能笑。他的脸色难看无比,他的剑已回鞘中。
他转过身,向着大门直直掠去。
长街后响起略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轻,大多人都听不见,可长街上的每一人却已知道。
那个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