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斌把话说完,扔下钟友诚,带着另外两个人,就扬长而去。
钟友诚在地上躺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工夫,才勉强地用一只胳膊支撑着上身,靠着桌腿儿,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钟友诚,最想做的事儿,就是给黎小雪打电话了。如果,叫人“请”他离开这里的,真的就是黎小雪的话,这座城市,实在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下来的了。
黎小雪的手机开机了,足足响了五六声,到底,还是通了。
“你还要怎么样?”黎小雪接了电话,先不耐烦地问起来。
“我,我想和你,和你谈谈。”钟友诚虽然竭力地想把话说得干脆利索,还是,磕磕巴巴。
黎小雪的话却说得干脆:“算了吧!我想,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对不起,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小……”钟友诚还要叫一声小雪,黎小雪那边,真就挂了电话。
“喂!喂喂!”钟友诚明知黎小雪再听不见,还是,叫了几声。
叫声而后,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寂静。
“小雪,难道说,让我离开的,真的就是你吗?”钟友诚伤心地问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钟友诚的眼泪,不因筋骨的痛,只为内心的苦。
“怎么就这样结束了呢?这,就是我们的结果?”钟友诚呆滞地,喃喃着又说,“一句再见也还都没有说上一声,这,就是所说的恋爱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里应该是给了我伤痛的地方,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钟友诚越想越伤心,任由着苦涩的泪水滴滴滚落。
“就是分手,总也应该是明明白白的吧?一段感情,怎么可以一个句号也没有划,就流星一样,一闪而过?”钟友诚又这样想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再一次给黎小雪拨去了电话。
电话喇叭只“嘟嘟”地响着,一声声,都好像一把锤子在钟友诚的心头上敲。
黎小雪到底没有接起电话。
钟友诚冲着眼前的手机摇了摇头,眼泪还流着,嘴里又“呵呵”地,发出了凄惨的笑声。
笑声过后,钟友诚茫然地,按动着键盘,给黎小雪写起了短信。
“小雪,这样的叫你,是第一次,不想,却又成为了最后的一次。我不知道让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是不是你,只因为你和我变了心,我就已经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我非常感谢你这一阵子对我的好,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回,不知道可不可以两清了。我可以离开,我独自一人,到了哪里,哪里就是家。我不会要这六万块钱,不管它是不是你给我的。很多人都说我粘糊,你可能也这样看。其实,我就是太认真了些。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真不想就这样地结束。你不愿接我电话,我就在这里和你道一声别吧。再见了,小雪,没有了你,我可能要一辈子孤单痛苦,但,我还是希望,你今后过得幸福快乐。”
钟友诚写完,又反复地看了三遍,直看得自己哭得一塌糊涂,才把短信发了过去。
一种给掏空了心的剧烈的疼痛,在钟友诚按动了发送键之后,险些使他昏厥过去。
“不!”钟友诚又大声地喊了起来,“小雪,你不要离开我!我离不开你!”
喊声直穿透了狭小出租房的墙壁,响向四周。
“我该死!我该死!”钟友诚哭着说着,悔恨交加,又使劲儿地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慌慌忙忙,两只手一同在手机上按了起来。
“小雪,小雪,我错了!我收回刚才的话,我重说,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我们不能分手。我要和你谈谈,好好谈谈。”
钟友诚的短信才写到这里,手机竟响了起来。
这个手机,钟友诚唯独就和黎小雪通过话,听见手机响,只当是黎小雪的他,接起来就激动地说到:“黎小雪!哦,小雪!我就知道你并不想和我分开的!”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是怔了一下,半天又说起话来,声音已经有些发虚:“哦,对不起,先生,打搅你了。我们是家俱城的。这周日上午八点零八分,我们会搞一个优惠的活动,所有商品都零点利……”
“优惠你个大头鬼!”钟友诚冲着手机喊了一声,使劲儿地,就按断了电话。
“什么玩意儿!”拒绝了骚扰的钟友诚,心里却填了许多的堵一样,再看着写给黎小雪的短信,一阵阵的,直发着懵。
而这一条短信,又不能不发出去,尽管,看着还是那么地不尽人意。
“事已至此,也顾不上太多了。哪怕,你再和我好好地谈一谈呢。”钟友诚心底里说着,就要发送,手机的铃声再度响起。
钟友诚又以为是黎小雪,才接起来,叫了一声小雪,再听到的,却是胡斌刻意的有些阴险的笑声。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钟友诚脑子里又绷紧了一根弦儿。
胡斌的笑,嘎然而止:“小子,你记下这个号码,离开这里之后,随便哪个银行的帐号,给我一个,我把钱给你打过去。”
钟友诚直觉得自己成了胡斌手里的提线木偶,脑袋一圈一圈地胀着,尖声地又叫着:“我是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呢!”
胡斌又得意地笑了几声,并没有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钟友诚对着话筒又喊了几声,抓心挠肝地一阵难受,随手就把手机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手机在墙面磕了一下之后,就落在了地上。
“糟糕!”钟友诚嘴里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再把平生最为贵重的手机捡到手里,手机的屏幕已经黑了大半。
“应该没事儿吧?”钟友诚心里慌张地问着,再开了机,亮着的一小块儿屏幕,也已经花了,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嗨!”钟友诚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又把手机往地上一砸,翻身仰躺着,哭哭,笑笑,神经起来。
这样,又折腾了一会儿,仍旧难以甘心的钟友诚,再一次想着去找黎小雪,哪里想到,身子才努力地往起欠了欠,肋骨直像扎了肉一样地疼,实在忍受不住,重新又倒了下去。
再躺回地面,看着焦黄的棚顶,钟友诚忽然不哭了,不笑了,也不疼了,而是,回想起了和黎小雪初次见面的那一个雨夜。
黎小雪绵软的嘴唇叫他钟友诚吻到的霎那的感觉,不知道有多少回,在他每一寸的神经里温习着。
而今,不仅这样的吻,有关黎小雪的一切都要彻彻底底地在钟友诚的世界里消失掉,钟友诚的心,恍然就有了一种隔世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可以是又一个新的开始的话,钟友诚觉得,一定也是对黎小雪无尽回想的开始。
这样的一段经历,钟友诚怎么可以轻意间从自己的生命里抛开?黎小雪的美丽,不单画在了他的笔下,更印在了他的心中。
“小雪,一生一世里,在我的心目中,你都是我钟友诚的女人。”钟友诚轻声地说着,哭红的眼睛,一点点的,就合了上。
他真的是累了。
这一合眼,或者,竟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