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打了一壶水，正往回走，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黎小雪只看了一眼，全当骚扰电话，就按断了。
可，不等她把手机放好，被按断的号码，就再一次打了过来。
黎小雪摇了摇头，只好把电话接了起来，而电话那边的声音才一响起，就让她的心给一块儿冰激了一般，瞬间缩成了一团。
“小雪！小雪！”急切的韩海涛的声音，“小雪，无论如何，在我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请你不要撂电话！”
黎小雪没有撂电话，也没有吱声，把手里的水壶放在一边的墙角，站下身子，只静静地听着。
足足有十几秒钟的工夫，韩海涛那边却又鸦雀无声。
“还有什么事儿吗？”黎小雪轻声地问。
只这轻轻的一声，足以断了韩海涛的肝肠，还是那么急迫的声音，又响在了黎小雪的话筒：“小雪，我才去了你家，才知道伯母又住了院。我有话想和你说，我们可以见一下面吗？”
“不需要了吧。”黎小雪淡淡地说着，想到对方毕竟也是自己长达数年的恋人，而今却是这般的结果，不禁，也是有一些难受。
“小雪，我真的有重要的话想和你说。”韩海涛又恳求着。
黎小雪似乎又轻轻地抽泣了一下，轻轻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一般：“还有什么话，就在这电话里说吧。”
韩海涛先发出了一声叹息，才忧伤着又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能一直听我把话说完，是吗？”
黎小雪只这么答应着：“你说吧。”
韩海涛又顿了一下，寻找着一种捷径一般，问黎小雪：“我的意思，曹莹莹有没有和你说呢？”
“曹莹莹？”黎小雪心里面纳闷着，嘴上还是说，“你说吧。”
“你怀孕了，是吗？”韩海涛的这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害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颤抖着。
黎小雪没有吭声，只在心里面恨着曹莹莹多嘴。
“是他的，是吗？”韩海涛又接着问。
黎小雪还恨着曹莹莹，没有回答。
“他强迫了你，是吗？”韩海涛这一声，虽然不高，却也足够震聋发聩。
“你说什么？”黎小雪反问起来，尽管，韩海涛的话，她听得再真切不过。
韩海涛有些激动了：“你不会就这样怀上一个孩子的。一定是他强迫了你。你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和他在一起的，是吗？”
“谁这么和你说的？”黎小雪质问着，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一阵发紧。
韩海涛却又问：“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不是！”黎小雪嚷着说着，已经掉下泪来，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铃声穷追不舍地，又响了起来，而黎小雪只痛苦地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无声地哭。
韩海涛接二连三地，只管把电话往黎小雪的手机上拨打，让黎小雪这边的世界，难以安宁。
黎小雪实在受不了，干脆关掉了手机。
如果真的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关掉手机，等于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这一生里，黎小雪都不想再把她的手机打开。
她哭着，伤心，又委屈，一双双眼睛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她都全然不当一回事儿，——她或者也干脆就没有注意到。
她除了自己的伤心和委屈，再也注意不到什么。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曹莹莹惊慌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小雪，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她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往曹莹莹的脸上又看了许久，几个拳头，就不管不顾地，砸在了曹莹莹的身上。
曹莹莹慌乱中抓住了黎小雪的手腕，更加不解地问：“小雪，你这是怎么了？”
“你又怎么了？”黎小雪反问着曹莹莹，还要拿自己的拳头往曹莹莹的身上擂。
曹莹莹不知所措，又问黎小雪：“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呢，你这是干什么？”
黎小雪又挣了两下，哭着问曹莹莹：“你究竟都和韩海涛说了什么？”
曹莹莹明白了一些，还是问：“小雪，他又来找你了吗？”
黎小雪却只追问：“你先回答我，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曹莹莹只好承认：“我也是无意间，才让他知道了你怀孕的事。”
又听曹莹莹说出“怀孕”两个字，黎小雪只和惊弓之鸟一般，慌忙往两边看了几眼。
曹莹莹也随着黎小雪往两边看了看，不见有什么人，还是向黎小雪凑近了一些，问：“他怎么和你说的？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黎小雪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出来，眼珠儿在眼眶里不住地，不听使唤地乱转着：“无意？怎么无意？你又和谁说了，才给他无意间知道了？究竟，曹莹莹，你还想让多少人知道我的事儿？”
曹莹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欠考虑了：“我……”
“你和谁说了？”黎小雪追着问。
曹莹莹只不住地摇起了头。
“佳佳吗？”黎小雪开始了猜测。
“不！”曹莹莹只好说，“我是和我妈说了。”
“和你妈？”黎小雪的眼睛就要瞪裂了，“曹莹莹，你怎么想的？你和你妈说，就不怕传到我妈耳朵里吗？”
曹莹莹为难地说：“我也不是有心要和我妈说的。”
黎小雪“呵呵”一笑：“又是无心，又是无意，我这点子事儿，却叫你给卖了！”
曹莹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小雪，纸里总也包不住火，这样的事情，早晚也一定会……”
“算了！”黎小雪用力地甩开了曹莹莹的手，“你走！你走！我再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曹莹莹又拉住了黎小雪的胳膊，求着说：“小雪，你听我……”
黎小雪用力地捂住了耳朵，痛苦地摇着头，只是说：“我不听！我不听！你走！你赶紧走！”
曹莹莹还苦苦地说：“小雪，你别这样好吗？你听我和你说，我和你说完，你就会明白的。”
“你走哇！求你，走哇！”黎小雪说着，顺着墙壁，瘫软地蹲下了身子。
“小雪，你起来，你起来，”曹莹莹竭力地，想把黎小雪拉起来，“你不能这样，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子不允许你这样。”
黎小雪只往下坠着：“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说为了我好，人人却只让我感到不快乐？我只想过一种平常的生活，偶尔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幸福就好，为什么，又只是步步惊心呢？”
“小雪，”曹莹莹也蹲下了身子，“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你觉得不顺心，我的心，什么时候又顺畅了？只有随遇而安，才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吧，但，说说容易，做起来却难。我们就都做不到。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再抱怨世事的不公。很多事情，真的就好像安排好了一样。我没想和我妈说，可我就和我妈说了，我没想韩海涛会听到，可韩海涛偏偏就听到了。小雪，我怎么会存心来害你？我真的是无意的……”
“别说了。”黎小雪摇着头，哭得和泪人一般，“但愿不会让我妈知道。”
“伯母不会知道的。”曹莹莹这么说着，也觉得是在自欺欺人。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黎小雪说着，又轻轻地推了曹莹莹一下。
曹莹莹知道自己暂时再劝不得黎小雪，缓缓地，就站起了身子：“那，你就先在这儿再待一会儿。时间长了，对孩子不好，伯母那一边也会生疑的。”
“你走吧。”黎小雪只这么说。
曹莹莹一面还不住地回头看着黎小雪佝偻了一团的身子，一面就哀伤地走开了。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最要好的朋友，最终会落个什么样的结局。
“钟友诚不会给你的幸福，韩海涛也不会，那个还虎视眈眈的吊着你的，更不会。你的真命天子，究竟在哪里呢？”曹莹莹痛苦地说着，就要出了医院的门时，却发现韩海涛一瘸一拐地，正走了过来。
曹莹莹猝不及防，赶忙上前，把韩海涛拦住。
不等曹莹莹开口，韩海涛已经把曹莹莹往旁边一推，气哼哼地说：“你起来！”
“韩海涛！你要干什么？”曹莹莹问着，又拦住了韩海涛的去路。
“你原来一直都拿我当猴儿耍着，我再不和你这样的人犯任何话！”韩海涛说着，又绕过了曹莹莹的身子，往里直闯。
“你疯了吗？谁又耍你了？”曹莹莹又抓住了韩海涛的胳膊，问。
韩海涛哆哆嗦嗦地，指着曹莹莹的脸，懊丧地说：“你答应了我的事情，根本都没有办！你不但没有办，你还骗我，说小雪不想见我！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想帮我，直接拒绝了，该有多好！你起来，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一眼！”
曹莹莹给韩海涛最后的一句话说得万箭穿心，摇着头，还痛苦地说：“我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已经不可能挽回的事情，你何苦又这般勉强呢？”
“你错了！”韩海涛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和你说过，我这一回找小雪，纯粹就是想把小雪从那泥潭里拽上来。哪怕她最终仍然不能再回到我的身边，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悲剧的发生！”
曹莹莹又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样，质问着韩海涛：“你刚才是怎么又和小雪说的？你可知道现在的小雪有多么地痛苦？”
“多么地痛苦？”韩海涛重复着曹莹莹的话，心里面掂量了一番之后，猛然，又问起曹莹莹：“她在哪儿？你告诉我，小雪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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