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友诚推门进来,一脸的疲惫,好像,刚作了什么劳工回来。
曹莹莹禁不仅瞪过去一眼,钟友诚却干脆没有看见曹莹莹的人一样,声也没有吭上一下,耷拉着瘦骨嶙峋的脑袋,往一张椅子上疲惫地坐了,就眯了眼睛,小憩起来。
曹莹莹虽然也大概知道钟友诚去的地方,看着钟友诚如此地无礼,心头的火气“腾”地,也便冲到了头顶。
“姓钟的!”曹莹莹叫了一声,就要往钟友诚跟前奔,一只胳膊却给黎小雪拉住了。
钟友诚轻轻地抬起了一半的眼皮,向曹莹莹懒洋洋看了一眼,缓缓地,又重新合上了。
曹莹莹恨不能把钟友诚捏一团泥巴一样,捏得扁扁的,而后,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钟友诚这样的一个人,曹莹莹觉得,就应该摔成一摊烂泥。
——钟友诚可不已经就是一摊烂泥?曹莹莹也这样以为。
黎小雪仍抓着曹莹莹的胳膊,不想这狭小的出租屋里,再上演任何毫无意义的,激烈的剧目。
曹莹莹再上前两步,就踹得着钟友诚支楞着的大腿了,回头再瞅着黎小雪,实在是又气又恨。
黎小雪只一脸难堪地和曹莹莹摇着头,示意曹莹莹不要和钟友诚一般见识。
曹莹莹气的恨的,已经不只是钟友诚对黎小雪的漠不关心,更有钟友诚对自己的不屑。
想来,没有她曹莹莹,钟友诚也难于和黎小雪走到一起。
曹莹莹到底不耐烦地推开了黎小雪的手,到了钟友诚的身边,照着钟友诚的小腿,狠命地,就踢了一脚。
钟友诚待宰的猪一样,“嗷”地一声叫唤,蹦了起来,和曹莹莹开口就嚷:“你他妈的,是疯了吗?”
“和谁妈妈的?”曹莹莹愤然地问着,一巴掌,“啪”地,又拍到了钟友诚的脑袋上。
黎小雪叫啪的一声巴掌响,几乎都晕了自己的方向,赶忙又从床上下来,扯了曹莹莹,就往一边散开:“莹莹,莹莹,你别这样!”
曹莹莹指着钟友诚的鼻子,和黎小雪嚷到:“他这种人,我就恨不得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了!”
钟友诚瘸着叫曹莹莹踢了的腿,到了近前,还质问曹莹莹:“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莹莹不料钟友诚还有脸上来质问起自己:“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小雪现在需要人来照顾。可一天到头,影儿都抓不着你的!我只问你,你到底还有心没有?”
“我干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儿了?”钟友诚不服气地,歪着脑袋,横楞着曹莹莹,“你谁啊?玉皇大帝吗?管得,也忒宽了一些吧?有时间,把自己的事儿好好地合计合计,比什么都强?”
曹莹莹没有立即弄明白钟友诚的意思:“我什么事儿?你说我什么事儿要自己好好合计合计?”
一边的黎小雪只怕钟友诚再说出什么混账的话,场面不好收拾,又拉着曹莹莹,劝着:“莹莹,他说话就是这样,你可别听他的。”
钟友诚听黎小雪话里又带着对自己的几分鄙夷,一只手,竟指向了黎小雪:“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的话怎么了?怎么就听不得?”
曹莹莹挣开黎小雪,一只手揪住了钟友诚的衣领,一只手又反指着自己:“来!来!你有能耐,只往这里面使!”
钟友诚抓了曹莹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用力地挣着:“别以为自己会一点儿五把操,就了不得了!一次次地,和我耍这样的威风干什么?有种儿,你今儿就结果了我!你结果了我,我还真就佩服你一回呢!”
“就你这种人,不因为小雪,我都懒得搭理!”曹莹莹又推搡了钟友诚一下,还是问,“你刚才说的,我有什么事儿要自己好好地合计合计,你指着的,究竟又是什么?你说得明白也罢,说不明白,我自然是和你没完!”
“什么?”钟友诚冷冷一笑,“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不说正经儿处上一个男朋友,解决一下自己终生的大事,只在我这里搅和什么?”
原本以为钟友诚抓住了自己的一些暗地里的勾当的曹莹莹,见钟友诚说出来的,不过也就是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一脚,只踹在了钟友诚的膝盖上。
钟友诚“哎呦”地,又叫唤了一声,便要还手过去,还没碰着曹莹莹稍微,手腕已经给曹莹莹往里一扣,顺着曹莹莹的劲儿,单腿跪了下去。
“手腕!手腕!”钟友诚咧着嘴,和曹莹莹求起了饶。
“德性!”曹莹莹实在也不屑于和钟友诚计较,骂了一声,松开了手。
钟友诚揉着手腕,慢慢地起了身,嘴里还嘶嘶烈烈地,叫着疼。
“姓钟的!”曹莹莹又正色地说,“你不要这样不识好歹!我曹莹莹不管怎么说,怎么做,终究都是想你和小雪好。小雪这一阵子身体弱,你一定要把小雪伺候好了,不然,小雪落下什么毛病,你也跟着有罪受了。”
钟友诚听了,还当黎小雪在曹莹莹面前数落了自己什么,拿眼角瞅了黎小雪一下,和曹莹莹又抱屈着说:“我是想好好地伺候她了,你问问她,她可依着我吗?临了,还把不是都派在了我的身上。我也问问你,我钟友诚可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曹莹莹只以为钟友诚的问滑天下之大稽,拿鼻子“哼”了一声,说:“你也用不着和我说这些,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你只一日三餐安排妥当了,再少和小雪斗嘴,也就完了!”
“好好好!”钟友诚虽然答应了,倒还有着一些不耐烦,“谁让我摊上了呢?”
“不错!谁让你摊上了呢?”曹莹莹不客气地说,“你还是个男人的话,最好,再不要整出这样的冤屈的话来!说这样的话,首先就让人瞧不起!你经历的这些,又算个什么?比你摊上更意想不到的事儿的,多了!都和你这样一副德性,全够上吊的了!”
“好了好了,”钟友诚又和曹莹莹摆了摆手,“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一个人的不好!”
曹莹莹也懒得再和钟友诚说什么,回身再看黎小雪,禁不住又叫了起来:“祖宗!告诉你不能光着脚下地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黎小雪还没有反应什么,钟友诚又得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样,和曹莹莹说到:“是啊!我就说,和她说什么好话,她只是不听!”
黎小雪听了钟友诚这样的声音,一颗心结结实实地,就给什么碾压了一般,苦楚非常。
“好话?”黎小雪暗暗地,又只像是在自嘲,“究竟,有谁和我说了什么好话呢?又究竟,有谁的好话,我没有听进去呢?”
曹莹莹还只嗔着黎小雪的“不注意”,把黎小雪又拉回到床上。
“你的话,她倒还能听进去一些。”钟友诚在一旁,风凉话一般,又这么说。
曹莹莹又把黎小雪的脚焐在了自己的手心,不乐意地说:“瞧瞧!瞧瞧!冰似的!”
“要不怎么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些日子,就没少了和我闹!”钟友诚还说着,带着一肚子的气儿。
“你少说两句,没有人拿你当哑巴!”曹莹莹只听了个心烦,“去!把这饭盒给我刷了去!”
钟友诚轻轻一笑,拿了曹莹莹带来的饭盒,到水池边漫不经心地涮了起来。
曹莹莹把黎小雪的脚焐了过来,又把跟前的被子给黎小雪严严实实地裹了腿,还不放心地问:“觉得怎么样?”
黎小雪其实还难受着钟友诚说她听不进好言好语,和曹莹莹才说了一声自己没什么,眼泪又涌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曹莹莹着急地问着,又把黎小雪流出来的眼泪擦了擦。
黎小雪把肚子里的委屈往下压一下,又摇了摇头,只是说:“莹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
曹莹莹也给黎小雪说得心里面难受,在黎小雪的胳膊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再说起话来,竟有些颤抖:“瞧你说的!可不能这么见外了。”
水池边的钟友诚又自言自语一样,接过了话:“要不怎么说,这人呢,就只当外人是好的。外人的小恩小惠,都比自家人……”
“又给你脸了,是吗?”曹莹莹忿忿地,打断了钟友诚的话。
钟友诚又落了个没趣儿,厌烦着,只把水龙头又放大了许多。
“你整出这大动静来,是跟谁呢?”曹莹莹又问钟友诚,黎小雪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黎小雪只拿起来一看,气色本来不好的一张脸,更显苍白。
曹莹莹知道这电话非同一般,碍于钟友诚在跟前,也不好问黎小雪。
电话的铃声一直响着,到底,引起了钟友诚的注意,——钟友诚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黎小雪。
黎小雪没有往钟友诚那边看,也一样感觉到了钟友诚投过来的目光。
钟友诚当下里的目光,是灼热的。
这样的灼热的钟友诚的目光下,黎小雪的电话不能不接通了。
黎小雪把电话接通之后,几乎都把整个儿的手机严丝合缝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曹莹莹离着黎小雪不出半米,也只隐隐约约地,从死死压在黎小雪耳朵上的手机听筒里听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这声音究竟是谁的,传达的又是什么意思,实在又听不真。
黎小雪极力地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听了大概有半分多钟的工夫,就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这骚扰电话怎么就这么多?”黎小雪故意地和曹莹莹说着,又把手机给关掉了,“就这是最好的办法。”
“谁说不是!”曹莹莹也一唱一和地说,“我早上就接了两个,都是卖保健品的。我也没有听他们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手机,方便是方便了,也给人带来了多少的搅扰呢?”黎小雪话里有话地说着,把手机随意地扔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