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四爷心中已有计较,那我先回如意室了。”
楠珺起身,今日累了一天,确实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她见胤禛仍在沉思中,又道:“四爷,您说十三爷若是这次能化险为夷,皇上能成全她与璀儿的事么?”
胤禛默默抬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她,但眼中满是无奈与自责,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楠珺轻轻叹了一句:“四爷将来……可不能忘了十三爷与璀儿做出的牺牲,也只有您能成全他们。”
离开了书房,楠珺步子变得缓慢起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司晴出声道:“姑娘怎么忽然有此雅兴吟起诗来?”
楠珺回头饶有兴趣地问:“你读过这首词?”
司晴低眉浅笑道:“奴婢以前有幸听贝勒爷读过,他很是喜欢这几句呢。”
从书房到如意室总共没几步路,她们却走得很慢很慢,这源于楠珺忽然起的八卦之心。
“这首诗贝勒爷读给谁听的?”
司晴的嘴角一直弯着:“奴婢记得去年中秋月圆之夜,贝勒爷从五福楼回书房后一直低吟着这几句,后来便独自出去了。”
去年中秋……
楠珺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去年中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总说往事不堪回首呢,因为有的往事是比较尴尬的,比较不想回忆的,比如因一支叉杆引发的一场关于潘金莲与西门庆如何相识的“血案”;又比如某人不惜自比西门庆……
谁说往事不堪回首呢?明明有个人嘴角已经向上翘了很久了。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回神,发现司晴正盯着自己看,楠珺没来由地有些脸红了,为啥突然觉得那时的胤禛那么好玩呢?
她赶紧肃容道:“啊,没什么。”
司晴低头笑着,不想拆穿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奴婢记得清楚,那日贝勒爷回来后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吃什么都没胃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他不高兴了。”
楠珺干笑两声:“呵,呵呵,我怎么知道……”
四爷,那时您是希望我对您说什么呢?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还是……
没几步路,她也飘着回去了。
也不知真真是如何劝解璀儿的,她似乎很懂事,在楠珺面前绝口不提胤祥,只是神色仍显得有些忧虑,楠珺却狠狠地心痛了一把。她不知康熙要什么时候才能驾崩,胤禛要什么时候才能登基,只是隐约记得康熙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也就是说康熙朝还有好多年,等胤禛登基,那璀儿且不是人老珠黄了?
此事得另做打算。
累了一天,当晚楠珺睡得很沉,第二日清晨真真叫了好久才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
不过,拖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珺姐,贝勒爷在门外等您。”
楠珺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居然转性了,没有直接闯进来?以前做这种事不是乐此不彼的么?
怀揣着满心的好奇,楠珺用了平日没有过的速度迅速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开门,却见胤禛身着一件月白锦衣干净利落,一条二指宽的腰带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他的窄腰,楠珺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四爷,您是秀身材来了?她很少见胤禛着浅色衣裳,不是黑色就是宝蓝色,他人虽是英俊,但衣着一上身,怎么看都觉得沉闷不易亲近。今日换了这么一身,颜值忽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楠珺越看越觉得眼前此人真是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看够了么?”
胤禛像是一件雕塑作品被楠珺欣赏了好久,突然冒一句话倒把她吓了一跳。
他抬腿迈进房间,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对真真道:“炉子上可是熬的粥?我还没吃早膳,也给我盛一碗。”
刚刚才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瞬间又全然崩塌,果然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楠珺非常笃定地想着。穿得这么好看却跑来蹭吃,胤禛你个死抠门。
真真嘴上应着,心里却很纳闷,贝勒爷属狗的么?这么远都能闻到。
本来以前都是真真和璀儿陪她一起吃早饭,今日这胤禛突然驾临,那两人也不便破坏人家的美好时光,给二人盛上两碗粥再送上一些菜后便退了下去,只留了司晴在房中。
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胤禛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跑来单单就吃一顿早饭?楠珺无比纳闷,却不便开口询问。
一顿早饭只听见羹匙轻碰瓷碗的声音。好不容易,待胤禛放下筷箸,接过司晴递上来的热手巾擦了嘴才对楠珺道:“换一身利落的衣裳,带上司晴,我们出去。”
楠珺赶紧咽下最后一口菜,忙问道:“出去?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我在后门等你。”说完,他起身离去。
楠珺瞬间闪过无数种猜测:难道又要带我去见个什么熟人?亦或是去个什么神秘的地方?这个胤禛,不知今天又要搞什么名堂。
应某人要求,换了一身衣裳悄悄去了后门,胤禛神情自若地站在门外,楠珺越发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了。
“贝勒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小善从一侧驾着马车过来。
楠珺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被推上了马车,搞得这么隆重,是要干嘛呀。
她与胤禛坐在车厢里,司晴与小善坐在外面,马车缓缓启动,穿过闹市,向郊外奔去。
秋天的郊外别有一番风味,天高云淡,不时飞过一群南下的候鸟,黄绿相间的树林若隐若现,路边忽而闪过的一朵朵野菊,比之春天的百花齐放,比之夏日绿树葱葱,这红衰翠减的秋天却更加耐人寻味。若不是朝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倒是邀约胤禛游玩的好时机。
她一时沉浸在无边的秋色中,却没发现胤禛已悄悄地坐到身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纳兰性德的这句词,低低地吟了出来。
忽然,手被人紧紧握住,耳边有股温柔的气息在流转:“我宁愿做个臭流氓,也不会做薄幸锦衣郎。”
噗——美好的画面瞬间被破坏掉,四爷,您脑回路真够清奇的。
等等,臭流氓?呃,楠珺要爆炸了,四爷,这事咱能翻篇不?!还有,谁说您负心薄幸了?您又没有立下山盟海誓,切,自作多情……
对于这种破坏兴致的插话楠珺只能报以一个白眼,本想抽出手,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算了,都习惯了,握就握吧,正好手凉,握着还暖和一些。
“纳兰的词多哀婉,有李后主之风,皇阿玛很喜欢,我却不爱读,以后还是少读他的词,没来由徒增哀伤。”胤禛见楠珺已放弃挣扎,凑近耳边又低低说道。
“那四爷喜欢哪类词?比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类?”
楠珺不知胤禛此行目的为何,想趁此空闲赶紧调侃一下。
胤禛神色淡定道:“嗯,东坡之词百读不厌。”
呵,不上钩?正当楠珺准备想点什么方法来“调戏”胤禛时,却听到外面小善叫道:“贝勒爷,我们到了。”
到了?楠珺掀起车帘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郊外的原野竟然有这么一汪极美的湖水,绿如碧玉,波光粼粼。湖的东面是一片树林,西面和背面却是小山丘,南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湖边与山丘交接的地方竟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朵竞相盛开,星星点点,美得令人陶醉。
楠珺飘飘忽忽地被胤禛牵下马车,踩上泥土的那一刹那,才知道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四爷,您……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真实归真实,可她还是觉得这是幻觉。
胤禛牵着她的手向前走,侧目望着她,应道:“郊游。”
跟着胤禛脚步走的楠珺脑子非常成功地卡住了。
郊游……郊游?!
四爷,您的脑回路又绕到哪儿去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眼间,小善和司晴不见了,再一抬眼,却看见他们驾着马车去了树林。
胤禛捏了捏她的手,扬起下颚指向湖边,说道:“我们去湖边走走,给他们留些时间。”
“他们?”楠珺愣了一下,“你是说……小善和司晴?!”天哪!好大一个八卦!
楠珺忽然两眼放光,不时侧头去瞟一眼没入树林的二人,啧啧道:“别说,他们还挺配的。四爷,司晴也有十七了吧,可以嫁人了。”
本是祝福那二人的,耳边却飘来一句:“你呢?”
待楠珺反应过来那言下之意,才看见胤禛正直直地看着她等待答案。
呃,那个……现代的女人二十六七结婚很正常,二十七八生孩子更健康,楠珺心里默念着。
“我……我还小啦……”
胤禛华丽丽地雷倒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