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凝露所说,苗奕传播流言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给了苗奕一个机会,故意将流言传至苗奕耳中,至于他用不用那就要看他是有多想让他贺寂霖离开闾丘鸣了。
在别人眼中,清高的佛子一定会因为忍受不了流言而选择离开魔宫,苗奕自然也会这么认为,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贺寂霖并不是那个爱惜羽毛重逾生命的佛子。
苗奕果然没让他失望,他利用天一门将流言传播开来,接着淳无和赵沅听到了流言与人打了一架,流言就这么简单地传到了闾丘鸣和自己耳中。
只是贺寂霖没想到,苗奕竟然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曾听费含说过,魔宫很多人都是闾丘鸣从妖界救回来的,苗奕自然也位列其中。可如今苗奕已经承认是妖王殷肃之人,那么,也就是说妖王殷肃一直在关注着闾丘鸣,并且等待着闾丘鸣的成长,时机一到,恐怕就是双方对抗之时。
不得不说,这位殷肃妖王的想法很特别,一定是活得太无聊了,想要找点乐子。
也不知道闾丘鸣打算如何做,唉,怎么又想到他了?还是回去修炼吧。
等他修炼完毕,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贺寂霖打开屋门,就看到院中一人呆坐在那里,见到他,立马弹跳起来,惊喜道:“寂霖!你终于修炼好了!”
“张施主?”贺寂霖有些诧异问道,“药前辈准许你出谷了?”
张舒华鼓起嘴不满道:“师父他老人家也出谷了,找你师父去了,我就只好到这里来了。对了,我们在路上还救了一位姑娘呢!”
“嗯?”贺寂霖疑惑地看向他。
“已经送到费前辈那里了,师父跟我救不来,而且,那位姑娘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跟寂霖你比起来嘛……难分胜负,连闾丘鸣看到都惊呆了,现在正在费前辈那屋呢,虽然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但好看是一回事,要不要跟对方玩是另外一回事……”
“张施主,你为何要一个人待在这儿?”贺寂霖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笑着问道。
张舒华叹了一口气,看向贺寂霖,道:“寂霖,你别看我平日里不着调,可心里通透得很,那些流言我也听说了,我本以为那闾丘鸣待你不薄,可你是没看到,他见到那位姑娘时的神情,我只是替你有些不值。”
贺寂霖失笑道:“流言就是流言,当不得真,贫僧谢谢张施主的关心,不过,还请张施主莫要将流言放在心上。”
张舒华愣住了,“你是说你没有与闾丘鸣……”
贺寂霖摇首道:“自然未曾。”
张舒华知道他们和尚不会说谎,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眉头又皱起来,“你受伤那日,我看他对你很是在乎,还以为……哪知道,他竟然是个见异思迁之人!哼!”
贺寂霖倒是没有完全听信张舒华的话,闾丘鸣见到那姑娘神色大变,一定是那姑娘有什么奇特之处。
“不如我们去看看那姑娘如何了?”贺寂霖说道。
张舒华点点头,“好。”
两人刚行至费含的屋外,就见到费含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院中,云雯和凝露则都面无表情。
三人见到贺寂霖,除了凝露,费含和云雯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变化。
“寂霖!你怎么来了?”费含连忙站起身来,声音拔高问道。
其实就算他不拔高,闾丘鸣身为妖王不可能发觉不到院中的动静,费含此举着实有些欲盖弥彰。
“贫僧听张施主说救了一位姑娘,便过来看看。”他笑了笑,“那姑娘伤势如何?”
费含愣愣道:“我已经替她稳定了伤势,过一些时日便会痊愈。”
贺寂霖颔首道:“既然如此,那贫僧告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或许是想要来证明什么?
这时云雯道:“寂霖大师,可否同行?”
贺寂霖露出一丝笑容,“云施主,请。”
张舒华自然也跟着贺寂霖,费含看着他们的背影欲言又止。
“寂霖大师不用担心,那姑娘无甚大碍。”云雯宽慰道。
贺寂霖只好回道:“贫僧谢过云施主。”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寂霖,不如我们去城里逛一逛?”张舒华提议道。
贺寂霖正好心中有些堵闷,想着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便答应了。
三人来到丹州城,贺寂霖这才发现城中多了好些其他门派的修士,街市比之前要热闹许多。
卖丹药的生意更好做了,如今人人自危,多备些丹药总不是坏事。
“寂霖,其实我也带了好多丹药出来,你看……嘿嘿。”张舒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贺寂霖明白了他的意思,索性无事,陪他一起卖丹药倒也可以。
“那你找个地方,贫僧与你一起。”
云雯心思通透,也知道了张舒华想要卖丹药,便笑道:“那我也跟着你们,去瞧瞧张丹师今日能够收获多少灵石。”
张舒华找了半天才找着一处空地,他忙不迭地跑过去,随意地往下一坐,瞅着还站着的两人道:“你们也快来坐下,站着挡我生意。”
贺寂霖和云雯只好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拿出一块粗布铺在地上,继而将瓶瓶罐罐陆续掏出,摆放在布上。
“今儿个一定会大丰收!”张舒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贺寂霖很想回他一句:孩子,话不能说得太满,会自打脸的。
然而他还是说道:“那贫僧就预祝张施主今日生意兴隆了。”
云雯在一旁偷偷笑了。
张舒华点点头,“那是肯定的!”
如今丹市果然繁华,张舒华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年轻修士来到他们面前。
“几位道友需要何种丹药?”张舒华眼睛眯成一条线,问道。
其中一个年轻修士笑容莫名,问道:“你这什么丹药都有?”
张舒华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自然笑着说道:“应有尽有。”
“哈哈,”另一个修士说道,“那给我们来几瓶去污丹如何?”
“去、去污丹?”张舒华瞪大眼睛,目露诧异,“本丹师炼药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去污丹,这是何种丹药?作用为何?”虽然听名字应该是用来除污净垢,但修士本身无需食用五谷杂粮,身体洁净无垢,也无须使用那啥去污丹啊!
“寂霖,你听说过没?”
贺寂霖淡笑道:“或许是一种祛除内心污垢的丹药?”
“啊?”张舒华更加迷茫了,他对几人道,“恕在下才疏学浅,对此种丹药闻所未闻。”
年轻修士道:“你怎么可能没有呢?你要是没有,如今岂会这般自在?不像我们,一想到某人做出与那妖物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就浑身难受得紧,可你这丹师与他同行这么久,怎还会如此自在?”
这话还听不出来来者不善,张舒华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收敛起笑容,冷冷道:“本丹师这里没有那劳什子去污丹,倒是有一些治疗心盲眼瞎的丹药,我觉得你们很需要,看在你们如此可怜的份上,买一送一如何?”
几个年轻修士脸上浮现薄怒,“好心告诫你,你偏不听,还来挤兑我们?真是好心没好报!”
张舒华摇首叹道:“有些人啊,听风就是雨,不是瞎是什么?还去污丹,我呸!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就是啥样,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几个年轻修士显然涵养不怎么好,他们愤怒大骂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你还帮这种人说话,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也与人苟且——”
声音戛然而止。
贺寂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周身的威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其他爱看热闹的人,许多人认出了贺寂霖,不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突如其来的威压使得他们全部噤了声。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张舒华和云雯没有感受到丝毫压迫。
云雯担忧地蹙眉看着不动如山的贺寂霖,可见他未受丝毫影响,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钦佩之情。
张舒华收起所有药瓶,对着面前的一群人冷哼了好几下,面色不愉道:“整天就知道说人是非,怎么就没想过好好修炼呢?你们买再多药都拯救不了自己!”
“寂霖,我们走!”
贺寂霖起身,面色平静地祭出降魔杵,降魔杵在半空中不断旋转,一道道金色的佛光洒落在周围人的身上,众人只觉得仿若一股清流流落心底,整个人突然变得宁静平和,天地间一片旷远,只剩下淡淡的檀木清香,心内郁结消散,连早已停滞的修为都似乎得到了一丝契机,正在缓缓突破屏障,这种感动的情绪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愿佛祖保佑诸位施主,贫僧告辞。”贺寂霖收起降魔杵,微一行礼,面目平和道。
他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衬得他恍若仙人,遗世而独立。
众人看着他清隽的背影,一种感激又惭愧的情绪袭上心头,尤其是那几位年轻修士,惭愧得不敢抬头。
这就是佛子的风采,慈悲而高华,果然令人叹服。
在张舒华一路的气愤中,三人回到了宅子,院中的场景差点让张舒华再次跳脚。
只见那位姑娘正与闾丘鸣坐得很近,两人双目相视,眼神中似乎还颇有情意。
那姑娘听闻动静,徐徐起身面向他们,贺寂霖这才看清楚这姑娘的容颜。
果然极美,她此时黛眉舒展,杏眸盈盈如秋水,微微饱满的唇瓣勾出一个清浅的弧度,肌肤如玉,身姿妙曼如弱柳扶风,美不胜收。
一般的男人都会对这种女人心生好感与怜惜。
那姑娘轻移莲步,行至贺寂霖面前,声音动人之极:“久闻佛子大名,殷箬见过佛子。”她用很美的姿势行了一礼,继而不知是腿软还是重伤复发,她陡然面向和尚,倒了过来。
贺寂霖淡定地后退好几米远,殷箬不察,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