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东躲西藏了数天的寨主云薄天,最终在杨女侠翻遍整座山后,意外在后山撞见,二话不说就是下狠手,追着体态如山的云薄天一顿暴打。
从山头打到山脚,又从山脚追到山腰,能抽得这么狠,不知大胡子到底对人家做了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鼻青脸肿的云薄天脸上痛的直龇牙咧嘴,还好他的一身武艺是内外兼修,不然指不定早就被打的半身不随。他指着杨二妞颇为心虚的小声喊道:“你要是再动手,我……可就还手喽。”
杨女侠一听此言,凤目一怒,冷笑道:“老娘让你打,你敢吗?”
云薄天深深回忆一番,手脚猛的一哆嗦,他还真是不敢。
杨女侠眉头一挑,骄傲的像一只孔雀,追着满怀忧伤的大胡子又揍了起来,打得身体强壮如牛的大胡子又抱头乱窜。
比轻功半斤八两,比拳头连半根手指也不敢对她动,若非前几日,仗着熟悉地形才逃脱,这一顿狠揍,怕是得提前几天。
云薄天心底发狠,到底是哪个混蛋泄的秘,让老子知道了非得抽死他不可。
杨二妞便抽边喊:“臭不要脸的混蛋,撇下老娘这么些年死哪去了?是不是在外面找了个狐狸精?”一说到此,杨女侠悲从中来,手上力道更重,打得大胡子凄惨的吼叫着,那感觉真是酸爽。
“连儿子都有了,能耐啊你,混蛋,告诉老娘是和哪个狐狸精生的?”
杨女侠最后收手一把揪住大胡子的耳朵,泼妇一般不讲道理的大吼起来。
云薄天连连哀叫几声,慌忙说道:“不是说过了,那真不是亲生的,义子,义子!”
“混帐,还敢骗我,一个义子能让你躲了我五年”杨女侠说着说着,抽大胡子的力是越来越重。
便躲便退的大胡子愧疚的盯着妻子那张恐怖的刀疤秀脸,心不由得又软了三分,眼中依稀浮现出断断记忆。
以前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时,在一次灭真狄国的大战中,万箭横飞,硝烟弥漫,金戈铁马,有个不算漂亮的女子,不顾一切的为他挡下了砍向头颅的致命一刀,救了他的命,而她从此却变得真不漂亮了。
可一直都很美。
一念至此,云薄天的眼神一凝,心一狠,运起真气一把震开了还在揪着他耳朵的杨二妞,郑重的盯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杨女侠说道:“杨二妞,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
谁会喜欢一个丑八怪,老子不喜欢你。”
“丑——八——怪!”杨二妞抬起那张有着恐怖刀疤的脸,一双拳头被攥得蹦蹦脆响。
大胡子心一横,鼻孔朝天,颇有绝世负心汉的架势,他揉着发痛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知道了,还不快滚,省的俺看着就烦心……”
杨二妞仰天长啸,怒火冲天,胸中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她一甩遮住脸前的秀发,怒火冲天,狂发飞扬,胸中有一团熊熊火焰,一暴而发……
杨二妞眼角通红,一双拳头火红发烫,转眼掠至大胡子云薄天身前,对着他的胸口,一轰而下,力量霸道的可以焚山。
“王八蛋!”
拳风刮得云薄天粗狂大脸生疼,他在心中哀叹数声,她依然还是那么刚烈,手中刀式起。于是,一脚尖蹬地,飞快向身后滑去,不知落到哪里的长刀旋转着飞了过来,正落到云薄天的手中。
他一提那把缺了个恐怖大口的七环大钢刀,柔柔的对着天空玄奥的轻划了几下,瞬间凝聚起一道数丈长的刀罡,直直的斩向杨二妞的拳头。
“一寸金!”
寸金难买寸光阴!
刀气随气息呼出而长,这一涨又是数十丈。
轰……
一刀落下,烟尘满天,一道半丈宽的狰狞刀痕蔓延到杨二妞脚下。
大胡子云薄天转过身去,看也不看受了重伤,歪躺在烟尘中的女子一眼,语气冰冷刺骨,吼道:“疯女人。”
杨二妞一双眼睛充满不屑,伸手抹去嘴角边的血迹,调笑着说道:“杨二狗,死相,知道姐最喜欢你啥吗?”
云薄天微微一愣,刚想开口问出,是啥?马上便眯起眼盯着天空看,吼道:“老子不喜欢你!”
杨女侠嘿嘿冷笑一声,细声道:“再说一遍!”
大胡子愕然,老子要抛弃你,咋还没看懂,是老子表达的不够决绝。
云薄天从怀中摸出一块很普通,自言自语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鹊桥难断相思苦,直教化蝶难采同心源……”
一刀起,碎玉两半,叮落在地面……
云薄天负手而立,背对杨女侠,一双握住大刀的粗糙手臂不住的抖动。
杨女侠怔怔的看着碎成两半的玉,像是记忆破碎开来:“
“杨二狗,又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偷看我,流氓?”扎着两根小辫的小女孩,一脚踹飞了很是邋遢的少年。
少年吃痛坐在地上,惊讶女子的厚脸皮,倔强道:“反正不是看你。”
咦……
少女捡起少年掉在地上不值钱的玉,双眼弯弯,笑道:“归我了。”
少年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俏皮身影,哼了哼,臭丫头,老子迟早要连人带玉娶回家。
少年狂言,却是多么动听的情话。
……
青年身披血衣纵横万军之中,寸金铁刀,挥之如臂,铁马冰河席卷如洪。
一柄刀如一只幽灵般向着苦战中的男子飞射而来,气势敛去威力却不可抵挡。
当这刀落,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子倒在男子的背上,那一张精致的脸狰狞起来,鲜血浸透了男子的狂躁的心。
那一刀,万万两金尚买不了那寸寸光阴。”
趴在远处山丘上,看了好长时间戏的云长风和二牛,面面相觑,他娘的这是什么情况,不对劲啊。本以为会有一场大胡子被各种花样式揍的动作戏,怎么变成了痴心女和负心汉的话本了!那他把大胡子的行踪暴露给杨女侠,他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云长风指着二牛一脸愧疚的说道:“都怪你,干嘛不能说两句谎话,就不能说不知道大胡子在哪,这下好了。”
二牛似懂非懂,摸了摸胸前的宝贝锈刀,又一脸鄙夷的盯着云长风的侧脸,好像是你威逼利诱俺的吧!
云长风心中本就对大胡子心存愧疚,此刻更多了一丝感激,大胡子这么一个重情意的汉子,宁愿负了一个爱他入魔女子的一生,也要护他周全。
云长风微微一笑,一脚踹开抱住大腿阻止他去添乱的二牛,缓缓的跑到了两人身前,没理会欲阻止他的大胡子那诧异的目光。轻轻的走到杨二妞身前,慢慢蹲了下去坐了下来,平静的和杨二妞对视着,最后开口柔声笑道:“我曾见过你。”
杨二妞一脸冷漠的盯着云长风,好像世上已经没有东西能让她心情再起波澜。
在远处狠心伤人的大胡子看着杨二妞绝望的神情,一脸冷漠,但那粗狂的外面下始终有颗愧疚的心在跳动。
云长风自嘲一笑,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倾诉衷肠,平静的说道:“我姓云,我娘和你一样也姓杨。
小时候,也有几年了,我生活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宫殿中,那是个冰冷、孤寂的院子。”
杨二妞缓缓抬起已经带血的双目,愣愣的、不解的盯着眼前的这位少年,杨姓和云姓?
“我娘真的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
有一天,她告诉我,活着才会有希望,才能够离开那里。
那时候,我不懂什么是活着,可我告诉自己,要活着。
所以我每天望着星空,时常会盯着星辰,什么是活着?”
云长风对着一旁一脸哀伤看着他的云薄天微微一笑,:“所以,就等啊,等啊,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只记得是九百六十一个黑夜,终于等到一个人,就是他,云薄天,也不知他们到底付出了什么惨痛代价才把我从哪里带了出来,但那一定很残酷。
可我娘最后却消失了,她好像是把希望给我,却又亲手把希望远远的送走。
我娘她走了,真的走了,走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杨二妞心疼的看着云长风强颜欢笑的俊脸,顿时明白了许多,明白了这个孩子的苦楚,明白了杨二狗那混蛋的自私。
云薄天似乎没看到杨女侠恨恨的目光,揉着发红的眼睛,说了句,“今天的风好大!”
云长风悄然起身,不去理会身边的一切,好像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了。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行走着,走着,那孤独而又悲凉的背影在夕阳下拉的老长,似乎那就是天上的云霞,因为太过苍凉,才会美丽……
二牛一脸平静的看着云长风离去的身影,没有去打扰,只是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擦了擦锈迹越来越少的横刀,露出一嘴白牙,似乎是在笑,可是很假。
世间事,谁人说?
莫道天人休未了
只得伤心事
说与山鬼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