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铭远跟张幼莲商量,在正式的踢比赛之前,是不是要和那些个球员吃顿饭联络一些感情什么的。
当然,王铭远的原话是,总不能他把这支球队买下来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都有几个主子吧。
对于此事张幼莲倒是没什么反对的,而且她也挺希望在赛前见一见这些个球员们的。
王铭远回去后安排了一下,算是他们又一次聚会吃饭吧,不过因为性质不同,所以朱瑜几个并没有来,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张幼莲和王铭远组局,那些个聚会朱瑜两个恐怕大多数都不会参加。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皇子,像是今晚这种不过见一见球员这种小事,说白了,他们还不配朱瑜两个屈尊主动去见他们。
就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大多数的六七品甚至四五品大官,说不定直到现在都没见过朝中这几位皇子呢。
便是苏瑶瑶的父亲,都只是在几次祭天大典中,远远地看过一眼朱瑜几人的身影,并没有看清他们真正的长相。
所以要说起来,苏瑶瑶如今的人脉圈子,可比她父亲的还要广泛。
照旧是邀月楼,不过不是三楼专为他们留出来的雅间,而是另外一间稍大些的单间,正好装的下他们这些人。
因为今天晚上吃饭的意义是让他们见一见几位主子,所以除了张幼莲以及王铭远之外其他人都没来,至于朱瑜,那就不用说了,只要他们心里记着就行。
张幼莲算是掐着时间到的,王铭远早到了一会儿,因为男院那边他们今天最后一节是骑射课,所以他是从骑射课直接就出来了,相比张幼莲她们还要收拾东西还要互相道一声再见什么的,自然就快一些了。
打开隔间的门,里面王铭远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正是给她留的。
张幼莲大大方方的走上前,甚至除了王铭远外的其他人都自觉地站起来等她坐下之后才又重新落座。
在这种以权势论尊卑的社会呆的久了,哪怕自己不会被同化成一模一样的人,却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你的态度。
如果你与他们讲究什么人人平等,或者是男女大同等等,早就已经深深铭刻进他们骨子里的尊卑和服从,才会将你觉得是那个最奇怪的人。
张幼莲大胆的将这支球队队员依次看了个遍,若说是能特别引起她注意的倒也是没有,毕竟这不是什么挑选明星或是什么男团成员,顶多能说一声这些个青年长得还算是精神吧。
不过虽然是青年,但是张幼莲估摸着他们的年龄应该都在十八九岁左右,最大的应该不超过三十,最小的应该也有十六七了,也就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上才会有那种介于青涩及成熟之间的颜色。
而放在当下,也正是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才会让那些年龄偏小以及年龄偏大的人都觉得尚可。
不然弄一些年龄太小的打比赛,一来体力跟不上,二来那些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也不爱看这些毛头小子比比划划的。
张幼莲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坐在王铭远下首的那男人身上:“你是他们的队长?”
男人点头,他的年龄在整支球队里算得上是稍微偏大一些了。
“回小姐的话,小的便是目前雷霆的队长。”
点了点头,张幼莲若有所思,反倒是一旁的王铭远突然说道:“这不是你小姐,这是你主子,虽然说是小爷我出钱买了你们,不过你们的主子可不仅仅只有我,跟着这位,以后才能有你们肉吃。”
让王铭远的这番话逗笑了,张幼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就听那个队长有些紧张的站起来,重新回话:“小的知道了,回主子的话,小的名叫孙适,若是主子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就成。”
张幼莲点了点头,然后摆手让他坐下回话:“不用紧张,跟我说一说你们目前的情况。”
孙适的喉咙动了动,声线有些发紧:“回主子的话,现在雷霆小队一共有二十人,其中十六人为正式球员,四人为替补,有关这些人小的这有一份花名册,上面主要写明了他们的性命籍贯和家世。”
张幼莲轻轻点头,又问:“那整体年龄大概是多少岁?”
孙适有些傻眼,没明白张幼莲的意思,一旁的王铭远倒是听懂了:“如果算上替补约算是二十一,不算替补就是二十二。”
这年龄倒也还行,张幼莲打量着孙适,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问道:“没上过学院?”
孙适那张古铜色的脸顿时红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羞愧,情不自禁的就想站起来回话,却又不敢抬头看张幼莲的表情。
“回,回主子的话,小的,小的小时候上过几天,后来因为成绩不好,家里也没钱供小的继续念书,就,就不念了。”孙适有些磕巴的回答,就连耳朵和脖子都跟着一起红起来。
张幼莲能看得出来,似乎孙适有一点害怕她,甚至面对她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我又不是老虎还吃人的,王四跟你们说了什么这么害怕我。”张幼莲扫了一眼众人,不禁开玩笑道。
边上的王铭远忍不住一阵大笑:“行了吧,这京城中的人物谁不知道你张小花的威风啊,他们几个来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你的名声,啧,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吧?”
犯了个白眼,张幼莲丝毫不顾淑女形象。
翻过这一页,张幼莲看向其他人:“四个替补的年龄偏小是吗,都是哪四个,每一次都是他们等着替补?”
孙适转头看过去,有四个明显比起其他人要稍微小一些的男人站起来,其中有两个,要说是男人还不如说是男孩儿,张幼莲看着他们也就和王铭远的年龄差不多。
“回主子的话,他们几个有三个是刚招进队里来的,还没有足够的对场经验,等他们熟练了之后就可以和其他人轮班上场了。”孙适说道。
张幼莲大致看了一眼四人,目光转向最小的那两个人身上:“家里可还有别的什么人?”
其中张幼莲正好直视的那人率先回话:“回主子,小的家里除了小的还有两个弟弟,所以小的就出来踢踢蹴鞠也算是为家里人赚点银子。”
张幼莲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眼那人,说话不卑不吭的,而且条理分明,更是直白坦率的说清楚自己的目的,其实这些个踢蹴鞠的,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热爱这一行而不是为了那点银子的呢。
她注意到孙适立即皱眉责备的看了那人一眼。
然而那人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仍然是先前那副淡定的样子。
张幼莲笑了笑,她倒是喜欢他的脾气。
“叫什么名字?”张幼莲问道。
边上的王铭远看了一眼张幼莲,目光也放在了那人身上。
孙适有些紧张,听见那人没有马上回答张幼莲的话,忍不住连声催促:“没听到主子在问你话吗,还不回答!”
张幼莲眨了眨眼睛,等着他自己回答。
那人先是有些怔愣,随后便听到队长孙适向自己小声喊着,他还从来都没从一向既有气势训人更是特别严厉的队长口中听到过语气这么急迫和紧张,甚至隐隐还带着一分害怕的话呢。
缓了一息的功夫,他回过神,轻轻抬头,却也不敢直视张幼莲,只是正好让张幼莲能看清他的脸,但是眼神仍然看着自己的脚尖,老实得很:“回主子的话,小的名叫樊林,今年十六。”
也或许是听他说话声音还算是清越,且回话的方式她也挺喜欢的,这会儿再看他的长相,竟也觉得挺清秀的。
想起之前突然萌生的那个想法,张幼莲越看越有兴趣,不过倒是也收敛了一些,若是让旁人觉得是她想养什么面首那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再者,她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她是真不想再被扣上个大高帽子。
只听他略微介绍了一番张幼莲就让他落座了,又听旁边那个十七的男孩儿说了说自己,不过张幼莲对他可并没有什么兴趣。
人见了,张幼莲便也说了说自己的规矩,“虽然我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但是以后你们要在我的地方打比赛就要听我的规矩,第一,不准投降,第二,不打没准备的仗,第三,不准打假赛。
就这三条,可能每个月会安排你们打六场左右不超过十场的比赛,除了这几场之外,你们私下里想接什么比赛我虽然不禁止,但是要和我商量,目前,就暂定为樊林,当然,孙适还是你们的队长,这点毋庸置疑。”
看了一眼王铭远,张幼莲接着说道:“我会为你们制定一个队徽,在你们效忠于我们的时候,为我们打比赛的时候允许你们佩戴队徽,但是在你们私自接的比赛上,我不希望你们带着我们专有的队徽上场。”
张幼莲又看向孙适:“而且,除了为我们打比赛的时候全员从雷霆小队里出齐,除了平常训练外,我不希望你们比赛的时候己方队员全部都是雷霆小队,最后一条,樊林。”
说着,张幼莲重又看着樊林:“除了我允许之外,你不准接其它任何比赛,目前先这样,你有什么事情要提前和我说,等过几天我会安排一个人过去,算是,你的助理,同时也替我传达一些要求,可以吧。”
张幼莲这接连几点要求吩咐下去,就如同惊雷一般,先不说那三条规矩中的打假赛让他们心中一凛,便是后来说的那些有关队徽的事,都让孙适等人觉得有些打鼓,以及最后的最后,张幼莲说的有关樊林的事。
王铭远看了张幼莲一眼,二人目光交汇,张幼莲看出了王铭远的疑问,却只用眼神承诺他过后再给他解释,而王铭远也没在张幼莲的眼睛里看到他最害怕看到的东西,当下心中安定,自然也不再管张幼莲得用意。
说完了自己的规矩,这顿饭的意义也就差不多了,张幼莲和王铭远打了个招呼便先离开了,毕竟再怎么说如今这包间里也有二十多个人,还都是男人,张幼莲呆的时间太长也不好,并且她来这的目的已经达成,也是在没有必要陪着他们把这顿饭吃完。
而等张幼莲走了之后,王铭远重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樊林,却是态度平平的直接吩咐道:“站起来给我看看。”
樊林心中有些忐忑,先前脸上的淡定和平静早就已经不知何去何从了,这会儿倒是难得的显露出了一丝属于少年人的紧张和茫然。
大致看了一圈,王铭远轻轻皱眉,他可没从这么一个普通人身上看见什么能让张幼莲如此重视的东西,却也没有为难他:“坐下吧。”
樊林听话的坐回去。
王铭远抬起筷子略动了几口,其他人这才敢伸筷子去夹这早都已经放的温凉的菜肴——那他们也不敢狼吞虎咽,像是斯文女人吃饭那样,夹起一小口菜放进嘴里然后胡乱的嚼一嚼就咽下去,生怕错过了王铭远的问话。
对于他们这种害怕王铭远是早就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些人曾经都是平民,可能长这么大接触过最大的官就是江南那地方的一省巡抚了,然而最多不过是在台下离得远远的感受一番那气势罢了,谁敢抬头仔细去瞧。
后来这些个人就被他当做是货物一样的买回来了,说好听点那是签了契,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他的下人了,和货物那都是差不多的,甚至这些人的身份地位恐怕都比不上那些个歌姬舞姬。
如今到了京城这么块地界,虽然没怎么出门,可是只从听说来的,那可都是大官家的少爷小姐,更何况张幼莲还有一位长公主母亲,那可是真正的皇族中人啊。
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那种天然恐惧与服从几乎是他们的天性,这也是多少朝代一直对平民灌输传播下去的思想。
“好好养着吧,你们别动他。”王铭远看了看樊林,最后对众人说道,也起身离开了单间。